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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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川到九楚实际上也算不上很远，但沈青橼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花了将近一个礼拜。他是在惊蛰的第二天到的九楚，沈在安和沈昔成一大早就去了奉系的周家，所以家里没人沈青橼没有碰见他们，这倒也好，他本来也没什么话和他们说，刚刚卸下路途中的疲惫，也没顾得上休息就忙让人帮忙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沈家院子南边的那间空屋里。忙完后就马不停蹄的跑出去找金号了，他要站在清明节之前把给母亲扫墓时要用的首饰给打出来。
这些首饰都是沈青橼的母亲叚忺（xia 二声 xian一声）亲自设计的，叚忺在国外留学时学过设计，就给未来的儿媳妇设计了一些首饰，每年都打两件出来攒着，等日后沈青橼成亲时用来做聘礼。叚忺去世后沈青橼也保留了这个习惯，每年拿两张稿子去找金号打出来，清明扫墓的时候再带去给母亲看，然后收进母亲的首饰盒里。所以他务必要找一家信得过的金号。
跑了一早上，他终于找到一家不错的金号——离泽同丰金号，这还是他在江汉路迷路时，向一位穿着蟹灰色旗袍的小姐打听到的，她当时正在对着街边的橱窗玻璃整理头发，听见沈青橼的问题后打量了他一下，思考了一会儿，给他推荐了这家金号，她说她的首饰一直都是在这家订的，这家的服务态度好、做工也精细。沈青橼向她道过谢后就赶了过来，那位小姐还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日后应该还会见面，他当时没顾得上看，只在离开时听见有人喊那位小姐，好像是姓吴。
到了金号后掌柜的很是热情，沈青橼将折好的两张稿子从笔记本中取出，递给了掌柜。一张是戒指一张是项链，掌柜一看就移不开眼了，一边拿起来细细的看着设计细节，一边忍不住称赞：“这两张设计可真是精妙，我看过的首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两件一看就是顶好的，而且这纹样我也没怎么见过啊，同心方胜纹和海水江崖纹，这俩结合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掌柜一直在说，话是一句接一句，好像沈青橼不出声他就能一直讲下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青橼倒是对这纹样来了点兴趣，问掌柜：“那这同心方胜纹和海水江崖纹有什么寓意吗？”掌柜的见他来了兴趣，便也乐于和他讲：“这同心纹和海水江崖纹用在衣服上或许常见一些，到时候你可以去江汉路的馔钱成衣店看看，那家店不仅做马褂长衫旗袍，也做西装和洋装，做工和图纹倒是中西兼备。现在的人首饰上又更偏好凤纹、如意纹啊，祥云一类的，所以我才说不怎么常见，但这寓意是极好的，两方首位相叠、似窗，像两颗交错而合的心，同心相连成双入对，常常被用来表达对爱情的向往和希望有情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这海水江崖纹就寓意福山寿海和持续永恒，这戒指和项链是跟媳妇儿订的？把这两个合在一起不就是希望爱情永恒长久吗。”掌柜的看沈青橼不接话，就又说：“那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里间让师傅们把图纸临摹一遍再商讨一下细节。”随后就一头钻进了身后的帘子里，留沈青橼一个人站在柜台前翻看掌柜留下的图纹样本。
沈青橼觉得有点无聊，屈起指节一下下的敲着柜台。
“吱呀———”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沈青橼没有理会，仍在放空思绪，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人戳了戳他。
“请问一下，你看见掌柜的去哪里了吗？”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方玹禔一路溜达着进了金号，发现掌柜的不在，只有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他左右看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伙计，便走上前去，准备问问男人有没有看见掌柜什么的，闻着就顺手戳了戳，戳下去的时候他感觉这人似乎是一下就绷紧了。
“ 哟！这人还挺敏感的！”方玹禔在心里说着。
“你是来定首饰的吗？需要我帮忙吗？”方玹禔看沈青橼不动，便有出声问了一遍，伸出手准备再戳一下。
他刚伸出手，眼前的男人突然一下转过了身，快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手自然也就没收回去，好巧不巧的就戳在了沈青橼的胸上。
沈青橼当时也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敢戳他，所以他也是一下子绷紧了身子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转过了身，然后一根手指就这样戳在他胸上了，他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那只手。
…………空气里一时被尴尬填满，方玹禔现在就想找棵树吊死算了。
方玹禔低着头也不敢抬起来看沈青橼，等他独自羞愤了半天才抬起头看向沈青橼，看到沈青橼的脸和，他刚刚准备好的一嘴赔不是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男的长得真他妈好看啊！下颌线锋利，整张脸的线条都张扬肆意，唇生的红润，剑眉中藏着一股能抵千军万马的锋芒，但方玹禔看到眉下那双眸子时却愣住了。
方玹禔觉得这双眸子像是死了，眼线轮廓冷硬，像在西北时见过的鹰，眼中看不出情绪也没什么光彩，只剩黯淡。方玹禔透过眼底只看见了风沙，是属于西北戈壁的、能掩楼兰千年、遮天蔽日的风沙，是分娩不出鲜活的死亡。风沙围绕在沈青橼身边，让他像一个流浪了很久的人，只剩下对无法避免的苦难的悲怆。
方玹禔是个心眼大的，他倒不觉得这人的气场有多唬人，也没闻到任何信息素，只觉得对方特别。
但现在沈青橼正抓着方玹禔的手，所以两人还维持着这个“九楚一枝花调戏良家妇男”的姿势，方玹禔只能一边感叹着这人帅气逼人又觉得这人真能把自己逼死。
方玹禔盯着人家看的时候，仍处于惊讶中的沈青橼也正打量着方玹禔。这人长得倒是好看，眼睛很大，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穿着白色的长袍，袍子尾端用金线绣着缠枝灵芝纹，外面套着一件浅青色大襟马褂，襟边还绣着细密的团云纹，在光的照射下还能看见竹叶暗纹，其余部分则是大面积的留白，腕上还带着一串小叶紫檀珠串，整个人有几分书生气。这人正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嘴唇微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黑亮的眸子让他想起以前在东北和秦家一起处理事务时见过的雪貂，看着挺乖顺的却格外机灵，但沈青橼觉得眼前的这只看着有点傻，但眼中如春花灿烂的万千风景是不假的。但他觉得有点奇怪，他没有感知到任何信息素，难道这男的是中庸？
方玹禔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直白，或者说盯着别人看有点冒昧了。看起来痴痴的像失了魂一样，沈青橼见状只能轻咳了一声，变相的提醒方玹禔。这一咳倒是让方玹禔回了魂，手指条件反射的在沈青橼的胸上挠了一下。
姨啊你今天只能来给你侄子收尸了啊。方玹禔心里把自己的葬礼都想好了。
尴尬快要实体化把方玹禔淹没了，他看着沈青橼越来越黑的脸色，觉得今天可能要被这人打死在这里了，正好王果过来帮他收尸，没想到自己没死在阴谋阳谋上倒是要死在调戏别人被乱拳打死这件事上。他心虚的把目光从沈青橼的脸上慢慢移开，四处乱飘，然后就看见了沈青橼已经变得通红的耳廓。
方玹禔在心里想着：这家伙好纯情啊怎么还能保持这种要杀人的眼神的？
沈青橼倒是先受不住了，松开了手问到：“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方玹禔忙把手收了回去，这人刚刚掐着他把他手都掐红了。他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过来是问你在干嘛、有没有看见掌柜、是不是第一次来的客人、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的，但你又不回话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是哑巴或者聋子才想着戳你………”妈耶说话没过脑子，这话谁都不爱听啊！方玹禔看着沈青橼一口气没喘上来的样子，而且对方又抬起了手还朝着他抓了过来“啊啊啊不是！没那个意思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诶！你别动手啊！我叫了啊！唔唔………”
沈青橼看着眼前这人小嘴开开合合叭叭个不停，自己都插不上话，觉得有点聒噪，便直接抬手捂住了方玹禔的嘴，躬身凑在方玹禔耳边说：“别叫唤了，我不揍你，安静点。”
方玹禔眼睛都瞪圆了，刚刚沈青橼抬手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沈青橼要揍他，把他一拳种进地里或者把他当海报一巴掌呼到墙上。沈青橼刚刚说不揍他，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每次放松下来时就会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但现在做的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因为沈青橼的手还捂在他嘴上！
果不其然，方玹禔觉得沈青橼现在的脸色变得像是发现老公在外面当小三的怨妇一样，惊愕中带着愤怒，冷冰冰的脸也绷不住了。
“你有病吧！你舔我干嘛？！你是变态吧你，我的手又他妈不是鸡爪和猪蹄！”沈青橼惊呼出声，他当时只觉得手心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湿热绵软的触感，痒痒的，吓了他一跳。
方玹禔现在羞到了极致，干脆破罐子破摔，喊道：“还不是你捂我嘴的！我哪里瞎叫唤了！一堆人巴不得我叫给他们听！”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些过激，面上一下子就炸开了花，红得像中午关门关窗趴在桌子上睡觉差点被自己闷死的高三学生，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你别想多了，我是唱戏的，不是做那种………我话说的不好听但我叫的好听啊…”声音越说越小、弱的像蚊子。
方玹禔的话槽点太多让沈青橼觉得有点无语，一时之间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怎么了啊？店里咋这么吵呢？”瞿掌柜一边掀开帘子从里间走出来一边瞧着店里的两人。
沈青橼一脸无语，耳朵还红着；方玹禔脸红的滴血，低垂着头。
瞿掌柜瞧见了方玹禔，刚想打招呼，又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微妙，他便先去和沈青橼商讨定下了取货时间和报酬。沈青橼一看到掌柜的来了，面色马上又恢复了冷峻，他也不墨迹，爽快的定下了时间和价钱就走，他现在可急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之前还不忘嫌弃的看了方玹禔一眼。
一向只有他方玹禔嫌弃别人的，那里有人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嫌弃的看他的。这让方玹禔气的牙痒痒，他琢磨着要给这讨厌的家伙取个绰号。叫啥呢？这人那种风沙般的气质还真不好形容，还蛮白的虽然赶不上自己，比自己高一点，说话还带着点口音，有点像西北又有点像云川，他是西北和云川的混血吗？管他的，就叫他西北大山药！
九楚小藕带在心中怒吼：西北大山药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