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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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三人拜入琼华当天夜里，静澈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禁地。自从四年前成为代掌门以来，静澈便经常偷拿夙瑶保管在琼华宫的灵光藻玉去陪玄霄。
玄霄性情孤傲不愿接受小辈的照拂，所以初时并不十分理睬静澈。静澈也不气馁，仍旧笑眯眯的，还将外面的见闻画下来给玄霄看。剑舞坪、思返谷、太一宫、藏经阁乃至于下山出任务时看到的有趣景象，静澈都一一画过，端的是烟火气十足。时间久了，玄霄渐渐将静澈引为小友，也愿意和她聊一些琼华旧事了。静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沉静有度，脸上总带着浅浅笑容，令人忍不住就从心底生出暖意来。玄霄虽傲气，却甚是感念静澈时常来陪他，偶尔也会指点静澈修习。
这日，静澈一踏入禁地便听玄霄冷声道：“我既已答应便自然不会反悔，你又何必转来？”
静澈闻言停在石门边，轻轻唤了声：“霄叔叔？”
玄霄顿了顿，诧异道：“是你？进来吧。”
静澈走近冰柱，抬眼看去，只见玄霄面上透着浓浓的疲惫。
静默了好一会儿，玄霄才开口：“没有灵光藻玉，你是如何进来的？”
“石门上的机关是洛书河图阵，并不难解。”她回头看了看石门的方向：“方才……是瑶姑姑？”
玄霄阖目不答。
静澈继续问：“是双剑的事情？”
玄霄霍然睁眼，目光有如实质射向静澈，迫得她呼吸一窒。
“关于双剑，你知道多少？”
静澈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望舒五日前觉醒了。”
玄霄淡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霄叔叔这般问法，想来您也已经知晓了？”
“双剑相依。望舒觉醒，羲和自然也有感应。”玄霄言简意赅地解释。停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如何得知？”
静澈想了想，道：“我已见过望舒宿主。”
玄霄讶然。
静澈走到离冰柱极近的地方，墨绿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玄霄：“霄叔叔，瑶姑姑动用双剑是因为想要网缚妖界替玄震师伯报仇，那么霄叔叔你呢？你又希望达到什么目的？”
玄霄沉默良久之后叹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管了。”
“可瑶姑姑与我有关。望舒阴寒霸道，瑶姑姑又非宿主，她强行使用望舒只怕会比玉姑姑……”
“静澈！”
羲和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只一瞬间，静澈便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禁地一时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石门处传来坷啦啦一阵响，静澈诧异，撇眼看到腾着火焰的羲和，霎时清明。“霄叔叔！你竟……”
玄霄疲惫地阖上双眸：“不必惊疑，我只是想见见故人之子罢了。他们此番前来，与夙瑶的谋划并无关系。你先回避吧。”
静澈口齿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轻轻一叹，旋身躲在了冰柱后方。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云天河清朗的声音响起：“这里，和爹娘的墓室有点像。”
梦璃突然惊呼：“你们，快看！”
菱纱也注意到了冰里冻着的玄霄，吓了一大跳：“冰、冰里有什么……”
又是几声脚步响，天河的声音比方才近了许多：“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在冰里？”
玄霄清冷开口：“此话应是由我来问。你们不知擅闯琼华禁地乃是重罪？”
菱纱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被玄霄突然开口给吓坏了。
玄霄不理会菱纱和梦璃，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天河。待问清他的名字后，玄霄一声长叹：“天……河……天悬星河……你娘，是不是叫夙玉？”
“对啊。你是谁？怎会认识我娘？”
“……吾名玄霄，乃是你爹和你娘的师兄。”
此时羲和发出嗡嗡剑鸣，望舒也轻轻颤动，似是应和。
菱纱惊诧：“这把剑……？”
玄霄语气平平：“此剑名为望舒，与冰中的羲和是一阴一阳的配剑。”
菱纱“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玄霄低喝道：“噤声！又有人闯入，今天禁地可真是热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走进阴极的紫英声音满含怒意：“云天河，你们简直目无规矩！连本门禁地都敢闯，实在是太过胡来！”
天河诚实地说出胸中疑惑：“可是，师叔你不是也来了吗？”
躲在冰柱后的静澈挑了挑眉毛，心想，她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紫英散发的杀气，这云天河还真是神经大条。
菱纱赶紧打圆场：“啊，紫英你先不要生气，我们是听到望舒剑鸣才想要来看看究竟的。你看，这冰里面封了一个人，我们刚看到时还吓了一大跳呢！他说他叫玄霄，是天河爹娘的师兄。”
耳边听着外面紫英跪拜叙礼的声音，静澈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希望紫英卷入这件事情，可是眼下看来，竟是避无可避了。
几人离开后，静澈也拱手告辞。玄霄并不答话，只微微阖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静澈走下石阶时，玄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四年里你为我画遍天下景观，为何却独独没有醉花荫？”
静澈停下脚步：“我以为霄叔叔明白的。醉花荫于你我，都不是什么好记忆。”她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很淡：“羲和借着您的手杀死清姑姑、逼走玉姑姑那天，我们都在醉花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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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静澈求见夙瑶。
后来据当日轮值的守门弟子怀理说，静澈进入琼华宫没多久，里面就隐隐传出夙瑶发怒的声音，随后竟然还派他去传了正#法堂的法杖。若非夙莘闻讯赶到，只怕静澈就要被无故杖责了。
众弟子对此惊异非常，毕竟夙瑶对静澈的爱护琼华皆知，遂纷纷向怀理打听内情。怀理说前面的他也没怎么听清楚，只听到静澈最后说了一句话，语气非常的斩钉截铁。众弟子忙问是什么话，怀理抻起脑袋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师伯说，‘瑶姑姑，既然您执意要这样做，那么无论是冰寒裂脉还是千载骂名，都一并交给我吧。琼华和您，不容有失！’”
众弟子齐齐抽气，追问然后呢然后呢。怀理摇了摇头，叹道：“然后我就看到师伯叩拜而出，面上全是泪痕。”
众弟子皆叹。
怀理的师弟明穹摇头叹息之时恰好看到不远处路过的静澈，吓得一抖。众弟子顿时作鸟兽散，静澈见状忍俊不禁。
她停住脚步，眷恋的目光一一划过剑舞坪上的弟子，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打趣的景象暖得她鼻头发酸。这里便是她的琼华，这些人都是她的同门，他们尊敬她信任她，她愿意挡在他们与天命之间，寸步不让、至死不悔。
目光停在一个冷峻挺拔如出鞘宝剑的身影上，静澈唇边挽起一朵清浅的笑：她想到这个端谨少年小时候向人介绍自己之时，总是喜欢肃然一礼，然后绷着团子脸力求稳重地来一句：“在下乃是琼华派慕容紫英。”
前燕亡后，汝南王世子贺六浑成了昆仑琼华的慕容紫英。若琼华再没了，慕容紫英，又要到哪里去寻到归处？静澈敛起了笑容。
她看了看紫英身前言笑晏晏的菱纱，心中微涩。慕容紫英可以没有师姐，却不能没有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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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色境，湖心亭。
“司幻仙君，琼华静澈求见。”静澈稳稳拜下，扬声通报。
一道艳丽得让人不得不移开眼的身影应声从虚空中出现，司幻一身大红绣金的缓袍翩跹转身，飘飘荡荡地落在了静澈身前。
“突然闯入须臾幻境，定然有要紧事问我。”司幻自顾自地走到湖心亭里坐好，随意地拍了拍身侧的位子：“那便坐过来吧，不必拘礼了。”
静澈一笑起身。
待两人坐定，司幻右手虚空一招，一壶桃花酿和两只精致小巧的羊脂玉酒杯便凭空出现在了亭中央的沉香木桌上。
“这么些年过去，本仙君几乎要忘记青丘老家的模样。唯有这桃花酿的制法，却牢牢记得。”司幻笑着执壶为静澈倒了一杯。
“前些日子司命向我提起过你，他说你的命星轨迹已经初露端倪。”
“哦？是怎样的？”
“一念之差，碧落黄泉。”
静澈沉默，良久挑了挑唇角：“逆天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买卖，哪里还需要去计较那么多？我这段人生本就是多出来的，即便归了黄泉也不心疼。”
司幻右手执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派醉卧红尘的散淡模样：“你怎不说尚有一二分位列仙班的可能？”
“九重雷劫劈下来，不死已是万幸，哪里还敢想其他。”静澈摇摇头：“不聊这个了。仙君可曾听说过我们琼华派的阴阳双剑？”
司幻懒懒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我想要望舒易主，有可能吗？”
“不难。”司幻抬起酒杯小饮了一口：“你知道‘赎魂光’吗？”
静澈颔首：“我曾在医经中看到过这个，赎魂光似乎被列为三大起死回生的禁术之一。仙君何故突然提到这禁术？”
“因为你要用到。” 司幻的语气无可不可。
静澈的脸一下绿了：“是要我杀掉菱纱引望舒认我为主，然后再用赎魂光施救吗？”
“诶~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万一我救不回来呢！？”
司幻桃花眼一挑：“你急的什么？不过一世而已，又没有要你灭她轮回。”
静澈捏紧手中玉杯：“仙君，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怎可如此轻忽儿戏？”
看着静澈着急的模样，司幻失笑：“罢了，你这般认真，和你逗趣实在太累。放心吧，这样简省的法子你本来也用不上，你要用到的是赎魂光中所涉及的裂魂术。”
“裂魂术？”
“是啊。”司幻的语气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你命格不符，除非以一魂一魄献祭，否则望舒剑灵怎会甘愿为你驱使？”他看了静澈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法子不怎么好。若那剑灵欺你魂魄不齐反客为主，你便会被封印在剑中，永世不得入轮回。你要好好想清楚，裂魂的痛苦自不必说，与望舒对峙时更是凶险异常。”
静澈握杯的手抖了一下，半杯浅红的酒液泼洒而出全溅在了袖子上。那样轻薄的殷红如兑了水的血，轻轻重重地在梨花白的雪缎上泼出一片触目惊心。她定了定神，放下酒杯淡淡地理了理袖子：“还有其他办法么？比如说借助水灵珠封印羲和剑灵……”
“羲和剑灵已与祝融神识交融，使用水灵珠会伤到祝融。”
“祝融？”
“便是你们口中的玄霄。千年前他办砸了件事儿，被贬下界经历九九八十一世轮回之苦，玄霄便是他最后一世。”司幻的嗓音总给人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似乎就算山崩于前，他也只是懒懒笑看全不在意：“可他这一世心魔已成，将来还能否安然回到神界，如今倒是不确定了。”
静澈：……裂魂祭剑什么的，好像突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呢。
“仙君想让他回到神界？”
“神界、人界、妖界甚至鬼界都好，我只不想他堕魔。太古时代混沌初开，清气聚敛为神、浊气凝化为魔，天地乃成。”司幻晃了晃酒杯，浅饮一口继续说道：“人可入魔、妖可成仙，这些都没问题，可神若堕魔……”他止住话头，看着杯口出神。
静澈微微不安：“如何？”
司幻抬眼：“你猜魔要是到了神界，那会如何？”
“嗯，会死？”
“魔灵被仙气激荡，魔体就此湮灭。”
静澈小心翼翼地问：“那神堕魔的话？”
“神魂俱灭，就此归于天地。”
静澈呆住。
“可是我不舍得他那样。”司幻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盈盈叹息间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白玉杯放回木桌上时发出轻轻一声闷响：“我可以助你逆天，但你要替我阻止祝融入魔。愿意吗？”
静澈定定地看着司幻，绿眸里起伏翻涌着千种情绪。静默良久，她阖上眼睛轻声问：“仙君请讲，我该怎么做？”
“找到火灵珠，将羲和剑灵封印在内。然后，把灵珠交给我。”
静澈低头想了一会儿：“寻到灵珠不是难事，可我怕到时无法与羲和剑灵相抗。能否请仙君先帮我裂魂？成为望舒宿主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司幻无可不可地点点头：“便按你说的来吧。”
“这个给你，戴好。”司幻摊平右手，手心里凝起的一团光倏然射向静澈手腕，进而蜿蜒形成一个玄青色的镯子，质地非金非玉，触手生温。
“这是什么？”
“镇魂镯，可吸纳煞气。魂祭之后须日日佩戴。”
“若不戴会怎样？”
“若不戴……魂魄不全者煞气充盈、性行嗜血乖戾，将不断杀人直至永堕修罗道。”
静澈垂眸，左手缓缓握紧右腕上那质朴圆润的镯子。
“仙君，明日我会带着望舒再来求见，到时候……便麻烦仙君了。”说罢她撩袍跪下，端端正正行了稽首大礼。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