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历史同人 上邪》clare

7、第三幕 倾国倾城 中

　　刘彻迈入飞瑶台，遣退左右连唤“夫人――――夫人――――”，哪知偌大一座宫室中竟是静悄悄的，只鼻端萦绕了一股水果的清香。
　　这味儿让闻惯了后宫龙涎兰麝的皇帝赞赏地深吸了口，三千粉黛，唯有李妍最让他赏心悦目。再一环顾殿内，他发现陈设竟变了，华贵凤羽宝床被收拾起，取而代之的是张简单的竹塌。
　　他怀着好奇的心思往上一躺，侧卧笑道，“夫人，莫非又要和朕玩什么新鲜事物？”

　　轻笑声传入耳中。刘彻转头，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美妙绝伦的“少年男子”站立在塌前。头戴顶冠，穿的是一身皂色常服，衬得微露出的脖子越发如玉石般白皙。
　　最妙的是，这“美貌少年”的脸上用笔勾描出了条“八字胡须”，还尤自手指在腮边掂弄着，双目流兮，十分俏皮。

　　乐得刘彻心中爱煞了“他“，一把将其拉入怀中，一边在那半推半就的粉脸上亲着，一边含混喘息道，”夫人，你可真是朕的心头至宝。”
　　随即，二人都向竹塌上倒去。

　　夏日的风轻薄地吹过飞瑶台，本该是一片寂静的正午。但随侍在外的宫女内侍们只听得内殿传来“咯吱，咯吱”的床地腾挪声，他们有的涨红了脸皮，有的却对视一眼吃吃低笑。

　　还是李妍的心腹宫人轻掐了掐身侧面红耳赤的宫女，低声道，“好了，别耽误夫人吩咐的正事。”

　　什么正事？后宫之中，无非种种手段固宠邀宠而已。

　　待又过了不久，殿内的声音渐平息后，宫女们便捧着早已备好的清水，脂粉，钗环，华服鱼贯而入。

　　李妍亲自服侍刘彻穿戴，将他头冠以一根象牙簪插定，又捧了一杯酪浆献上。见刘彻最终坐定了，似乎对看她上妆颇有兴趣，李妍便在妆台取了牙梳，娉婷地走回塌前，嗔笑道，“陛下若想，亲手为臣妾梳妆打扮一番如何？”
　　刘彻点头称好。他伸手摸了摸李妍的一头青丝，又在一旁的簪环头饰中掂量了一番，忽然道，“夫人，朕再与你梳个男子的冠发罢。”

　　李妍只当是刘彻玩戏之心未减，然而妆扮之时，她自铜镜中端详皇帝的神情，见他微笑的同时，眼中流露出一抹奇异的若有所思。
　　她又想他贵为天子，何尝给自己或是任何男子梳头戴冠过？想来表情有异是因为新奇罢了。

　　一时半刻，刘彻收手，望了望李妍，“朕觉着有些凌乱，愧对夫人了。”说罢又笑道，“无妨，夫人重新梳妆，朕，再给夫人簪钗。”

　　这个七月的下午，飞瑶台的主人可说是无限尊宠，无限风光。连在调笑时，刘彻自李妍头上拔下一根玉钗来搔了搔背，这等消息也被宫人们特意渲染了出去，引得后宫其他女子纷纷效仿李夫人梳妆。

　　但那日，李妍伴着皇帝饮宴直到天色将晚，本是携手再入帐中的时分，刘彻却起身要走。他对李妍道，“夫人，朕今夜有朝中要事必须处理，不便在此留宿，夫人好生安歇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李妍心里一动，她想起昨日大哥悄悄传讯说，已经让人秘奏皇上，卫家两子所献祭祀用的黄金，成色不足。
　　若皇上真要对卫家下手，这便是送上门的好机会，能牵连甚广。

　　于是，恭送刘彻起驾离开后，她一面打发内侍去打探宫中的消息，一面又召了自己的二哥李延年前来飞瑶台，安排一番后，她突然觉得有些晕眩欲吐，便坐回案边歇息。

　　身为乐官的李延年步入后，她起身来又是一阵晕眩，慌得宫女忙扶她上塌半躺，慌得李延年忙近前握住妹妹的手，“妍儿，你可是身体不适？”

　　李妍一手支额，吩咐贴身宫女道，“我确实身子不适，还是去请太医来吧。”

　　那宫女忙退了出去，李妍再看自己哥哥脸上的惊惶，低笑道，“我确实有些不适，但无大碍，请太医更是为了要暂时支开这些人，我们兄妹好说说话罢了。”

　　“哥，我心中烦闷，你来弹奏一曲吧”。“……大哥那边，安排得可妥当？”她又低声问。

　　李延年取来房中的琴，调弦和韵，随意持手撩拨几声，嘹亮犹如裂帛。“铸金工匠们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万不得已，杀了他们也死无对证……”

　　一听杀字，李妍愣了愣。她抬眼望向自己的哥哥，只觉得他修长的凤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又参合了像是凶禽的尖喙一般的狠意。

　　她心里有些发寒，却又明白他们李家已无路可退，而她是哥哥们最大的指望，当下便也横起一条心来，“哥哥们只管放心去做，陛下身边有我，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一时兄妹两无语。他们都明白这次是亲手挑起了一场和卫家的较量。“独霸天下“近二十年的显赫卫家，真的会被他们几个人物葬送吗？他们远远没有卫家那样的朝中根基，目前有的只是对天子心意的揣测和……倾国倾城的美色。

　　首先有内侍来报：皇帝刘彻果然召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入宫。
　　接着又有更秘密的消息自刘彻身边之宫人传来：皇上是要问卫青有关缴纳酎金一事。

　　随后消息便断了。
　　这代表什么？
　　是要灭卫家，还是刘彻发觉他们是被人陷害？

　　烛光下，端坐的李妍，她美貌无双的面容更添了一抹红晕。李延年手下抚出的琴音，于此刻也如澎湃江潮，万马奔腾一般。

　　打断这仿佛要一直持续下去的端坐与抚琴的，是匆匆赶来的宫女们和太医。他为李妍切脉诊断后，突然喜笑颜开，跪地叩拜道，“恭喜夫人，夫人有喜脉了！”

　　宫女内侍们闻讯纷纷跪地，齐声道庆。李延年一个哆嗦手下一紧，竟将琴弦生生拨断。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抑或是上天安排的祥瑞征兆――――狂喜中，他几乎对妹妹就这么叫嚷出来。

　　李妍也在笑，她仿佛比从前任何时刻都要美丽。是啊，宫中的女子无论多么受宠，只有生下一男半女才最为关键的依靠。她企盼了良久的事，竟然在这么一个或许生死攸关的夜晚达成，怎能不表示――――上苍在眷顾他们李家呢？

　　她欢欣无比，也没忘了将刘彻赠她的珠玉拿出来，分赏给众人。

　　宫中礼仪，嫔妃有孕的应最先报与皇后知晓，再由皇后告知皇帝。李妍却阻止那欲去报讯的宫人道，“且慢，明早，我亲自去告知陛下，给他一个惊喜。”

　　如今，谁会对皇帝刘彻的心头肉，又兼怀有身孕的李夫人说一个不字？

　　翌日清晨，李妍精心妆扮一番后，便坐辇车往刘彻所在的宫室而来。因昨夜的消息一直断了，她只知卫青大约还留在宫中，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能完，她此番前去也有观察刘彻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的意思。

　　说来也巧，下了辇车，等候通传，她往殿门方向张望之时，恰见到一人出了殿。

　　清晨的朝阳恰巧从那方升起，远远来人的身影仿佛与这一刻不经心的辉煌融为一体。

　　直至他走到阶上的阴影中，李妍才认出，那人正是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李妍咬了咬唇，更仔细地端详他――――视线落在他手中捧着的一个匣子上。

　　那匣子不过她的妆盒大小，被卫青双手捧着……似是有些吃力。对，是有些吃力。

　　这就奇了，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怎么会如此无力？

　　一个念头闪过李妍的脑中：若那匣子里藏着的是赐他自尽的毒药呢？世上又有谁不会心颤手软？

　　她心里一阵狂喜，死死盯着卫青，他越来越近，而李妍更看出，这位平素仪容庄重的大将军，头上所戴的冠冕竟然不那么正了，甚至……发际还有几分凌乱。

　　如此这般，李妍看来只有一个答案：定是遭受重谴，卫家将败。

　　心头狂跳得不那么厉害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眼看那个男子即将走到眼前，与自己狭路相逢，李妍忙抢在他前施了一礼，再扶风摆柳般娇怯怯的趋身。

　　卫青忙将匣子放下，再庄重拱手一还礼。

　　夏日的清晨，露水沾湿了他们彼此的衣衫。卫青的深衣广袖内，于他抬手的这刻隐隐拂起一缕气息。
　　于李妍来说，熟悉的淡淡甜香。这种暧昧的味道，仿佛只印证一场激烈的肌肤相接，肢体厮摩。

　　李妍大惊失色。她不顾礼仪，抬眼直视这个恭谦的男子，上上下下盯着打量。

　　如此目光下，卫青沉静且恭敬地退后一步。李妍猛见他头上固冠的那根簪子是象牙的，竟正是昨日她亲手替刘彻戴冠时用的那根。

　　她记起了刘彻为自己梳男子冠发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胸口突然一阵抽搐，李妍眼前一片眩晕，怀孕初期的恶心于此时再度袭击了她。此回她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几乎倒在地上。
　　卫青见状也吃了一惊，忙令人扶起李夫人，搀她上辇休息，又派人去传太医。

　　殿前顿时忙乱起来，地上那个匣子的盖儿也不知被谁踢翻了，倾国倾城的佳人虽然狼狈，却强打起最后一分精神去探究――――哪里是什么鸩毒，清晨的阳光下黄灿灿耀晃晃的，乃是一满匣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