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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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生活宁静单调，日子就像手里的沙那样不知不觉地溜走。在静澈阵法小有所成、紫英已能用百炼之法铸出上好剑坯的时候，转眼又是数年过去了。
紫英褪去孩气身量初见修长，小小少年周身气度已成，眉目间能隐隐看出成年后的英俊。静澈也生得愈加清丽精致，只是她主修治愈术、身边总氤氲着融融雾气，人们感觉如沐春风之下时常会忘记去细看她的容貌。
二人现在都年过十岁，按照琼华派规，是不必再使用木剑了。静澈十二岁那年终于成功地在自己的佩剑中刻下祀风阵，全力催动之下竟有风起云涌的气势。夙瑶大喜，当即为静澈的佩剑赐名写云，取狂风写云如草书之意。紫英也得到宗炼长老精心打造的一柄雷属性长剑，剑身古朴灵力浑厚，紫英爱不释手。玄霆爱徒成狂，深觉紫英坦荡厚重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剑，于是在湛卢、巨阙、泰阿、胜邪等十大名剑的名字中艰难选中了龙渊。定名之日，紫英面红耳赤，玄霆却喜不自胜地在剑脊上精心镌下“龙渊”两个篆字。
玄霆念叨男女七岁不同席念叨了好久，今天终于在剑舞坪上抢到一间空屋，兴奋之下，他便立即要将紫英迁出清风涧。同进同出数年，紫英已与静澈亲密无间，乍一说要分开，两人心中都有些不舍。幸而紫英如今长大了些，若还是以往追着夙莘要糖果吃的时期，他一定会私底下和静澈哼唧好一阵子。搬家的时候，静澈拿出自己与紫英小时候用过的木剑挂在紫英新房间的飞檐上，紫英心中感动，趁夜偷偷将师姐的木剑取下珍藏，再换上幼时玄霆所给的备用木剑掩人耳目。
紫英搬走后，静澈非常不适应。第二天清晨，她根据习惯在早课开始前半个时辰起身，然后提着小火炉到涧边去做早膳。当早膳摆上石桌、她去敲隔壁竹屋的窗户时才猛然记起，紫英已经搬走了，从今往后自己不必再每天早起做饭。静澈悻悻然收了碗筷，闷闷地在紫英的竹屋中坐了好久，起身去上早课的时候揉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脸上居然还挂着两道泪痕！
早课结束后，紫英绷着一张脸（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挨到静澈身边问安，静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包杏花糕递给他。他接过小包端谨道谢，身姿还是那样挺拔、神情还是那样严肃，只是耳尖微红。静澈看他那故作镇定的小模样，险些笑出声。
紫英对静澈何等了解，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便有些不自在。
静澈赶忙忍笑圆场：“慕容，今天你打算做什么？”
“昨日师父交代整理的铸石还没整理好，稍后紫英会去承天剑台。师姐呢？”
“啊，正巧，我一会儿也要去承天剑台，静慈师妹拜托我在她的剑里刻一个小型的攻击阵。”
“师姐何时去？还请告知紫英，紫英好避开。”
“哎？”
紫英看了一眼静澈，眼里隐隐透出笑意：“当年师姐研究如何往剑中刻阵之时，承天剑台上每日都要炸一回炉。紫英为安全计，觉得届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师姐的好。”说罢，还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
静澈：……
静澈刚开始学习铸剑的时候，因为要试验刻阵而把握不住炉火温度与剑坯、灵力的平衡，每每炸得自己一身伤。久而久之静澈“剑炉杀手”之名响彻琼华，只要她一上承天剑台，其余弟子皆望风鼠窜。宗炼倒没说什么，玄霆心疼被浪费的铸剑材料，三天两头遣静澈去思返谷。可怜静澈一个原本连思返谷入口都不知道朝哪开的优等弟子，那一年几乎要把家搬进去。后来夙瑶实在看不下去，也是心疼静澈总一脸血地被玄霆训斥，竟放下对前尘的悲思、渐渐开始教授她阵法。静澈也时常去请教宗炼和玄霆，又自己潜心揣摩，终于想出了用神识控制一丝微弱灵力反复刻阵的“凝炼”之法。遂大喜，当场便将此法告诉了执剑堂与琼华宫。
自静澈将此法推而广之以后，她自己倒是不再炸炉，可承天剑台上的“盛况”远胜以往，每日轰隆轰隆好似放炮仗。终有一日，忍无可忍的玄霆炸着毛宣布“不许虚字辈弟子擅自试验‘凝炼’之法”、“除正常铸剑外玄字辈长老每人每旬只能使用一次铸剑炉”等规则。一时之间静澈在同辈弟子中炙手可热，人人都想求她帮忙在自己的剑中刻阵。但当初静澈炸炉的声势毕竟浩大，“剑炉杀手”依然不以她意志为转移地成为了琼华的传说，和她关系好的同门至今都会拿这个与她玩笑。
静澈不忿连紫英也这样嘲笑自己，于是趁他不备抢过他手中的杏花糕统统塞进自己嘴里。在紫英震惊的目光下她脸上一红，鼓着腮转身就逃跑了。边跑她还边用袖子遮着嘴艰难地咀嚼，心里十分唾弃自己：出息！老身心理年龄都快赶上夙莘师叔了，竟这般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斗气！又奇怪，心想：别人拿这个玩笑时都跟着一笑而过，为何偏偏慕容这样说的时候就恼羞成怒？莫非自己竟真将派中那“一时瑜亮”的说法放在了心上，认真与他比较起来！？
剑舞坪上紫英看着他师姐抬着一只袖子、甩着另一只袖子摇摇摆摆地飞跑，忍了好半天没忍住，回屋笑了个够。风吹起檐角的木剑微微晃动，紫英看在眼里，心中竟突然涌上一种自邺城破后再没有过的宁静安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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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剑台。
紫英整理好铸剑石材之后，玄霆便兴冲冲地领着他去铸剑炉旁要开始教他“凝炼”之法。紫英年纪尚轻神识不足，且又初学凝炼，神识与灵力之间本就很难配合，恰在此时他又嗅到一股杏花甜香，心知是静澈从身后走过，于是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静澈甩着袖子奔逃的“英姿”，忍不住又想要笑。气息一乱，剑炉嘭地一声炸开，惊得玄霆目瞪口呆。
“紫英！铸剑炉旁怎可三心二意！”玄霆痛心疾首地训斥：“以你天赋，凝炼当不会难到要炸炉，你是怎么一回事？！”
紫英自知理亏，低头领训。不远处静澈担心地看过来，紫英感受到她的目光，面上愈加作烧，心中却更是想笑。
玄霆看到紫英脸上的奇怪表情，怒火更甚：“为师训斥之时你居然还有闲心胡思乱想？立刻给我去思返谷思过！立刻！”
紫英头埋得更低，屏着呼吸憋好一会儿才敢出声：“是，弟子遵命。”
玄霆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临走前还瞪了静澈一眼。静澈很无辜，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小心又得罪了这位囧严肃囧严肃的师叔。再看紫英，发现他正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头埋得低低的。静澈吓了一跳，正想要上前安慰安慰，谁知还没靠近，紫英便飞身跳上传送台嗖一下就不见了。
静澈懵着一张脸：……这师徒俩今天都怎么了？
亥正，静澈抱着个点心篮子在思返谷口探头探脑。
“慕容？慕容？睡了没？”
正打坐的紫英睁开眼：“尚未。师姐请进吧。”
静澈一边往里走一边揭开篮子上罩的布：“饿了一天吧？上午是我不对，不该抢你的杏花糕吃。喏，这些全是你的，这回我不和你抢了。”她将篮子摆到紫英面前，自己也跪坐下来。
紫英确实很饿，闻言不由大喜：“师姐你真好！”
“哎慢点！小心别噎着，我可没带喝的。”
紫英笑了笑，放慢了进食速度。
“师姐，这种绿色的是什么？”
“是我新研制的百香冻。说是百香，其实也就只是用了络瑶灵草和一点点菩提凝冰露而已。”静澈看紫英吃得香甜，很是开心：“我看你今天凝炼很费神，便给你做了这个。”
“那这个呢？”紫英指着一块鲜红色的糕点问道。
“哦这个啊，”静澈咧嘴一笑十分不怀好意的样子：“这个是茱萸酥。报答你今日笑我之恩。”
紫英语塞，心有余悸地将那块闻着就呛鼻的糕点往篮子边上推了推。
静澈忍笑：“其实辣味也挺好吃的，我就很喜爱。你真的不试试？”说着，竟拿起那块糕点往紫英嘴边糊。
紫英左躲右闪，脸色都变了：“师姐，别、别闹。”
静澈丢下糕点哈哈大笑起来。她拍了拍手转头正要说话，目光投到紫英脸上时顿了顿。
“哎呀慕容，我忽然发现你长得好英俊啊！”她笑语盈盈的，眼中倒映的星光烫得紫英心尖一颤。
紫英赶紧低下头：“师、师姐，说了别闹。”
“并非戏言。”静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紫英神情愈加窘迫，连耳朵根都红了。
“不过……如果你能把满脸的糕点屑擦一擦，肯定会更英俊！”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师姐，你当真是无聊得紧。”
静澈笑得软倒在地，紫英恼羞成怒，以指代剑就要去点她的哑穴。
“哎！哎！”静澈就地一滚，仗着身形灵巧勉强躲开。“你来真的啊！”她一边奋力起身，一边还在笑。慕容不待她站稳便又攻了上来，她退身避过，也骈起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紫英的笑穴。紫英旋身错开，又要去戳她手肘处的小海穴。
小海穴俗称麻筋，一旦被戳中那滋味堪称酸爽。
“啊呀，慕容你还真是招招狠辣！”静澈惊叫一声，且笑且挡。方寸之间二人已你来我往拆了近三十招。
“不来了不来了，我认输、认输！”最后静澈笑得喘不过气，脚下一绊，整个身子便要往地上歪。紫英心中一紧，赶紧上前来扶，谁知竟将他也一并带倒。静澈歪在紫英身上笑得连声音都没有了，紫英僵着不敢动，表情很是无奈：“师姐，到底什么事情这样好笑！”
静澈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静澈终于笑够坐起了身，二人这才能好好聊会儿天。
“哎慕容，过几天山下就是上元灯节了，你想不想下山去看看？”
“……师姐，掌门师伯和众位长老皆说你老成持重，紫英实在不明白，师姐你到底老成持重在何处。”
老成持重的静澈扯着袖子给自己扇风——刚刚闹了一阵，浑身都出汗了。
“哎呀先别扯开话题。”
“师姐想去？”
“嗯，听说蜀地上元节有放孔明灯的习俗，而且那里小吃也非常不错，我想去看一看。”
“既然师姐想去，紫英跟随就是。”琥珀色的凤目里漾出淡淡笑意，整个人说不出的清澈温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小时候见惯了的笑容，静澈的心跳竟突然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