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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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瑶命紫英大考之后到陈州去查看先天八卦阵有无异象，紫英领命，躬身而去。静澈在一旁出神，她恍惚记得韩菱纱领着云天河下山入世之时，恰是紫英十九岁那年的端阳节。想到此节，她默默叹了口气：这便要开始逆天改命了。琼华的生活安逸温馨，她逍遥到如今二十一岁，险些快要忘记自己这个异界来者身负着数千人的命数。
到了五月初五当天清晨，正当她准备御剑前往青鸾峰的时候，夙瑶传令让她去送两名新上山的弟子进入须臾幻境试炼。琼华宫中，静澈看着眼前两名元神出窍的弟子，急得冒火却也无可奈何，不禁在心中迁怒道：去个须臾幻境都能那样久，如此资质实在不如到山下播仙镇去卖红薯！骂完又颇内疚，觉得自己如此迁怒真是没有道理。
煎熬中，二人的元神终于回归。静澈勉强鼓励了他们两句，心急火燎地走了。
当她御剑飞至青鸾峰顶之时，恰恰碰到正要下山去紫云架的云天河与韩菱纱二人。她心里一沉，按落云头。
对于她如此突然的从天而降，云天河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愣愣地摸了摸他那乱得鸟窝一样的头。韩菱纱却是吃惊地后撤一步捂住了嘴，低低惊呼：“剑……仙？”
静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韩菱纱的气色后叠手躬身：“在下静澈，出身昆仑琼华。”
韩菱纱双手捂唇杏眼圆睁：“竟然真的是剑仙！？”
“姑娘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平常的修道之人，不敢妄称剑仙。”静澈虽然面带浅笑，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寒暄。她只想赶紧检查一下望舒剑，看它是否已经认主。
云天河并不能理解修不修道剑不剑仙的，他的重点一向非常清奇：“穷华？可是你看上去不穷啊！”
看表情，韩菱纱恨不能一拳打昏身边这个没带脑子出门的家伙！而云天河还懵懂无觉，明澈坦荡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静澈。
见此情形，静澈虽急，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好生有趣，倒令在下一见如故。”她细细地端详云天河的眉眼，笑问：“令尊可是叫云天青？”
“令尊？啥玩意？”
韩菱纱一脸生无可恋：“……令尊就是你爹。”
“哦，我爹是叫云天青啊！咦，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认识我爹？”
静澈解释：“我派长老知晓天青师叔与夙玉师叔隐居在此，而你又与天青师叔长得十分相似，所以在下大胆猜测，你便是天青师叔的后人。”看着云天河依然懵懂的样子，静澈补充：“天青师叔和夙玉师叔于在下有半师之恩。”
虽然不懂什么叫半师之恩，但也并不妨碍云天河理解眼前这人与他爹娘是旧识：“夙玉……啊你连我娘也认识！我娘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出生的时候她就死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娘。”
“夙玉师叔……是个很温柔很有原则的人，对后辈颇为照拂。在下幼时亦曾托赖师叔看顾。”静澈微笑着答完，视线下移定在了云天河握剑的右手上：“云公子，能否借你手中佩剑一观？”
“哦，好啊，”云天河不甚在意，大方地递出剑去：“给你~哈哈，你认识我爹和我娘的话，我们就是朋友啦！”
望舒长剑在云天河手中亮成根灯管儿，就算不是精于剑道的琼华弟子，也能看出不对头来。
所以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吗！静澈郁卒得想骂脏话。
“……天青师叔想必从未对你说起过此剑吧？”
云天河憨憨摇头。
“此剑名望舒，原是夙玉师叔于琼华派之时所用佩剑。”
“我娘在那个穷华用的剑？”云天河抓抓头发：“那你也是穷华来的人，这把剑要还给你吗？”
静澈摇头：“云公子安心，在下此来只因感受到了望舒觉醒之气，前来探查而已。”
“觉醒？”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韩菱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云天河：“诶，天河，刚刚你爹娘墓室里的那个鬼一样的魁召好像也有提到望舒觉醒之类的，莫非说的就是这把剑？”
静澈颔首：“应当不错。”
韩菱纱双手一合置于腮边：“我就说这剑是个宝贝！我们村子里的长辈说，能觉醒的剑都有剑灵，是当世神器呢！”
“当世神器？”静澈看着韩菱纱，不置可否。
“咦？难道不是？”
“望舒乃世上至阴至寒之物炼铸而成，其阴寒煞气浑然天成，十分霸道。此剑铸成之日，冰封百里、万物萧杀，是以此剑每出，必会耗损其主元气，长此以往，望舒剑主必寿不永久。”
“难怪天河爹娘墓室里是那般景象……可是话说回来，这野人用这剑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也没见他体弱啊，我看他还不是跟个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韩菱纱点着腮，十分不解。
“他是男子本性属阳，当然不可能被望舒剑灵承认。姑娘你……方才该不会触碰过此剑吧？”
“……什么？”韩菱纱脸上笑容淡去。
“只怕在你触碰它时，这剑灵就已经认你为主苏醒过来了。”
见韩菱纱明丽的笑脸似花凋般隐去，静澈心中不忍。她放柔了口气抚慰道：“幸而你目前与它接触不深，暂且不妨事。姑娘，若有可能，还请尽快到我琼华来吧。我派虽不能令望舒再次沉睡，但至少可以传授你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韩菱纱默。
“姑娘放心，这望舒剑总归是昆仑琼华之物，你受其害，我琼华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待你决定入我琼华，在下定会保你周全。”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字帛递给韩菱纱：“这是炎心诀的心法，姑娘收好。待寒气侵体无法忍受之时，念诵两遍可保无虞。”
“多谢剑仙。”
“何必客气。”
看韩菱纱将字帛细心收妥以后，静澈又转向云天河：“云公子，以后别再让望舒靠近这位姑娘了。”手捏剑诀轻轻一划，一柄细长的蓝剑悬在了云天河身前：“在找到合用的新剑之前，就暂且先用这柄追风吧。”
云天河伸手握住剑柄，认真地点点头。
静澈御剑而起之时，韩菱纱急追两步：“剑仙！我考虑好了，可不可以请您现在就带我们上琼华？”
静澈停下御剑诀：“抱歉，在下目前有件急事要处理，只怕带着你们多有不便。”她掐指算了算：“三日后我们约在陈州相见罢？”
“可是陈州这样大……”
静澈取出一张符纸叠了个传音鹤：“不必担忧，在下会等候二位数日。二位到达时只需放出这只信鹤，在下接到消息自会去寻你们的。”
韩菱纱接过传音鹤细细收好。
静澈叠手一礼后便疾速向女萝岩飞去。
青鸾峰上两人看着静澈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韩菱纱喃喃：“真不敢相信，我刚刚和剑仙说话了哎！”
“刚刚那人，说你身体不好？”云天河皱着眉，很是严肃：“她好像说要在一个叫陈州的地方等你，那里是不是很远？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出发？”
韩菱纱意外地看了云天河一眼：“想不到你这野人还挺关心我的嘛。嗯，从青鸾峰去陈州是要费些脚程，不过我们可以借道寿阳，那边有条近路。”
云天河点点头，转身去收拾下山要用的藤蔓不提。
韩菱纱站在他身边探头张望了一下紫云架，拍了拍他的肩：“哎天河，刚刚上山的时候对付这些熊啊山猪啊，累得我半死。一会儿就让你在前面开路吧！”
“好！”
就在云天河二人与太平村民交涉的时候，静澈御剑落在了寿阳城郊。她原打算先去见见柳梦璃，然后带她一起去女萝岩劝走槐妖的，但走到寿阳县衙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柳梦璃与云韩二人的相识，就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啧！”天晓得，她最不喜欢跟人说道理，比起动口，她倒宁愿动手打得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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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澈在八公山上一路走一路寻，不多时便在山腰处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洞。她看到洞口覆盖的女萝，心知这便是槐妖的洞穴了。洞里很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偶尔透出些斑斓诡谲的光。说句实话，尽管修道多年，也颇见识过一些妖魔鬼怪了，可眼前的场景也还是让静澈觉得瘆得慌！她咬着袖子在洞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心一横，纵身跳了进去。
“就算没能阻止望舒认主，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慕容造下杀孽！”
洞中有若隐若现的幽香，静澈心知这便是离香草的味道，遂跟着香气往深处探查。一层、二层、三层……没有血腥气、没有槐妖尸体，静澈松了口气。
下到第七层，入目便是一朵巨大的海芋花，那种清幽诡异的光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独自一人勇闯妖窟，说心里放松得不得了，那绝对是骗人的！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心隐隐流动着剑光。她是真的很想将佩剑握在手里找点安全感，但理智上来讲，此时若将写云召唤出来，多半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站住！”突然一个巨大如象的灰蓝色生物落在静澈面前，气势之猛，地上的土块和静澈均是一跳。“又是来采离香草的人？”
静澈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只槐妖，一手抚胸，心跳如擂鼓。
“白衣蓝衫……你是修道之人？！”杀气陡现。
杀气威胁之下，静澈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她飘身一纵躲开槐妖攻势，随后在洞中悬柱上一踏、合身扎向那妖，同时双手连射数枚花瓣封住它三面攻路。局面霎时反转，那妖接连退了数步。
静澈见好就收，在槐妖面前落下，双手叠起快速掐诀，整个洞中有那么一瞬间绽放了漫天杏花。
“你我体出同源，何必争执？”
槐妖仍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杀气却消散得无影无踪。它圆溜溜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又能召唤杏花又说自己和槐妖同源？莫非眼前这人其实是只杏花精？
静澈也不急，一双绿眸沉静地看着它，实则暗暗戒备。
“槐聿。”一个沉润如水的声音响起：“你先退下。”静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发色冰蓝的绿衣女子出现在海芋花的光影下，灰绿色的眸子微微一动，便是绝代风华。槐聿乖乖跑到女子身边屈起两条后腿坐下，一双圆眼睛还困惑地看着静澈。
“道长好机敏的心思。”绿衣女子施施然向静澈走来，唇角微微挑着，看不出这句话是夸奖还是讽刺。“槐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道长还是不要再与他逗趣了罢？”
静澈淡淡一笑：“他身上有血腥气。寿阳城中那三人便是他杀的？”
“是又如何？”行至静澈身边时，绿衣女子停下脚步向后倾身看着她，姿态很是傲慢：“我观道长本是木界生灵，为何竟替人说起话来，还拜入人界的修仙门派？”
静澈转身直视绿衣女子：“在下出身便不劳姑娘费心了。槐妖一族向来温顺不尚武，在寿阳女萝岩盘踞数百年都与人两不相干，然而近日却突然犯下杀孽，这位姑娘，你可知此事已惊动入世剑仙？”
绿衣女子掩唇笑了起来：“道长说的是自己吗？”
“并非在下，而是在下同门。”
“那道长此来是想做前锋了？”
“恰恰相反。”静澈不卑不亢：“在下并不希望槐妖一族皆葬身于此。”
直到此时，绿衣女子方敛起笑容认真看向静澈。静澈淡淡地直视她的眼睛，坦然任她审视。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长好气度。”她福了福身：“我叫槐眉，是女萝岩槐妖的族长。如不嫌弃，唤我阿眉便是。”
被战意锁定的感觉陡然卸去，静澈这才放松下来——方才她与槐眉对峙之时，清楚觉察到四周的黑暗里隐藏了不下十只槐妖。她倒不是怕打不过，但她此来本就是为避免杀孽，真要动起手来难免束手束脚不敢施展。
“我看得出道长并非赞同我妖类之人，为何特地前来预警？”
静澈摇摇头：“谈不上不赞同妖类。正如阿眉所说，在下自己便是木界生灵，在这人界也属异端，为什么要看不上妖？只是不赞同你们如此轻率地取人性命罢了。”
“不取人性命，我等便已成枯骨，道长何其忍心？”
“咬伤几人放回去示警便罢，何必伤人性命？留下孀妻弱子无人可依，阿眉又何其忍心？”
槐眉看着静澈，神色奇异。半晌，她轻轻问道：“你可知……槐聿所伤的是什么人？”不待静澈回答，槐眉继续说道：“槐聿幼时与他爹娘同住，并不住在我这女萝岩。二十年前我将他从三个人类少年手中救下之时，他的父母已然重伤身亡，而他也奄奄一息。彼时槐聿尚懵懂无知，蹒跚依偎在父母遗体旁边凄凄哀鸣，如此惨状竟引得三人哈哈大笑毫无怜悯之心。如今这三人采摘离香草时又最为贪得无厌，令我槐妖一族陷入困境……道长，易地而处，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静澈无言以对。良久，她叹道：“幸而今天先找到你们的是在下，否则依照那位同门的性子……”
槐眉扬起眉毛：“难道道长就不是修道之人？突然造访说我族将遭灭顶，抱歉，我实在不能相信。”
静澈无奈，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
“在下若心怀不轨直接出手便是，用不着这般设计。”说着静澈随意挥出几片花瓣击向洞中几根石柱，石柱依次碎成粉末。后又挥出几片花瓣击向隐匿的槐妖，这一次力道轻了许多，只一一点明了它们的藏身之处。
看着十二名护将跌跌撞撞地现出身形，槐眉讶然：“依道长的修为，要取我一族上下的性命的确并非难事。只是……”
静澈打断她：“阿眉，在下同门的修为绝不低于在下，为人又严肃谨慎嫉恶如仇。如果他找到你们，女萝岩槐妖一族危矣！”目前紫英随时都有可能杀到，她却只能一点一点取信于这多疑的族长，急得她快冒火了！
“还是那句话，”槐眉紧紧盯着静澈：“道长为何前来预警？”
静澈疲惫叹气：“若说是心有不忍又或者什么善恶有报，阿眉必定不会相信。杀孽太深于修行不宜，阿眉便当在下是投鼠忌器吧。”
槐眉一怔，朗声笑了起来：“道长好生坦白！”再抬眼时眸中防备褪去：“既然如此，我便信你这一回罢。”
静澈长吁一口气。
“那么依道长看来，你那位同门何时到访？”
“实不相瞒，眼下随时。”
槐眉一惊：“随时？”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再请教道长一个问题：剑仙杀妖，最常见的手法是什么？”
“并无绝对。然而最凌厉的手法莫过于一剑穿心。”
“多谢。槐素、槐槿、槐絮！”三道颀长的身影应声出现在槐眉身边：“属下在！”
“你们去找数十段槐枝，将它们幻作槐妖尸体的模样。记住，伤口呈一剑穿心状。”
“是！”三妖领命而去。
饶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族长，静澈此时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好计策！”
不多时，女萝岩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槐妖尸体”，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没想到槐妖一族如此精通幻术。”静澈四下打量了一番：“既然信已送到，在下便先告辞了。”
“道长留步！”静澈不解转身，槐眉笑问：“尚未请问道长出身名号？”
静澈敛袍一礼：“在下静澈，是昆仑琼华的弟子。”
槐眉肃容福身：“女萝岩槐妖受静澈道长大恩，无以为报。将来若道长有任何差遣，我等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阿眉太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