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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大修) ...

  •   静澈久在山上,并不知晓如今北周外戚杨坚已建立隋朝。她从女萝岩出来以后只觉得天下初步显出井然有序的模样,较之以往生灵涂炭的惨状好了不知多少。欢喜之下倒也不御剑,一路溜溜达达来到了陈州。

      又过两日,云韩二人带着新结识的柳梦璃取道淮南王陵遗迹到达陈州。到达之时韩菱纱非常开心,一边放出传音鹤一边与柳梦璃解释:“那位剑仙名叫静澈,这个信鹤便是她给我的。好梦璃,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柳梦璃含笑点头。
      信鹤在三人面前悬停了一瞬,倏然化作一道流光向远处射去。

      韩菱纱领着二人进了城门,一边走一边说:“说起来,陈州才算得上是淮河岸边真正的宝地,传说天神伏羲在这儿设下了先天八卦阵,再厉害的妖魔也不能作乱。而且历朝历代的皇亲国戚都特别偏爱这里,最最有名的要属那个才高很多斗的曹、曹……子佳?哎呀好像不对,梦璃你在书上读过吧?那人叫什么来着?”
      一个笑吟吟的声音接过话:“想必姑娘说的是曹植曹子建?”
      韩菱纱闻言回头,看清来人后十分惊喜:“呀!原来是剑仙!”她左右看了看:“咦?天河和梦璃呢?”
      静澈摊摊手:“在下到时便只看见姑娘一人自言自语,并没见到那日那位云公子。”
      韩菱纱:……

      一路走来云天河都快把她气死了,本来在剑仙面前她不想显得脾气很坏的,奈何一想到这几天的种种,实在是忍无可忍,遂叉起腰:“可——恶——!这个云天河,竟然又给我乱跑,还把梦璃一起拐走!气死我了啊啊啊!!”
      路边一只小黄狗冲她汪汪叫了起来,韩菱纱本没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看了一眼就准备和静澈一起离开去找人的,谁知小狗旁边一位书生忙不迭开始道歉:“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我家小黄胆子特别小,别人一吼它就害怕……”
      韩菱纱正在气头上,脱口呛到:“胆子这么小,还做的什么狗!?”
      偏偏这书生是个护短的人,见自家爱犬尊严遭到挑战,便乍着胆子顶了一句:“姑娘脾气这么坏,还、还当什么女人?”
      韩菱纱快冒烟了:“你说什么??!!”
      “这位公子,你气量这样小,还当什么男人?”静澈含笑挑眉,笑得书生头发都炸起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世风日下,这陈州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哼,惹不起躲得起,小黄!我们走!”遂气咻咻地走开了。
      韩菱纱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我真是服了!没想到剑仙您居然这般有趣!”
      静澈不以为然:“是他无理在先。当街说一位姑娘脾气坏,这是什么道理?”
      韩菱纱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对了剑仙,我叫韩菱纱,您叫我菱纱就好了。姑娘姑娘的,多麻烦!”
      静澈回了一礼:“那菱纱也唤我静澈便是。”
      菱纱很开心地答应了。

      “静澈,那我们一起去找天河他们吧?您离开以后我们又在寿阳遇见了一位大美女,她叫柳梦璃,是寿阳县令的千金。她说想和我们一起上琼华,您看能把我们三个都收进去吗?”
      静澈与她并肩走着:“此事不由我决定,三位到时恐怕要通过一些测试方能确定是否适合我琼华。然而……”
      “嗯?然而什么?”
      静澈停下脚步转向菱纱:“入门试炼,四处幻境不必层层都去。”
      这话没头没脑的,菱纱十分不解:“什……”
      “菱纱,你的状况,唯有入我琼华方能化解。”静澈一瞬不瞬地看着菱纱:“明白了吗?”
      菱纱何等聪明伶俐,暗示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便心知肚明了。
      静澈颔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今日这番嘱咐,还望菱纱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菱纱忙不迭点头。

      两人并肩默默走了一会儿,菱纱突然开口:“静澈,谢谢你。”
      静澈一叹:“琼华之过何以要你承担?菱纱,你这一谢我愧不敢当。”
      菱纱笑了笑,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说起自己盗墓时发生的小趣闻。
      她本来便机敏活泼,见识又广、口才也好,一个一个小故事说出来,听得静澈也起了兴致。

      二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不多时便找到了陈州弦歌台。

      静澈脚下一顿:“你看,那是不是云公子?”
      菱纱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看之下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好哇!总算让我找到了!”
      估计她冒出的杀气太重,天河敏感地回过头探查,一见是她便眉开眼笑地招了招手:“菱纱,你快来!”
      “来什么来!你又到处乱跑,嫌以前闯的祸不够多是不是!?还害得人家静澈陪我满世界找你,都快把陈州翻个底朝天了!”
      天河被骂了也不恼,反乐呵呵地跟静澈打招呼。
      菱纱一拳打在棉花上,噎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无力。她一下泄了气,一手撑头一手胡乱摆了摆:“唉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山顶野人计较……”
      梦璃一直安静站在一旁,见此情形柔柔一笑,上前打圆场:“菱纱,是我不好,我见云公子看新奇的东西入了迷,越走越远,本来想把他喊回来,结果却也……”
      菱纱本就是个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的爽脆性子,再加上她很喜欢梦璃,便也作罢不再责怪:“好啦好啦,四处逛逛也没什么,可千万别不打招呼就消失,我多担心啊!”
      梦璃屈膝道歉,再抬眼时见到菱纱身边的静澈,只觉得她灵力充盈甚至比自己都高出了许多,不觉讶然问道:“菱纱,这位姑娘是……?”
      “嘻嘻,她呀,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静澈剑~仙~!她人很好呢!”
      梦璃福身,静澈回礼,两人相视一笑间都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菱纱双手一拍:“好了,这下该找的人也找到了,我们这就走吧?我都等不及了呢!”
      天河伸手搭住菱纱肩膀:“菱纱等一下。”
      菱纱转头:“你又怎么了?”
      “我想买样东西,可身上没钱,你有吗?能不能给我?”
      菱纱感觉自己火气再次上扬:“什么?居然还有脸管我要钱买东西?一点不知反省,真服了你!”
      天河不解:“反省?这个我知道啊,以前爹说过‘一日三省吾身’,意思是一天要反省三次。但今天的三次我用完了,剩下的要留到明天再做。”说罢还嘿嘿憨笑。
      菱纱此刻看上去就像个快爆炸的小辣椒!
      梦璃赶紧道:“我看不如先听听云公子说的吧?他这次到也是一番好意。”

      又是一番缠夹不清后,菱纱终于明白了原来天河是想要帮助那位带着一架筝、自称琴姬的姑娘。
      耳听琴姬控诉陈州秦家的种种不近人情之处,菱纱义愤填膺,梦璃也面露不忍,唯有静澈静立一旁不置可否。
      她不喜欢琴姬,一点也不。琴姬口口声声说后悔自己年轻时太过任性,如今的她也并没有好多少。无论如何她此时都是秦家少爷的遗孀、仍然唤秦逸一声相公。她这样每日在街头弹唱求人帮忙带她去给亡夫上香,像什么样子?秦逸已逝,一生珍爱的妻子却在陈州大街小巷控诉秦家不仁不慈……这个女人,她究竟将秦逸的爱与颜面置于何地?

      “静澈也跟我们一起去,对吗?”菱纱脆甜的声音将静澈的神思拉了回来。她刚想开口拒绝,转念想到千佛塔中那位刚烈的夫人,便答应了下来。
      菱纱欢呼:“有了静澈,我们肯定会特别顺利的!琴姬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琴姬很是清高的样子,淡淡笑了笑。静澈抬起下巴直视她的眼睛,并没有刻意敛去周身威势。协掌琼华这么些年,静澈再怎么温和也免不了带上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她气场全开,直视的目光便让琴姬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琴姬心生不满之下想要拒绝静澈的加入,然而看菱纱几人对静澈似乎观感不错,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微微福身后带着筝离去了。

      天河向来是用直觉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联:“静澈,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琴姬?你看着她的时候,身上好像有一种气,像是杀气,但又不是,我觉得怪怪的……”
      静澈收回目光,浅浅一笑。
      “咦?那种气怎么又没有了?”天河十分困惑。
      菱纱啪地一掌拍在天河头上:“气什么气!我才是被你气饱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帮我找找去客栈的路!本姑娘都累了一天了!”
      天河摸摸被打的地方,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梦璃凝视着静澈,若有所思。

      戌时刚过,天河四人便跟着琴姬到了湖心岛上的千佛塔前。
      入塔前,琴姬拦住静澈:“这位姑娘,我看得出你并非真心来此。若是实在不愿,我不做勉强。”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平。静澈在弦歌台上看她的那道目光,太蜇人!
      静澈笑了起来——怎么会有人这样自以为是!当下也不客气,坦白道:“在下此来,并非为了夫人。”说罢,略点了点头,转身便跟着天河三人从窗户跃了进去。
      琴姬咬紧了牙。

      一行人在塔中兜兜转转,遇上守塔武僧,静澈便抢先出手拂了他们睡穴而并不伤人。此举大大获得菱纱与梦璃的好感,就连琴姬都思忖,也许静澈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在千佛塔顶层见到了秦逸的牌位。

      牌位前跪着一位盛装的夫人。

      听见脚步声,姜夫人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转身对琴姬冷冷道:“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的。虽然我们从没见过面,但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你是秦逸他、他的……”
      “他的妾。直到相公过世,我也做不了他的妻。就算我的母亲将我当作主母培养长大,就算我现在掌管着秦家九州三十六郡的家业,就算我尽心侍奉公婆……我的名分永远都只是一个妾。你尽可放心。”妍丽面容上一抹淡淡笑意,气度雍容。二人站在一起,倒显得琴姬更像个姬妾。

      静澈深深叹了口气。姜夫人这样的女子,真是可怜、可叹、可敬。

      琴姬最后如愿给秦逸上了柱香,泣不成声地走了。菱纱抱怨姜夫人不近人情,忙追了出去,天河也跟着离开。梦璃目视静澈眼带询问,静澈笑了笑,道:“你们先走吧。有故人托我给姜夫人带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去。”
      梦璃前后思量了一下,心里便大概明白了。当下也不多问,只微微福身告辞。

      静澈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塔中通明的灯火居然给这一室的静默镀上一层了暖意。

      姜夫人手持一挂紫檀佛珠低眉跪坐在牌位前,盘捻诵经的姿势十分熟稔,显然是每日都来为亡夫诵经祈福。看着她眉目如画的侧脸,静澈叹道:“夫人心性之坚,在下敬佩有加。”
      姜夫人手中动作一顿:“姑娘谬赞了。相公去后妾身心如槁枯,何来坚毅?”
      静澈笑看着她:“所以在下说夫人坚毅。”
      姜夫人淡淡扫了静澈一眼:“姑娘好意妾身心领。请回吧。”
      静澈柔柔叹口气,随即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偏不。”

      姜夫人完全没料到静澈竟然不按牌理出牌,不由小小吃了一惊。她转过头细细打量了静澈一番,目光停在静澈尚未收回的写云剑上,微微哂笑:“原来姑娘也是江湖女子。”
      静澈皱眉:“还请夫人莫要将在下与琴姬之流混为一谈。”
      直到此时姜夫人眼中方有了一丝活气:“哦?姑娘不喜欢琴姬?”又冷笑道:“我还当姑娘与你的那位红衣同伴一样,对琴姬甚是怜悯呢。”
      “菱纱尚小,正义感又很强,被人一煽动难免热血冲头。而在下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心中自然明白是非曲直。”她浅笑回视姜夫人:“不错,在下很不喜欢那位琴姬。”
      姜夫人的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

      静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姜夫人身边跪坐下来,取出一方丝帕填到她手中:“夫人心如赤子又重情重义,不单在下,就连秦公子也对夫人十分敬重爱怜。”
      “什么?”姜夫人一把握住静澈不及收回的手,丝帕飘落在地:“相公……你方才说相公什么?”
      静澈轻轻拍着姜夫人握得发白的指节,心里微涩:“夫人可知在下是何人?在下自幼修行,能……通鬼神。秦公子……曾找到在下,要在下替他给陈州的爱妾姜氏带几句话。”
      姜夫人泪如雨下,紧紧握着静澈的手说不出话来。

      静澈手中开出一朵玲珑可爱的杏花,以花香为引施了个小小的幻术——
      “阿婉可还记得你我幼时在家中打秋千?”浓郁的杏花香气中,姜夫人恍惚见到了秦逸,眼泪愈加汹涌,呢喃道:“阿婉记得。与相公在一起的事,阿婉怎会忘记?”
      静澈微微一笑:“那时杏花微雨,阿婉说长大以后要嫁与我作新妇,我心中十分欢喜。阿婉容色殊丽,温慧而明哲,若得你作新妇,岂非人生一大快事!”说着,将那朵杏花簪在姜夫人鬓边:“可惜后来发生了这样多事情,连累我的阿婉成了妾。这一世,是我负你良多!”
      姜夫人心绪澎湃既喜且悲:“相公……相公可知,我嫁到秦家来那一日,母亲曾在花轿外问我何苦。可是母亲怎会懂,只要相公终有一日能将阿婉放在心上,阿婉便觉是甜!即便这么些年……这么些年过去,相公你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不怨,只是想要好好照顾你、好好陪着你……”她哭得说不下去了。
      静澈长叹:“好阿婉。只恨我没早日醒悟,弄到如今与你阴阳两隔。”
      “相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为何不真?生死一场大梦,梦醒时分方陡然清明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才觉察,谁对我是最好的。”
      姜夫人泣不成声。

      突然她扑到静澈怀中崩溃大哭:“相公,你在那边会冷吗?会不会很寂寞?我来陪你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静澈没想到姜夫人会直接抱上来,不由愣在当场。姜夫人没听到回答,急切抬头,静澈赶忙收敛心神维系幻术。
      “阿婉不急,你会替我好好活下去的。而我会在奈何桥等你,多久都等。等到你白发苍苍来找,我们就一起转世,下辈子便再也不要分开了,你说好不好?”静澈轻轻拍着姜夫人,放缓声音:“这一世,便让秦逸求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活下去,好不好?”

      姜夫人说不出话来,一边点头一边哭得哽咽难抬,心绪激荡之下,竟昏厥了过去。
      静澈长叹一声,收了幻术。

      姜夫人醒转,环顾四周不见秦逸身影,遂看向跪坐在自己身旁的静澈:“方才……道长,方才你可见到妾身相公?”
      静澈点点头:“他来过。想必这些话,他更想亲自对你说。”
      “他……当真来过?”姜夫人不自觉攥住衣襟,紧紧地盯着静澈双眸。
      静澈浅笑着指了指她的发髻,没有说话。
      姜夫人顺着她的动作伸手去探,在鬓边触到了一朵精致玲珑的杏花。她将那朵杏花捧到颊边,眼泪滚滚而下:“相公……当真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
      静澈心里酸得紧:“夫人,夜已深,在下送你回家吧。”

      姜夫人起身时,袖中掉出来一个小瓶子,那瓶塞不慎被摔开,一股殷红似血的液体淌了出来。静澈认毒何等厉害,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上等的鹤顶红。
      “夫人,这……?!”
      姜夫人整理好发髻回身站定,又是一位气度雍容的当家主母。
      “这东西,妾身暂且用不上了。”她理了一下披帛,静静看着静澈:“妾身身负秦家高堂与秦家家业的重任,如何能有负于相公嘱托?”
      说罢她端谨下拜:“今日多谢道长前来传话,大恩大德,我在一日,我陈州秦氏便会记得一日。来日道长若有难处,我秦家必当结草衔环!”
      静澈将她扶起,细细看了她一回,叹道:“夫人气度高华,琴姬真是忝居正妻之位。”
      姜夫人淡淡笑了笑:“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子罢了,道长何必再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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