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律]蛊》Maryanna

4、四

　　孟星魂和律香川再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们一个是老伯的好女婿，一个是孙府真正的叛徒。

　　如今，孟星魂答应律香川，由他来杀老伯。

　　孟星魂很想看看律香川发怒的样子，所以他那么做了，悠悠滑行的小舟上，孟星魂不断的激怒他。

　　律香川的眼里确实露出杀意和怒火，但每每在孟星魂以为他要爆发之时，他却忍住了。

　　然后他会仔细温柔的替孟星魂整理好被他抓乱的衣襟，一遍又一遍。

　　他的动作那样轻，笑意那样柔和，孟星魂略有些心猿意马。

　　突然，他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那间屋子里馥郁的甜香，明明那么的腻，却又让他想一辈子都沉浸其中。

　　仿佛是读懂了他心内所想一样，律香川的手指压着他的襟口，偏着头眼里满含笑意的看着他。那眼里的笑意，戏谑的嘲弄的……还有挑逗的。

　　孟星魂脸上一热，别开视线稳了稳心神。

　　其实至今，他仍旧不敢相信，律香川就是那个让孙蝶夜夜梦魇的男人。

　　若是自己梦见他，怕是一场旖旎温软的美梦吧……

　　想到这里，孟星魂有点想反抽自己一巴掌，然后跳进河里冷静冷静。

　　他都在想些什么！

　　高老大坐在船尾，皱着眉看着他们，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哪里不对。

　　漆黑的深井里没有老伯，孟星魂听着井外高老大同律香川的对话，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闷死的打算。

　　但是在老伯同律香川的智谋较量里，也许律香川总还是不够自信的，所以老伯就算的准了。

　　孟星魂不会被闷死，因为律香川一定会亲自下井探查。

　　孟星魂手按在剑柄上，冷着脸身上有紧绷的杀气，“我不会让你走出这口井。”

　　即使会死，他也准备好了要拖律香川一起死在这井下。

　　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偏偏又胡思乱想，他想，生不同衾死同穴。

　　孟星魂看着律香川的眼睛，那眼睛里已经没有笑意，森冷的散发着寒气。

　　那双眼轻轻的眯起，里头满是杀意。

　　他终于能亲眼看见了，律香川骨子里也刻着的，江湖人的杀性。

　　他们同时动手，一招一式都想夺取对方的性命，不留丝毫的余地。

　　剑尖和针尖划破对方的衣物，靠近心脏的，靠近脖子的。

　　这样激烈的战况里，孟星魂却想发笑。

　　律香川这样狼狈的样子，大概，他是第一个见过的人吧？

　　孟星魂的剑被打飞，可惜，律香川的暗器也全都用完了。

　　当同时手无寸铁的时候，拳脚间的骨肉撞击的疼痛，变成了最后的选择。

　　他们打斗的太久，久的连内力都渐渐耗尽，仍是不放弃的互相缠斗，像是两只困兽在这漆黑的井底死死纠缠。

　　已经连手脚都虚软无力时候，律香川还是像惯性一样的继续挥拳，拳头软绵绵的落在孟星魂胸口，毫无作用。当然，孟星魂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喘着粗气，好容易才勉力抬手扣住律香川挥拳的那只手的手腕。

　　然后几乎是本能的，孟星魂探身啃上律香川的嘴唇，他想他这次真的是疯了。

　　律香川睁大眼愣了一下，报复性的咬回去。

　　好吧，拳脚无力的最后时刻，大概只剩下咬了。

　　他们啃咬的对方唇上鲜血淋漓，孟星魂红着眼压住律香川，胡乱的撕扯他的衣襟和腰带。

　　孟星魂的脑海里竟只剩下一句话，死吧，就这样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我陪你一起，死在这里！

　　颈项间狠狠的一下钝痛，律香川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咬出了血，他身体里沸腾的杀气和疯狂像是随着流出的血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律香川看着压住自己人，看出他眼里的疯狂，也看懂了里头的意思。

　　律香川捏紧了拳头，谁要死在这里！死在这漆黑不见天日的井底！

　　至少，他绝对不会想拥有这种结局。

　　用尽最后的力道，挥出一拳，毫无防备沉浸在疯狂里的孟星魂被他掀开在一边。

　　后来，易潜龙来了，律香川看着易潜龙，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看这场闹剧一样的打斗和痴缠。

　　孟星魂有些发愣，他的视线跟随着往后退到墙边勉力站起来的律香川，好容易找回了一点理智。

　　疯了，刚才真是疯了，孟星魂有些自我厌弃。

　　律香川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跟他一起死在这种地方。

　　再之后呢？

　　再之后……

　　再之后，全江湖都知道，孙府的律香川不自量力背叛老伯，死了。

　　死的愚蠢而凄凉。

　　最后，也不过只是这纷乱凉薄的江湖里，茶余饭后的一道谈资。

　　不久就会被淡忘。

　　毫无价值。

　　可是全江湖只有一个人知道，律香川没有死。

　　那个人就是孟星魂。

　　因为，他救了律香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