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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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虚凉三人御剑来到了东海边的安溪镇。
他们甫一入城便见到城内百业凋零行人匆匆，遂找了个当地人打听这安溪在闹什么妖怪。被他们询问的那位老人是渔家打扮，得知他们是昆仑琼华的弟子，忍不住涕泪肆流。不久前，他的幼子才葬身妖腹，为了报仇他曾纠集邻居一起去海边除妖。可谁知那妖巨大无朋还会劈下闪电，幸而他们几人见机不好立刻回撤，这才死里逃生。
“只要一过亥时，那妖怪便会出来作恶。仙人们若是想除妖，可以在那个时候去海边。”老渔夫擦擦眼泪：“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就是了。”
“多谢老人家。”
三人一合计，决定先在城里找间客栈歇歇脚，略作休息。到了酉时，他们趁着天还没黑来到东海岸边观察地形。
“据说被此妖袭击过的人皆面泛黑青，这必是中雷毒之兆。师妹，你可要千万当心了！”虚凉状似无意般靠得离静澈极近。
“有劳师兄费心。”静澈不动声色退开一步：“静澈自有解毒之法。”
虚凉笑道：“那是自然。有谁不知道师妹是重光长老的传人，医术堪称独步琼华？只是解毒亦需费神，若是师妹能戴着那支碧玉簪，我也可以更放心一些。”
静澈淡淡笑了笑，转过头去不再接话。她现在还真不怕得罪虚凉——离殇阵中，只要主阵之人不死，阵中所护之人便不会有差池。阵图她都已经记下，还有什么好怕的！若是虚凉真想要紫英性命，便要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而眼下看来，虚凉且舍不得让她去死。
亥时一过，东海上果然狂风大作，千尺高的浪迅速地向城内推进，沿途冲垮了许多民舎。城内一时哭嚎遍天。
静澈迎着巨浪腾跃而去，双手结印，接连不断地甩出玄冰咒令洪水结冰。同一时间，慕容御剑冲天而起，盘旋在高空搜寻着海面有无妖物的痕迹。看着他二人默契的背影，虚凉眯了眯眼。他抬手放出泰山压顶，数座巨大的土丘砸下切断了冲入城内的水流，为正与巨浪苦苦相抗的静澈缓解了不小的压力。她回头冲虚凉点头致谢，然后幻出杏花瓣铺于海面上托起落水的人，将他们带到土丘之后。
平静了没一会儿的东海突然躁动起来，瞬间迸出的细碎雷光吞噬了海面绵延数千里的花瓣，紧接着一道水柱扑向离海面最近的静澈。霸道的雷威混合海面上的碎冰反扑回来尽数打在静澈身上，令她猝不及防之下喷出好大一口鲜血。
慕容疾速下冲，堪堪挡在静澈身前替她接下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虚凉也赶至静澈身旁将她半揽在自己怀里，右掌抵住她的背心运起“承天载物”。
此刻静澈胸口气血翻滚，无法开口说话，也没有办法立时退身避开这个太过暧昧的疗伤姿势。
就在此刻，一只紫色的八足巨怪从水中升起，看上去活像这东海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岛。那怪突然发难，两条触手疾速向慕容卷去，慕容急忙退后，唤出龙渊挡住攻势。静澈看慕容对付那妖物有些吃力，心下不由十分着急，乃强行运气飞身上前，抬手祭出玄冰打盲了那怪一只眼睛。
怪物痛嘶一声，所有的触手如同炸了一样倏然弹出。慕容执剑挡在静澈身前，龙渊与写云配合默契地挑、刺、抹、劈，竟也让那怪一时近不了身。然而他二人毕竟实战经验不足，缠斗一番后便觉有些后继无力了。
静澈闪身躲过一条触手，却没注意到还有一条直直向她背心打来。她仓促躲闪，然而还是被那偷袭的触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肩上，差点当场从剑上摔下来。
虚凉身形一晃来到静澈身后，揽着她的腰迫她退出战圈。
“师妹，据我观察，雷毒应是附着在这妖物的足爪之上。你已中毒，不得提气不得运真力，否则待到毒素攻入心脉，再要解就难了。”说着，他递过一块月寒石：“来，快把这个噙在嘴里！”
静澈回眼见到战圈内只余紫英一人，而他左支右绌已是抵挡艰难，不禁大急，匆匆抬手封住自己肩上四穴以防毒性蔓延，随后一扭身挣脱虚凉的锢桎，火速赶到紫英身边。她一剑斩断想从背后偷袭的触手，将身上全是伤的紫英甩出触手的攻击范围。
虚凉垂目看着还残留有杏花甜香的右手，心中涌动的妒恨翻起滔天巨浪。
“慕、容、紫、英！”
他霍然抬眼，回身将包裹中的月寒石和毒龙胆全部扔弃，随后立在远处观望而并不上前帮忙，竟是打定主意要借刀杀人了。
静澈借着将紫英甩出去的那股劲力一荡，侧身飘入了战圈。紫英稳住身形后立刻回头，只见静澈执剑的身影在那七条翻飞的触手中时隐时现。他挣扎上前，看到静澈一路归元剑诀暂时控制住了那怪的攻势，于是凝出冰凌刺向怪物仅存的那一只眼。他打算擒贼擒王，毁去那怪最为依赖的视感。
恰好静澈也是这般打算的，故而在那冰凌刺破妖物眼睛的同时，她也放出一道凌厉剑气冲了过去。没有了眼睛的阻碍，那道剑气径直穿过了妖怪的眼眶钉入它的脑子，它竟就这般立毙当场了。
静澈一直挂心紫英的伤势，不等那怪沉入海中便慌慌张张扑到紫英身边想要撕开他的袖子检查伤势。她刚把手放到紫英肩上，忽觉不妥，只得讪讪地收回手，又想了想，低下头在随身药囊中翻找起来。紫英含笑看着她又慌又急的样子，心中柔软得不行。
静澈抬头将一瓶济生散递给他时见他满目笑意地凝视着自己，面上不禁一红，手中药瓶不知道是该递还是该收，僵在了半空。
“你、你看什么？”
“师姐在意紫英安危，紫英，很是欢喜。”少年特有的清朗音色此时放低放缓，一字一字轻轻敲在静澈心头，敲得她心跳都乱了。
“废、废话！我是医师，整个琼华的安危我都很在意来着。”静澈面红耳赤。她将济生散塞到紫英手里：“你外伤内伤都有一些，先用济生散压一压，回去我再好好……嗯，找重光长老替你疗伤。”说罢，自己捏着袖子先跑掉了。
紫英握着手中药瓶，看着静澈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东海上空又出现两道御剑凌空的人影——
“哇！师父和紫英师叔好厉害呀！你说是不是，怀朔师兄？”
“！！”静澈震惊回头，恰好见到再次风浪大作的海面上又腾起一只八足巨怪。说时迟那时快，巨怪甩出触手将璇玑拖下飞剑，小丫头一头向海面栽去。
如此变局，璇玑和怀朔双双吓傻。
静澈慌忙御剑赶过去，不想紫英动作更快。他从静澈身旁飞掠出去以千方残光斩断缠着璇玑的触手，随后疾速俯冲救起堪堪就要落水的璇玑。
此时又是一条触手甩来，紫英怀抱璇玑无法反应，只能背过身硬生生受下这一击。
“慕容！！”静澈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发出过这样凄厉的声音！
紫英听见以后转头遥望静澈，勉强牵起嘴角想要让她安心。可他唇边的血丝衬着苍白的脸色愈加显得刺眼，几乎要蜇出静澈的眼泪。
静澈赶紧催动飞剑上前，不料虚凉却在此时如鬼影一般欺近：“师妹，你先前中毒，如今又受伤未愈，你不能去！”
“烦劳师兄让一让。”静澈运起了风仙云体。
“师妹！你不能去！慕容师弟身受重伤已中雷毒，装解药的包裹却不慎掉入东海……你，你何必再去搭上一条性命？”
静澈倏地抬头，怒目圆睁，墨绿色的双眸里杀气翻涌，周身煞气激荡。
虚凉心里一惊，没想到向来温和闲适的静澈竟也能凝出这般浓重的煞气。
“烦请师兄让一让，我要去救慕容。”此刻的她眼中杀气更甚，道冠被强烈的煞气震裂一头乌发在夜空中张狂放肆地翻飞，眉心的杏花记映衬在雪白的面色上，竟显出了鲜血似的红。
“师妹……”
刷！寒光一闪，写云剑尖离虚凉咽喉仅半寸远，速度之快，虚凉甚至没看清楚静澈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解药丢失，你我皆知是怎么回事。师兄，让开。”静澈的声音低沉嘶哑，浑身的煞气已实质化。绿眸危险地眯着，面上的伤还在渗血，血珠顺着她苍□□致的下巴滴下。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阿修罗，妖异而致命。
虚凉吓出一身冷汗，不甘心地旋身避开。
慕容确如虚凉所言中了雷毒，情况十分不好。他灵力耗尽又无法提气运功，只能左躲右闪，体力越来越不支。
一条触手凌空甩下，对准了慕容头上的百会穴，然而他此刻已没有多少余力躲闪。
勉强避过这次攻击后，触手又挟惊雷之势反扫回来，他看着疾速逼近的触手，缓缓闭上了眼睛。“师姐，我若陨落，你……千万莫要太伤心。”
“慕容紫英！”耳边炸起一声断喝，慕容愕然睁眼。
静澈抬手便是一道罡风惊天斩过去，其势之猛，竟将那触手削成了碎片！
“慕容紫英，你给我听好！你若敢就此陨落，我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徒步泅渡八百里忘川河，就算血洗修罗场，也要抓住你的魂魄，问一句交代！”静澈御剑凌空而立，一身杀气鼓动起她白袍蓝衫猎猎翻飞，扬起的右手指尖上盘旋着锐利风刃。
相似的画面穿透尘封的记忆与眼前一幕重叠了起来，紫英心神大乱几乎无法御稳飞剑：“十二年前，师姐是否到过邺城？那日城破，救下我父王母妃的，可是师姐？！”
静澈快要被他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叙旧！？她无暇理会，疾驰而下挡在紫英面前，右手风刃挥出令八足怪的攻势稍稍一滞。
静澈此来根本是拼着性命。她身中雷毒本不该提气运功，更遑论御剑，只是为救紫英，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然而挥出风刃以后她便再没了力气，锥心蚀骨的疼痛让她两眼发黑。紫英一惊回神，左手扶住静澈，右手勉强射出冰凌逼退已合身腾起的八足怪。
静澈挣扎着提起精神，手掌抵上紫英檀中穴渡去一道雨润。
那怪被连连斩去两足已是狂怒，它死命地纠缠住眼前两人，每出一招都是能令人立毙当场的杀招。
静澈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绕着自己和紫英甩了一圈，而后凌空快速画阵。阵成之时紫英恰好受了那怪一击，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倒是身边的静澈险些掉下飞剑。
静澈抬袖揩去唇角的血迹，心中颇为欣慰：离殇阵已成，现在只要她能坚持下来，紫英与她就都能活着回去！
紫英不傻，这电石火花间的局势转变他立时便明白过来了。看着联结二人的血色阵纹，紫英只觉得怒火中烧。“师姐，你……！”话音未落，又是一足甩来。他顾不得斥责静澈，带着她匆匆向后飞掠跳出了战局。
他手中凝出剑光横握在胸前，清冷凤目紧紧盯着静澈：“师姐既已求死，紫英又有何面目独存于世？”说罢反手斩断阵纹，腾身扑出，手中灵剑劈下时竟有气贯长虹之势。
那一招静澈认得，是“与子同袍”。
她大惊失色——与子同袍是拼命的招数，刚猛是刚猛，但根本没有退路！她不顾离殇反噬之力，勉强提气紧随其后，硬生生一招“与子同仇”严严护住紫英后背空门。
二人皆是心存死志也要护对方周全，恰好暗合了无衣剑法的本意。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两道剑光霸道地照亮了静谧的夜空，只听轰然一声，那怪终于被激荡的剑气炸为湮粉。
静澈冲紫英展颜一笑，而后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地从剑上掉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