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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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州城内女娲庙中。
“紫萱姑娘，那旱魃究竟是何时在我师弟身上种下蛊虫的？”静澈盘腿坐在蒲团上，上身前倾、双手撑在地上看紫萱为紫英解蛊。她左半边衣衫满是血污，又几乎碎成了布条，但此刻却并没有心情去整理。
“它能控蛊于无形，应当是在城外初见小公子时，便下手了。”
静澈点点头没再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紫英——也许是方才受了惊吓，自从进了蛮州他就陷入昏迷状态，面色赤红如烧。
紫萱用一把纯银小刀利落割开紫英双手无名指尖，又点燃一把草药架在伤口处熏灸，不多时，暗红发黑的血便从切口滴入下方的白瓷碗中。她右手凝起雨润打入紫英手肘曲泽穴，同时左手放出冰蚕蛊。
看着两条蠕蠕胖胖的蛊虫钻进紫英指尖的伤口，静澈险些惊叫出声。
紫萱回头冲静澈笑道：“小道长不必惊异，旱魃所下之蛊霸道异常，唯有用冰蚕蛊以毒攻毒，方能破解。”
静澈勉强牵出一个笑容：“在下自然信得过紫萱姑娘，只是实在忍不住有些担忧师弟。姑娘见谅。”
紫萱莞尔：“小道长好生有趣。看着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怎么跟蓬莱阁那些老人家似的？”
静澈笑笑不答话，一直盯着紫英的手指。
“呀！紫萱姑娘！你快看！”白瓷碗中突然落下几团蜘蛛一样的火红色小虫。那些虫团一掉下来便摔成几只，在半碗乌黑血水中挣扎翻腾，看得静澈头皮发麻！
紫萱骈起两指点在紫英手腕缓缓注入灵力，蛊虫争先恐后地从紫英指尖涌出，噼里啪啦往碗里掉。没一会儿，瓷碗便盛满了爬来爬去的八足火蛛。
“换碗！”
紫萱一声令下，静澈赶忙拿起身边一只干净的碗放在紫英指下，又硬着头皮端开密密匝匝的虫子，顺手施咒将它们冻起来。如是者三，当碗中不再掉落蛊虫之时，紫萱便收了冰蚕蛊，划开掌心滴了几滴鲜血在紫英唇上。紫英很快醒转，除了失血过多显得面色有些苍白，其他都无大碍。
静澈舒了一口气。
她起身对着紫萱端谨拜下：“在下十分感谢紫萱姑娘的救命之恩，将来若有任何差遣，静澈不问缘由，必为姑娘达成。”
紫萱赶忙将她扶起来：“救人本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令师弟的伤与我也有一些关系，我怎能当得小道长如此重谢？”
静澈疑惑抬头。紫萱叹道：“两天前我将那只旱魃打成重伤，后来却不慎让它逃脱。若不是今日小道长用冰咒定住它，只怕它又要逃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害人性命了。”
静澈哆嗦了一下：“重伤在身还这么厉害？若非紫萱姑娘先将它打成重伤……我与师弟今日休矣！”遂纳头又拜。
紫萱摇摇头，再次将她扶起：“正是因为它受伤，所以才想要吃掉令师弟补养补养。”她打量了静澈一眼，着重看了看她血迹糊拉的左边衣袍：“小道长是风水双系的修士，旱魃属火，我猜它本不愿招惹小道长，但小道长竟为了令师弟这样与它拼命，实在是它万万没有想到的。”
静澈有些心虚——紫英遇险，她当然得拼命援护才是，毕竟若不是自己把他带出来，他本不必吃这些苦头。想到此处，她忍不住偷眼去看紫英。紫英注意到静澈的视线，走上前来牵住她的手冲她腼腆一笑。静澈心里更虚，勉强回了个微笑，低头捂住他的手指氤起暖雾为他疗伤。
紫萱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小道长与令师弟，当真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紫英还小并不很懂，静澈却禁不住老脸一红，呐呐不能言。
紫萱看了看院中水漏，估摸着圣姑婆婆快回来了。
“二位若是没有大碍，就请先回去吧，我家长辈即将返回，她性情古怪不喜庙中有生人到访。我怕等她回来，你们要受她些冷言冷语。”说着，她微微躬身道歉：“逐客失礼之处还望见谅。”静澈连声说不敢，紫英也似模似样地稽首为礼。
紫萱将二人送到门口：“二位不必这样客气。我与小道长一见如故，将来必定有缘再见的。”
两人御剑回琼华的途中，紫英问静澈：“师姐，那位紫萱姑娘长着蛇尾，明明像个妖怪，师姐为何说她是神裔？”
“她是女娲后人。”
“女娲后人？”
“慕容读过史，可知道伏羲氏？”
“嗯。史书记载，太昊伏羲氏是三皇之一，亦是福佑社稷之正神。他的胞妹便是女娲氏。”看紫英严肃着一张团子脸背书，静澈暗笑。
“对的。昔年女娲被贬下界，与人类共同孕育出了女娲族。女娲族中皆是女子，以红发蛇尾和磅礴灵力为标志。紫萱姑娘的灵力隐隐有大地之母之相，我们又见到了她的蛇尾，所以她是女娲后人无疑。”
“原来如此。”
“其实……”
“什么？”
静澈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紫英人和妖的区别其实并没有那样大，但又担心他持这样的想法会遭到派中同门的排挤，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其实，虽说长了条蛇尾，我倒觉得紫萱姑娘还挺好看的。”
闻言，紫英一本正经叹了口气：“师姐，我母妃说，‘世上女子不当以容貌为重，才德更为要紧’。她说以前齐国有个王后钟氏，长得不好看，但是帮了齐王很大忙。还有汉朝末年有一对姐妹，长得很好看，却害得汉朝灭亡了。师姐，你长得虽然不如那位姑娘好看，但是你心肠好，紫英还是最喜欢你的。”说完，还拍了拍静澈护在他身前的手，仿佛他是一位抚慰低落后辈的慈祥长者。
被抚慰的低落后辈：……所以我真的丑成了钟无艳吗？
紫英看不见身后静澈的表情，兀自开心异常。他觉得自己终于也能在师姐难过的时候安慰安慰师姐了。
两人到达清风涧后，静澈还没来得及回房去沐浴疗伤更衣，紫英突然叫住她：“师姐，草药！”
“……！”要完！静澈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涧水中——她一想到重光长老那张严厉的娃娃脸，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生无可恋之感。其实去寻找玄天异果本来就是她配错天仙玉露而受的惩罚，这回又忘了把玄天异果带回来……目测重光长老会让她死得很有节奏！
她在房中拾掇好自己以后，垂头丧气地出来做了一顿晚饭，险些把糖当盐放进菜中。好在紫英并不娇气挑食，居然吃得十分香甜！
当晚，紫英一夜好眠，换成静澈睡不安稳了。她做了一夜的噩梦，一时梦见重光为了试她的解毒技巧而拿各种奇毒一齐灌她，一时又梦见重光给了她足有二尺厚的医学典籍令她一个时辰内背完，不然就打板子……总之惊得她一跳一跳的，足足崩溃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静澈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推开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藤萝花架下的紫英。
“慕……慕容？今天起这样早？”
“师姐早。”紫英站起身来：“今天紫英可以去上早课吗？”
“你想今天就开始？”
“嗯！紫英想学御剑，而且，以后再下山，紫英也要保护师姐！”
饶是静澈累得要死，听到这句话她心里也忍不住涌出暖意。“那等你用过早膳，我们便一起去剑舞坪吧。”
剑舞坪上，玄霆见到紫英十分开心，并没有询问为何紫英今天就想要开始修炼。静澈正好不知道如何解释，更何况心里还惦记着玄天异果，所以将紫英交给玄霆之后她便麻溜地撤了——这倒霉孩子今天还得再跑一次苗疆。
午后，静澈带着一身疲惫和几支玄天异果回到琼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去向重光交差的时候，她连连摆手说再也不要去苗疆，然后斩钉截铁承诺了一堆“弟子今后一定好好配药”之类的。重光见她左臂有些不受力，知她定是吃了点苦头，于是令她褪下左边衣衫，要看一看她的伤势。
其实昨日受伤之后静澈是稍微处理了一下的，此刻伤口并没有显得十分狰狞。然而重光看到她的肩膀锁骨，仍然不免吃了一惊：“这伤痕如何还附有厉火之息？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静澈瘪瘪嘴：“据说是一只四百年的旱魃。”
重光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心疼。他一边为静澈治疗，一边嘴里还说：“打不过就跑，这种事情还需要老夫教你吗？御剑术白学了！”
“想跑来着，没跑掉，生生挨了它一爪。旱魃身形太快了！”
“……罢了，以后还是随老夫下山采药吧。不爱去苗疆，那便不去吧。”
“多谢长老！”
“哼，巧言令色！你须与我记着，有些事天资是不管用的，必得肯下功夫才行。以后老实给我配药习医，否则我认得你，板子不认得你！”
静澈：……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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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风涧以后，静澈发现紫英蔫头耷脑地坐在藤萝花架下等自己回来。
静澈急趋几步：“慕容，你怎么了？”
“师姐，”紫英委委屈屈站起身：“师父讲得太难，紫英没有听懂。”
“哦？哪儿不懂？”静澈将紫英引到自己房中坐下，顺手倒了杯清茶给他。
“母妃曾经教过我，说九宫八卦是六甲之基石。师父又说五灵仙术是由九宫八卦衍化而得，所以我就问师父，六甲和五灵仙术有什么异同。结果师父解释了一大堆，我一点都没弄明白。”
静澈：……明白才是有鬼！话说师弟你现在就开始研究奇门遁甲，是不是稍微太早了一点……
“……我们一会儿可以去云经阁看一看有没有关于六甲的典籍。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在阵法和蓍筮那一层可以找到。还有其他没明白的吗？”
紫英点头：“今天学的剑法好像也没弄太懂。”
“来，你舞一遍我看看？”
二人走到房前的空地上，紫英依照早上师父所授舞了一套入门剑法。
静澈微微颔首：“确实有些承转不畅。师叔应当和你说过这套剑的步法吧？”
“嗯，师父说，本派入门剑法对敏捷程度和力量的要求并不高，只训练弟子对九宫阵的熟悉。所以紫英猜测，这套剑的步法应当是按照八卦方位排出的。”
“……确实与八卦有关，但慕容你只说对了一半。”静澈接过紫英手中的木剑：“舞这套剑法的时候，当你行至不同的宫位，身法与剑路都要调整以遵循不同的势。”
“势？”紫英疑惑。
“对呀，”静澈笑眯眯地在地上刻了一个八阵图：“每一卦都对应不同的自然之象。师叔定然和你解释过这个吧？”
紫英点点头：“师父说，乾坤是天地，除此之外震为雷、坎为水、艮为土、兑为泽、巽为风、离为火。”
“这些自然之象就是势。一般来讲，琼华入门剑法起于坎、终于乾。”静澈走到坎位摆好起剑势：“慕容你看，坎位出剑灵柔，艮位出剑厚重，震位出剑须疾如闪电……”配合着解说，静澈慢慢舞起手中木剑做示范：“在巽位，身形要轻灵似燕……”她脚步一错转个方位，身形飘然而起在空中一个疾旋，衣袂青丝俱扬。
“离位出剑暴烈，坤位出剑诡谲，兑位出剑似缓还急外柔内刚……”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不徐不疾。紫英视线随着静澈身形移动，心下若有所悟。
最后，静澈一个转身，“嗒”的一声清响落在乾位之上，剑气暴涨、一道剑光破空而出。那剑光磅礴厚重，果断地直指中宫所在。
“乾位上的剑路大气刚猛，只是过刚易折，所以我在这里略作了一下修改，”她微微笑着收势还剑：“你可以试试看喜欢不喜欢。若是觉得这样太过温吞，那还是按照师叔教授的来吧。”
紫英恭敬接过木剑：“能否烦请师姐陪紫英练习一遍？”
“可以呀。”静澈捡了根树枝试了两下手感，抬头对紫英有些歉然地笑道：“慕容你别介意，我的木剑弄坏了还没去领新的，暂时就用树枝与你过招，好不好？”
紫英自然不会介意。他稳稳地摆了个起剑势，剑尖下垂以示对长者的尊重。
静澈赞许一笑：“礼仪不错。来，进招。”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