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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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澈万万没想到，这地府还分鬼界和冥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带路人的背影，探究的视线几乎要在那厚重的斗篷上灼出两个洞来。
“为什么刚刚那条路会燃火焰？鬼魂属阴，难道不是应该怕火的吗？”静澈探头，想要看清带路人藏在兜帽下的脸。
带路人紧了紧斗篷：“那是引魂火。”她的声音冷冰冰软绵绵的，好像吐着毒信的蛇在皮肤上蜿蜒，令人很不舒服。
静澈又向前探了探，无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继续试探：“我见过鬼差，好像不长你这样？”
带路人头也不回：“鬼差勾魂，冥使接引，我们本就不同。你死于天罚，鬼界不敢接手。”
“所以我确实死掉了？”
“自然。”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轮回井。”
轮回井？自己这芯子是异界的魂魄、壳子是木界的杏树，在这个世界中根本就是游离于六界之外的存在，这要怎么轮回？
静澈眯了眯眼：这个自称冥使的人，不太对劲。这个地界，只怕也不是什么冥界。
听见身后沓沓的脚步声突然停住，冥使侧头：“为何不走了？”
“我不记得自己需要轮回。”
冥使冷哼：“留恋人世者非你一人。”
静澈不理会冥使话中的嘲讽，自顾自地往下说：“六界之中除去神魔，其他四界的生灵死后确实都该去轮回转世。可我不属于这四界中的任何一界，这一点，你们冥界应当清楚。”
冥使转过身来正对着静澈：“你是神魔？”她的脸依旧藏在兜帽的阴影中，静澈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精巧的下巴。
“哎呀~”静澈佯装惊异：“身为冥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问清楚就出来胡乱拿人？弄错了怎么办？这不是给冥王添乱吗？”
冥使顿了顿，森然开口：“即便你是神魔，入了这冥界，也只能听冥王安排。”
“是吗？”静澈突然笑了起来，放出一道剑气击向冥使：“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是神还是魔？”
冥使闪避不及被剑气激落兜帽，兜帽坠下，露出一张与夙玉并无二致的脸。
静澈先是惊诧，而后看着眼前夙玉那双冰蓝水眸挑唇笑了起来：“我当时谁，原来是你。”话音落下，她握紧的右手中凝出剑光，银辉轻颤间、光影同时拂过眼前之人八大死穴。“魔剑到底是魔剑，全无廉耻。玉姑姑因你而死，你竟还敢顶着她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望舒甩落斗篷轻啧了一声：“麻烦。”她不退反进，食指中指闪电般夹住静澈手中剑光，再一弹，剑光应声碎成齑粉。齑粉星星点点飞散开去，汇成了一条水银似的流光。
剑光碎时，静澈全身经络剧痛，那一瞬间几乎站立不住。
望舒斯斯文文地将手笼回袖子里，配上夙玉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这么看起来竟有些像个出身诗礼大族的名门闺秀。
“你这一身剑意皆源于我。你伤不得我分毫。”望舒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静澈身后。静澈心底发毛，挣扎着想要转身，却被她伸出手按在了督俞穴上：“嘘，别动。”说话间，一股寒气缓缓涌入，片刻便奔入静澈的四肢百骸。
静澈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她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嘴里死死咬着手指阻止自己惨叫出声。
望舒居高临下：“何必这么聪明？若是乖乖跟我走，这番痛苦本来不必受的。”
静澈输人不输阵，强自抬头回嘴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做什么还要藏头露尾？只敢在背后下手的小人，阴险！”
静澈不擅与人口角，即便气急也只会摆事实讲道理，若是认真对阵骂人，只能用“毫无杀伤力”五个字形容。且不说望舒是不是小“人”，单是阴险一词，只怕她还会当成赞扬笑纳。
可能是看在静澈攻击力实在太弱的份上，望舒竟然好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心不甘情不愿的祭品，我享用起来有什么意思？”
“那你饿着吧，我死都不会心甘情愿的！”静澈咬牙站起身。
“哦？是吗？”望舒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转到静澈正面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夙玉冷情不易动怒，作为望舒宿主，你和她相比差得太远了。”
静澈勉强凝聚剑气斩向望舒手腕，望舒脸一沉，手上力道陡然加大。静澈不顾下颌被捏得生疼，右手燃起三昧真火平平推向望舒胸腹，同时左手挡在她的后腰封住她三方退路。这样一来，望舒就被烧了个结实。
疼痛惊怒之下，望舒搅动起静澈体内的剑气迫使她放手。
静澈强忍着锥心剜骨的剧痛嘲讽道：“你方才冻我一下，我现在烫你一下，这样公平的买卖，你生的什么气？玉姑姑冷情不易动怒，你和你的剑主相比，差得太远了。”双手依然紧紧贴在望舒身上。
双方角力，拼的是谁对自己更狠。
最后望舒甩脱静澈的桎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她再抬眼看向静澈时，眸中狠戾之色尽显：“那便让我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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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从来不知，幽相的天空中竟也有月亮。兜头一轮巨大的冷月透过薄雾，让人愈加看不清边缘与黑夜的分界。就好似一瓢水哗啦泼在墨迹未干的画上，所有的一切都糊糊涂涂地晕染开去，毫无章法。
脚下是烈焰与荆棘，头上是旷远黯淡的月色，紫英三人孤零零地走在荒野中，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便从心底冷冰冰地激灵上来，冻得人无端就想哭。
“紫英，我们就这样走啊走的，能找到静澈吗？”菱纱搓着胳膊：“听司幻仙君的意思，幽相好像很大。”
紫英没有回头：“师姐身上带着我铸造的剑，我能感应到她。”
“那你快感应感应，静澈现在在哪？”
紫英顿了一顿：“暂无气息。”
菱纱正想说些什么，天河开口道：“菱纱你别急，紫英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而且就这一条路，不走也不行啊！”
菱纱无法，只得闭嘴。
三人又走了很久，菱纱突然“咦”了一声：“你们看，月亮好像一直都在同一个位置，根本就没有动过哎！”她点了点腮：“说起来我们进入幽相没有半天也有好几个时辰了，怎么月亮根本就不动？难道幽相的时间是静止的？”
天河莫名：“可是如果时间静止，就不会有风。刚刚我明明感觉到有风，风里面杀气还挺重。”
菱纱皱眉：“那就奇怪了。”她抬起头仔细端详空中的月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月亮有些大得过分了？好像还离我们很近的样子。而且……天啊！你们看，月亮里面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紫英和天河顿时停步抬头，一看之下，果见黯淡月色中似有影影绰绰的黑影在翻动，看不分明究竟是不是人影。
想象一下，一轮巨大的“月亮”挂在离头顶不远处，里面还有些会动的影子，那情景……简直惊悚二字都形容不尽！菱纱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作为青鸾峰上最有经验的猎户，天河从来信奉先下手为强！于是他当下便挽起开元追月弓，冰蓝细长的追风剑势如贯日，直射而去！
只听喀拉一声，追风剑半身没入，在“月亮”上撕开一道裂纹，丝丝缕缕的幽蓝雾气从裂纹中泄露出来。一时间周围满是哀嚎痛苦之声，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
菱纱牙齿咯咯打颤：“那些雾气，是、是什么？”
紫英前所未有的严肃：“是魔煞。此物并非月亮，只怕是魔灵用作囚禁的结界。”他顿了顿，又说：“竹猗剑息也在其中，我们找到师姐了。”
闻言，天河再次抬起追月弓，将随身佩剑也搭了上去：“那还等什么？紫英，我们一起打破它！”
两道剑光挟惊雷之势同时钉入结界壁，引得上面的裂痕愈加蜿蜒交错。然而结界却只是晃了两晃，依然完好。天河想了想，将追月弓换到右手、开弓如满月。一道剑气缓缓凝结搭于弓弦，待到剑意势满，他倏然松开手指，剑气激射出去，结界终于呯然碎裂。
尘埃落定后，三人看见静澈垂头静立于半空，左手虚虚扶在靠近心脏的位置。突然她左手猛力朝前一甩，而后抬眸对紫英笑了笑，俯冲而下之时，手中竹猗剑尖端端正正对着紫英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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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澈站在颓败的琼华山门前，看着断裂倒塌的玄女塑像和见人即杀的琼华弟子，不禁满心疑惑。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迟疑着步入山门，只见敬天宫与祭地宫几成残垣断壁，而镇守在琼华宫前的开明神兽正与一众弟子缠斗。漫天落雪中，整个琼华入目皆是苍夷，其情状之惨，甚至远胜当年妖界之战。
“冰封琼华？莫非，瑶姑姑他们依然没有放下举派飞升的念头吗？”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静澈有些慌了，加快脚步朝着卷云台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片死寂的剑舞坪时，静澈眼角处瞥见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动，她定睛去看，不由失声惊叫：“璇玑？！”
她紧跑几步，果见璇玑小小的身子倒在怀朔房前，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竹笼。静澈认得那个竹笼是怀朔替她捉夏鸣虫时编的，只是这小丫头养了一阵便嫌虫子叫得人心烦，后来又扔回给怀朔了。
情急之下，静澈顾不上辨认真假，一把抱起璇玑一叠声地喊。璇玑听见动静醒了过来，勉强笑着叫了一声师父。看着璇玑脏兮兮的小脸，静澈心里酸胀得紧。她伸手贴上璇玑的膻中穴打入几道暖雾替她护住心脉，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璇玑挣扎着抓住静澈的袖袍：“师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要是师父、早些来，怀朔师兄……就不会死了。”她非常虚弱，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什么？怀朔陨落了？”
璇玑喘了口气：“是妖界。紫英师叔说，在妖界的时候，怀朔师兄被同门杀了。”
“……妖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璇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师父，他们都说……琼华飞升，我们就要成仙了，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受……”她呛咳了两声，声音愈加低微：“好疼……好难受，闷得、喘不过气……”
“师父，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小姑娘再次睁开眼睛看看冰封的天空，眼中的神采消失不见。
静澈心酸不已：“不会不会，师父会救你的。你才多大，哪能就死？”
璇玑奋力拨开静澈抵在自己膻中穴上的手，嘴角翘起，梨涡若隐若现：“师父不……用了。马上……就能再见到……怀朔师兄，我……”话音未落，手中的竹笼滚落在地。
“……璇玑？璇玑？！”
风雪肆虐，不一会儿，大雪就掩盖了璇玑半个身子。静澈紧紧搂着璇玑，一边不停地为她罩下烟水还魂，一边失神低喃：“为什么会这样……？琼华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拼去一魂一魄逆天改命，所得依旧是这个结果，静澈，你可甘心？”
“甘心？我……我不知道……”
“那你可怨恨？”
“……我该恨谁？”
“恨妖界、恨夙瑶、恨玄霄！如果不是他们，我琼华怎会沦落至此！”
静澈失神不语。
那声音继续说道：“他们现下在秘台，快随我来，我带你去阻止他们！”
静澈缓缓抬起头：“如何……阻止？”
“杀！”
“杀？”
“杀。”
静澈梦游般地站起身，离开原地时稍稍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恰有几个打扫战场的琼华弟子转到剑舞坪上。他们看见静澈时愣了一愣，旋即纷纷挺剑来刺：“是叛徒静澈！大家合力杀了她啊！”
静澈急忙架剑去挡，不想出剑时剑锋正好扫过一名弟子的颈动脉，那名弟子当场血流如注，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怀理师弟！！”打头的弟子猛然转向静澈，双目赤红：“你这妖女，当众戕害同门！今日我便杀你为我琼华、为我怀理师弟、为我众多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静澈低头看着怀理正自心惊，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起来，兔起鹘落之间，在场众人均被一剑穿心。
“如何？”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意：“以杀止杀，心中郁气可有稍解？”
静澈看着一地的鲜血没有说话，再抬头时，墨绿色的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这样不对。”她抬起持剑的手看了看：“望舒，可是你在控制我？”
“望舒？”那个声音发出嗤笑：“我便是你、你便是我。这些都是你内心所愿，何来被人控制？”
静澈努力想要松开持剑的手：“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我从来不喜杀戮。”
“不喜杀戮？那是因为你心中的恨意还不够深！来，回头再看。”
静澈缓缓回头，正好看见紫英三人向她走来。菱纱藏在紫英身后，看向静澈的目光中有惊惧有痛恨，紫英眼含冰霜显是怒极，而天河弯弓搭剑，追风剑尖端端正正指向她的心脏。
静澈不由退了两步：“慕容？天河？”
紫英突然飘身欺近挺剑直取静澈，只听嗤地一声轻响，龙渊干脆利落没入静澈胸口。静澈不解抬头，紫英横眉不语。
利剑入肉的锐痛令静澈愣怔了一下，旋即她挑唇冷笑：“望舒，你这幻境未免也太假了。”她低下头，伸出左手扶住剑脊：“我与慕容相知，他如何肯对我挥剑相向？”说罢，她手上一个巧劲将剑拔出，再顺势猛然甩向紫英。
冰封琼华的幻象突然碎裂开去，周围又恢复了幽相的苍凉阴森。静澈恍若未见，只抬起眼眸对着紫英冷冷一笑，随后俯冲而下、手中竹猗稳稳对准了紫英眉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