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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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语是正#法堂的执事弟子，入门很早，仅比静澈晚两年。由于师父夙莘的关系，她与静澈交情颇深。自从一年多前紫英搬离清风涧，静澈觉得涧中冷清不愿回房时便喜欢到静语屋里消磨辰光，静语也偶尔会去清风涧找静澈说话。
这日黄昏，静语急匆匆地赶到清风涧，一进药庐就看到静澈坐在窗子底下炼药，桌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夕阳斜斜洒入，晕了半室昏黄。
静澈正往一瓶天香续命露中注入烟水还魂，发觉静语进来，抬起头打了个招呼：“麻烦师妹先去我房内稍坐，我马上来。”
静语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转身出了药庐。她知道静澈不喜欢在制药时被打扰，为此她还取笑过静澈，说她“天塌下来也要先把手中的药炼完再从容去死。”
静澈擦着手走出药庐，惊讶地发现静语竟面有急色等在门边。
“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
“师姐，紫英挨罚了！”
“嗯？什么？”静澈一时没反应过来。紫英一向循规蹈矩，自入门便从未进过正#法堂，静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静语啧了一声：“紫英挨罚了！方才他与元越私斗，师父判了他三十法杖，现下肃武长老正在亲自监刑呢！”
静澈面上笑容僵住，提起裙摆就往清风涧口跑。静语御剑追在后头：“跑要跑到何时？师姐，上来！”
静语将静澈送到剑舞坪后便匆匆离开了——作为正#法堂执事弟子，她这般通风报信若是被人看见，一顿板子是绝对跑不掉的。静澈也想跟去正#法堂，然而追了两步之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去也没用，莘姑姑向来公正不容说情，更何况她既不能替刑也不能和肃武长老对打，所以还不如安静在紫英房中等他回来。
就在静澈灌下第五杯茶的时候紫英推开了房门，她霍然起身，倒把刚进屋的紫英惊了一跳。
“师姐？为何你会在此？”
“听说你受杖责了？疼不疼？快让我看看！”她急趋几步走到紫英面前。
紫英有些尴尬，心底却又微微泛起一丝莫名的甜意，屋里的气氛突然让他不自在起来。“师姐，紫英并未受罚。想必是他们以讹传讹，师姐听错了。”
静澈有些恼火：“又逞强，你脸都是白的！”
“……那是方才有些累着了。”
静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紫英心里发虚，面上仍强自镇定。
忽而静澈清浅一笑，柔声说：“那可能真是我听错了。既然无事，不如慕容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吧？你我最近都忙得很，好久没有在一处好好说话了。”说着，她让到一边：“来，坐吧。”
紫英尴尬：“师姐先请，紫英、紫英站着就好。”
静澈一拍桌子：“坐！”
一招毙命。
琼华习俗，杖责一般是用寸把宽的木杖打在肩背腰臀处，紫英刚刚受过此刑，现在如何坐得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论耍赖，他还从来没在静澈手底下撑过三回合。
紫英僵立了一会儿，无奈地转过身去慢慢除下外袍。静澈倒吸一口凉气：紫英的素白中衣上，由肩至腰都透出斑驳血痕。于是咬牙恨道：“肃武长老当真舍得下脸面，竟这般以大欺小！”
她低头在随身药囊中翻出金疮药，想想又放了回去换出一瓶紫菁玉蓉膏。紫英闻到香气回过头来：“些许小伤，哪里用得着紫菁玉蓉膏？师姐还是……”
“闭嘴！你是医师我是医师？床上趴好！”
“……师姐，紫英记得刚上琼华初见你时，你很是温柔可亲。”
“如果现在是元越一身血地趴在我面前，我保证能比那时还温柔可亲。说不定还会给他跳一段欢快的舞蹈抒发抒发愉悦之情。”静澈虎着脸：“还不都是因为心疼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紫英听闻此言心里重重一跳，静澈却是说过就忘，从药囊里取出一把小竹剪去剪紫英中衣。紫英心神激荡之下，竟错过了阻止的最佳时机。
竹剪小心地在衣服上剪出一个“工”字，紫英忽觉得背上一凉，立时大惊回身：“师……师姐，男女有别，紫英自己来、自己来！”
“医者父母心，这些年来师姐我给那么多同门疗过伤，从没觉得男女有别。嘶，再乱动我就把茱萸粉撒你伤口里去！”说是这样说，静澈下手却很有分寸，紫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动作。
紫英无法，只得乖乖趴好，静澈也不说话了，专心替紫英疗伤，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她右手指尖沾着药膏抚过伤口，左手氤着暖雾随后而至，动作非常娴熟轻柔。紫英背上疼痛渐渐消去，心中却愈加紧张无措——腰背以下还有很多伤口，这些……莫非师姐都要一一处理？
“慕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元越打伤了？他是不是挑衅你了？”静澈语气好了许多，显见是消气了。
紫英将前额垫在枕头上，沉默不答。
静澈见状，放柔声音又问了一句：“他给你委屈受了？”
“师姐，你还是莫要再问了。”紫英的声音埋在枕头里，显得有些闷：“不是好话。”
静澈知道紫英从来不会与人有言语上的计较，此番既说“不是好话”，那元越的话必定不是冲着他去的。静澈福至心灵：“他又说我是妖啦？”
“又？”紫英支起上身转头去看静澈：“元越师兄常这样说吗？”
“哎呀，别动！”静澈赶紧抬手：“想动时提前说一声啊，要是不小心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紫英不理会，只看着静澈不说话。他眼中的认真让静澈心中一颤，不由低下头去搓指尖上沾的药膏：“不碍的，元越的话我一直不怎么介意。大家都是同门，最多平时背后传几句，真有事时毕竟还是会守望相助的。”她抬起头冲紫英绽开一个明媚笑容：“不过慕容这般护着我，我很欢喜。多谢！”
紫英一时羞涩异常，赶紧将头埋回枕中。静澈本来觉得朋友之间这般道个谢什么的很正常，谁知紫英竟然羞得连背都红了！
许是受了情绪感染，静澈的心跳也乱了。再低下头准备继续治疗的时候，看着那件被自己剪开的中衣，她突然没办法再接着“医者父母心”了。咳嗽一声，将手中药瓶摆在紫英床头：“那个，肩背上的伤我已经替你处理了，剩下的我看你应该够得着，就，嗯，不如就你自己来吧。我想起还有些事，先、先走了。”说罢，不等紫英回答，逃也似的奔出房间。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一弯淡淡的新月挂在东边。静澈拍拍有些发烫的脸，转头看了看紫英房门：“我跑什么跑！难道……我这是喜欢上他了？！”
细细回忆了下自己近一年来的心理变化，立时悚然而惊：“不不不，算上心理年龄，我都多大了！”却又忍不住心里微甜：“不过他为了维护我而和元越起冲突，其实也……不不不，不不不！不能再想了！”她屈起指关节一下紧一下地敲自己脑袋：“慕容才十三不到，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念头！毕竟要等韩菱纱上了山他才……”想到此节她一怔，悻悻然垂下了手，心里忽然就没意思起来。
“罢了，一同长大的情谊多么难得，何必要扯上风月让我们都为难？”
自此，静澈在与紫英相对之时开始注意言行举止，不再令自己有亵昵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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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此刻正站在清风涧口，拿不准该不该进去。
他最近发现静澈整个人稳重了许多，对他也很是温柔，没有了以往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小玩笑。但他心里反倒有些说不分明的难过，只觉得自己与师姐之间的距离突然就远了。
一阵风吹过，带来涧中隐隐的乐声。紫英凝神去听，这乐声非丝非竹、纤而不绝，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何种乐器所奏。他跨出几步，隐约看见一根树枝上，静澈屈膝背靠着树干，手里拿着一片树叶正吹着调子。她并未束冠，繁花似锦中那一头如瀑青丝很是显眼。乐声纤细安详，令人听了不知不觉就全身放松下来。紫英不愿打扰这份宁静，是以停在了原地。
广袖垂下，乐声停，树叶间传来细细一声叹息：“翩翩白衣云端客，生死为谁一掷轻。”语气带着轻愁，完全不似平日那般笑吟吟的。
紫英心中一紧，竟升起些道不分明的心疼。
他悄悄退出去在醉花荫中徘徊一阵，然后遣符灵去清风剑询问静澈当下是否有空。静澈很快便送回答复。
紫英再次进入清风涧的时候，劈面便是几块亮晶晶的石头砸过来，势头之猛，甚至能听见破空之声。他赶紧提气侧身，再回头，只见静澈笑得眉眼弯弯。
“慕容，方才你放的符灵把花溪吓到了，她生气，就扔了你几块鸣风石。”说着，她指了指耳边正拽着她头发打秋千的一只流萤。
花溪见到紫英，嗡地一声从静澈身上飞起，不依不饶地掏出几块石头还要扔他。静澈懒洋洋地抬手拦下：“好了花溪，别闹。吹坏了慕容，你姐姐该难过了。”花溪上下跳了两跳，抱着手臂悬在静澈面前，看上去颇为不忿。静澈也不说话，就含笑看着她。一人一仙对峙了一会儿，花溪凌空跺了跺脚，扇着翅膀飞回树林中去了，一路还哗哗啦啦带落不少花瓣。
紫英心有余悸：“师姐，也就只有你的话花溪才肯听两句。”
静澈失笑：“她哪里是听我的话？分明是怕云容修理她。”说着从袖中摸出玉簪将头发束好：“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紫英很想问她“师姐最近是不是生我气了”，可静澈浅笑的样子无端让他觉得很疏离，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下月初一琼华弟子大考，紫英有些紧张。”
静澈噗哧一笑：“被抽到和你一组的倒霉蛋才该紧张吧，你紧张什么？”
“……是那套归元剑诀。无论紫英怎么练都无法幻出千方残光，所以想请教一下师姐。”
“你想在弟子大考的时候用千方残光？天啊慕容，这下连我也紧张起来了！”静澈睁圆了眼睛：“我以前随瑶姑姑下山除妖的时候见她用过一次，那可是杀招！”
紫英赶紧补救：“啊，师姐误会了。紫英并没有打算用在弟子大考中，只是无法幻出千方残光，必是剑法尚未领悟透彻，所以来问一问师姐。”
“……那、那好吧。清风涧太小施展不开，待我换身衣服，咱们一起去剑舞坪吧。”
紫英拱手道谢。
看着静澈离开的背影，紫英心里沉甸甸的——清风涧那样大，区区一套归元剑诀怎会施展不开！师姐这是不喜欢我再来清风涧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