7、第六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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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澈抱着高高一摞经书从云经阁里晃晃悠悠出来，看得守阁弟子玄霖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稳，这些脆弱的古卷便都要摔散架，于是赶忙起身接过经书放到案台上。静澈冲他腼腆地笑了笑。
玄霖向来喜爱这位安静聪颖的小师侄，没事的时候也乐意指点指点她。
“静澈师侄，上回那些你全看完了？”玄霖一边登记一边顺口问：“可有哪里不清楚的？”
“多谢玄霖师叔垂询，”静澈叠手一礼：“弟子对‘如沐春风’尚有几分不明。经卷中说‘丽日和风，帝令夔化，唏风为气，举风为愈’，弟子明白高阶咒语需要召唤上古神魅以借其力，可是夔牛性情暴烈每次出现必定伴随狂风暴雨，为何竟能用于‘如沐春风’咒中？”
“……你已经开始钻研‘如沐春风’咒了？”玄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以你七岁稚龄，只怕有些为时太早。不过若你实在想要知道，我这里倒有一卷《山海五行》可以借给你看看。”
静澈接过经卷恭敬道谢，并不争辩自己已能放出如沐春风，只是运功之时感觉灵力粘滞、法术时灵时不灵而已。
“是了，方才正#法长老来寻过你，”玄霖登记好后将经卷捆成一包推给静澈：“似乎与重光长老有关。师侄还是赶紧去琼华宫看一看吧。”
“谢师叔告知。”静澈抱着经卷躬身告退。
琼华宫。
“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不在清风涧的时候，一准儿在云经阁！”静澈甫一跨入琼华宫门，夙莘便喜气洋洋地迎上去。
见她那样，静澈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先向琼华宫中的夙瑶与重光长老分别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笑吟吟地和夙莘打招呼。
“莘姑姑，老远就听到您的声音了。什么事这样高兴呀？”
“重光长老说你医术进境很快，以后下山采药之时他会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你辨认灵草药性。”
闻听此言，静澈两眼一亮，转头惊喜地望向重光，重光却绷着脸：“依我看来，你的医术仍是十分勉强。若非你师父求我，我绝不会此时便带你下山采药。如今既然你师父开口，我便给她这个面子，只是这些医书典籍，你还是得加紧给我背，可听清楚了？”
静澈才不怕他，嘻嘻笑着上前亲昵地抱住重光手臂：“如果弟子真的不好，您才不会答应带弟子下山，而且，只怕为此求您的师父也要吃您一顿骂才是。长老对弟子要求严格，这般良苦用心，弟子心里都明白的。”她还点点头强调强调。
重光年高，便是放在静澈前世也足以当她爷爷，所以静澈在他面前卖起萌来，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夙瑶在一旁撑不住笑出了声，重光面皮直抽：“夙瑶，你看看你这徒弟！”
夙莘大笑：“长老别气，杏丫头是当真敬爱长老啊！这小东西在咱们面前从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看得我都头疼。她在长老面前如此，可见是将您当做家中长辈一般对待了。”
重光撇眼看见静澈盈盈弯起的绿色眼眸，又想起派中关于她“私#生#女出身”的传言，心下一软，便也放缓了面色。
“你们两个，”他伸指点了点夙莘，又点了点夙瑶：“你们就纵着她吧！我好好的静澈要是叫你们两个给纵坏了，将来我必要找你们算账。”
静澈拽下重光的手，笑得乖萌乖萌的：“长老别骂两位姑姑，弟子一定乖乖背书。”简直是将巧言令色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重光意意思思地哼了一声，夙瑶和夙莘交换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眼神。
“我今日便要去长白山采首阳参，你回去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到山门等我。若是迟了，你也不必追来了，自己去思返谷坐着吧。”
“是。”
重光离开琼华宫后，静澈上前拜谢夙瑶。
夙瑶将她扶起来：“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礼数却不少。在我和你莘姑姑面前还拘什么礼？”她看了看静澈手边那一大捆经卷，笑叹：“重光长老担心你不愿背书，可真是多虑了。只是，你也不能每天都废寝忘食地研习经卷，还是要顾惜自己身体才是。”
静澈正色道：“瑶姑姑，昔日弟子起誓要守护我琼华一门上下，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夙莘见她那正儿八经的小模样，笑得跌坐在椅子上：“早慧也不是你这么个早慧法儿。人还没有你那佩剑高呢！”
静澈：……分明是佩剑太长好不好！
都说“仗三尺青锋，江湖快意恩仇”，琼华佩剑却比山下普通的剑还要长出六寸，小孩子根本就舞不起来，是以十岁以下的琼华弟子一律使用木剑。然后这个就成了一个梗，每当静澈老气横秋的时候，夙莘便会用“人还没有佩剑高”来打趣她。
“……莘姑姑，不要淘气。”静澈很是无奈。
“哈哈哈，师姐你看看，这么丁点儿的小丫头竟然叫我不要淘气！”夙莘拍案而笑：“不愧是亲师徒，连这腔调都与你一模一样！”
静澈被夙莘笑得有些尴尬，干笑两声便低头去抠捆经卷的绳子。夙瑶替她解围，连忙命她退下了。
静澈离开琼华宫后，夙莘笑谓夙瑶：“杏丫头当真有趣。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小孩子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一本正经。”
夙瑶蹙眉：“我倒有些担忧。你我少时虽也颇为自律，但少年心性，毕竟还是更爱玩耍。她如今才七岁，每日便如此刻苦，有时候我看着都有些惊心。”
“所以师姐才求重光长老带她下山去松散松散？”
夙瑶点头，继而一叹：“只怕也无甚效果。世云慧极必伤，杏丫头这样好强，我真担心……”
夙莘摆摆手：“此事我与师姐看法倒有些不同。杏丫头固然刻苦努力，却只争当争之事，其余的你几时见她认真放在心上？琼华弟子必学剑、术、医、箓，前三样不必提她自然是拔尖的，但她趋得一手烂符，竟也能泰然处之、一笑而已。哎，说起来，”夙莘露齿一笑，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师姐于趋符上的天赋为玄字辈弟子中最佳，谁知亲传弟子却连个像样的符灵都放不出来。”
“……你一天不取笑我们师徒，这日子便过不下去是吗？”
夙莘抚掌大笑。
夙瑶瞪她：“真不明白，青阳重光宗炼三位长老当初为何竟联名举荐你为我琼华的正#法长老！”
“那自然是因为整个琼华再找不出另一个将门规记得如此牢的弟子。”夙莘不以为忤：“每犯一条戒律便罚抄门规一百遍，现如今入门弟子领到的门规，那可都是本长老当年亲手抄的。”言下颇为洋洋自得。
静澈若是知道夙莘说她“趋得一手烂符还泰然处之”，必然要喊三十二个冤。身为木界生灵，她的灵力性质与一般人不同，仙法和医术固然有种族加成，然而对于人界的符箓之术却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无能为力，不“泰然处之”还能如何？从早哭到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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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群山处于极西之处，而长白山则地处东北。即便重光独自御剑从昆仑到长白山，也需要数盏茶的功夫，更何况他还带了个初次御剑下山的静澈，一路的速度堪称“爬云”。
路过北方一座城镇之时，两人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恨意与血气。重光皱眉按落云头前去探查，静澈也捏诀紧随其后。
“长老，那是哪里？”
“燕都，邺城。”重光一指下方黑色城郭，静澈看见“苻”字帅旗在城头飘动。
“啊！苻坚！他这是攻破燕国了吗？”静澈还记得两年前云天青带她下山玩耍时的所见所闻：“那个苻坚，倒也算得上是一代雄主，只是偏偏这样爱屠城，真是讨厌得很！”耳中听着城内哀嚎遍天，她十分不忍地皱起眉：“百姓何辜。国破家亡已是万分可怜，如今竟还要成为刀下亡魂！长老，弟子想去救他们一救，恳请长老应允。”
重光拂袖：“你俗念如此深重，修为要如何精进？”
“长老！我琼华弟子以护卫天下苍生为己任，今日弟子没有见到便罢了，既然见到，怎能当做没看见？”静澈急了。
重光看了她一眼，催动飞剑悬停在了城郭之上。
静澈御剑跟随而下的时候，恰好看到城门口一对华服夫妻被秦国士兵拖拽得非常狼狈。那位夫人不顾自己钗发凌乱，死死护着怀中年约五岁的男童。从静澈这边看去，只见那孩子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显然病势沉重。
此情此景令静澈怒火中烧，她扬手就是一道罡风惊天破空而去，风刃削落士兵头盔。众人震惊抬头，只见一个白衣蓝衫的小女娃立在飞剑之上，袖袍翻飞若仙，扬起的右手指尖隐隐旋着流风。
“这么一群大男人欺负女人孩子，简直可耻！”清亮的童音穿透力极强：“放开他们！”她面色含霜，这般怒斥，倒还真是颇有几分威慑力。
一名士兵心中不服，也是看静澈年幼好欺负，竟偷偷张弓对着静澈放了一箭。重光飘然而至，徒手接下箭枝。精铁打造的箭簇泛着幽蓝的光，一看便知是淬了毒，他饱含怒意的星眸慢慢扫过那名士兵，手中箭枝轰然起火。
秦国士兵噤若寒蝉，城中众人口称仙人跪拜起来。
静澈惊出一身冷汗，转身向重光道谢。重光面无表情：“回去把这毒#药的配方写下来，然后写出十种不同的解毒之法。”
静澈一张小脸瞬间皱成包子：我就看了一眼您老就给烧了，哪里能知道那毒是什么来头！
重光并不理她，袖袍凌空一震，秦兵便纷纷跌出城郭外，又一抬手，一道火域罩下将邺城百姓保护在内。
苻坚的副将喝令再次攻城，谁知每每有箭矢石块触及到火域之时，皆熔作虚无。一时之间，城中百姓喜极而泣。
苻坚打马上前，对重光一拱手：“敢问仙人仙乡何处？孤愿为仙人立祠建观，还请仙人高抬贵手，收去神通。”
重光冷哼，并不答话。他转头看了静澈一眼，静澈恭敬欠身，二人陡然提速，化作两道长虹消失在天际。
火域笼罩下，那位华服的青年男子搂着妻子泣不成声，夫人怀中的小小男童迷迷糊糊睁开眼，分不清方才“仙人”凌空而立的身姿究竟是醒是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