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律]蛊》Maryanna

3、三

　　第二天一早，孟星魂看着铜镜里自己略显疲惫的脸色，用冷水狠狠的拍了好几回。

　　然后他想，还是继续粘着胡子吧，装也装到底嘛。

　　只一夜之间，孙府的情报网便迅速的搜集齐所有关于秦中亭的资料。

　　孟星魂夹着热腾腾的饭菜，露出微笑，小心应对着孙玉伯闲话家常般的话语里不着痕迹的盘问。

　　老伯问着他话，孟星魂为的显得自然些，不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应付盘问，便像是说趣事一样偏过头看着右手边坐着的律香川讲话。而孟星魂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异样的神采。

　　律香川向来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孟星魂来同他搭话，他自然微笑着听他讲，眼里还露出一些好奇，仿佛是对他说的船上的事很有兴趣的样子。

　　孙玉伯看着孟星魂，自他眼神里看出一些什么，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便说，“香川，一会儿得空，带这个小伙子四处走走。”

　　孟星魂朝律香川看过去，眼中有些莫名的兴奋欣喜。

　　律香川温顺的低头，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一贯对老伯的遵从态度，“是。”

　　律香川应了老伯，略偏过头，很是习惯的挑着眼角看了孟星魂一眼。

　　孟星魂乐呵呵的对他笑了一下，有些傻气，有多少是伪装多少是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老伯伸手对孟星魂和蔼的说，“吃肉，来，尽量吃。”

　　然后在孟星魂低头夹菜的时候，端起酒盏，露出鹰一样深邃的眼神，嘴角带上一点诡异莫辨的意味。

　　律香川对孟星魂说，“老伯说让我带你四处走走，意思就是，从此后你差不多就是自己人了。”

　　孟星魂在细细的雨幕里看着他密而长的眼睫上沾着的水珠，露出笑容，“差不多？”

　　律香川挑起眉，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对孟星魂坦言，没有为老伯杀过人，就不能算真正的自己人。

　　他拍着孟星魂的肩膀，颇有些安抚意味的说，“别着急，杀人的机会随时都有。”

　　孟星魂见他眉目间皆是一片温柔，唇角勾起和气的弧度，实在不能理解，他如何能说着这样的话露出这样的表情。继而又想到，在这温文纯和的面目之下，究竟是否会藏着江湖人的杀性？

　　他们看着孙剑留下的亲训卫队，律香川对孟星魂提起了这个曾经的孙府大少爷，那个江湖传闻勇武非常却鲁莽的孙剑。

　　孟星魂从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发现律香川的眼角微微的泛红，眼里蕴着淡淡的水光，虽然面上不发却也让人隐隐能察觉到他的悲伤。

　　孟星魂觉得心里有些发紧，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没从昨夜的梦里醒过来。

　　但他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不，他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他们昨日交浅言深过，但言深，是需要分场合的。

　　就如同律香川所说的，杀人的机会随时都有。

　　杀人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但如果可以选择，孟星魂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曾到来过。

　　律香川把剑拿到他眼前的时候，孟星魂冷着脸，他说绝对不会对手无寸铁，没有反击之力的人下手。

　　律香川的眼神里带着嘲弄，没关系，他说，以后多得是机会。

　　所有人都离开了，律香川回过头看着满嘴是血伏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叶翔，他并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理由。

　　手无寸铁如何？没有反击能力又如何？

　　他律香川从来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拖下去喂狗。”

　　这是律香川对于叶翔所下的处置，这应该也是老伯想看到他做的处置，而之后……老伯会不会别的安排，他不会管。

　　他只做，老伯眼里，觉得他应该会做的事。

　　律香川觉得，孟星魂同叶翔之间，应该有些关系。

　　但他如果都能察觉到，那么老伯一定也察觉到了，既然老伯没有说，律香川自然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保持沉默。

　　然后孟星魂离开了孙府，走的无声无息，律香川甚至在处理了叶翔之后，没有机会跟他多打一个照面。

　　不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律香川有这种预感。

　　只是那时，蛋炒饭应该变了……

　　孟星魂是带着老伯的托付走的，他来的时候是为了完成最后一桩任务，得到真正的自由。可他走的时候，却是被他要杀的对象寄予了最深的责任。

　　孙蝶和她的孩子，这是孙玉伯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

　　孟星魂走出孙府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孙府的匾额。

　　如今的孙府，情况并不好，老伯失去了太多的朋友了。

　　不过他想，至少老伯身边还有律香川。

　　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任何人见过他都会觉得，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一定很好。

　　如果有机会，他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又或者……孟星魂摇摇头，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夜，还是当做梦吧。

　　这时候的孟星魂还不会知道，当他告诉孙蝶，自己对律香川的看法时，他会得到怎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