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死】14 ...
-
山洞是曹豫十岁那年发现的，为追一只小野鸡误打误撞闯进洞中。洞口隐藏於一个斜坡的下方，长年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呈一线形，勉强能容一人进入，行进约百步，狭窄甬道方逐渐开阔，再前行百余步，只见前方霍然开朗。
只见无数条大大小小不知已沈积多少万年的锺孔石自顶端悬至半空，有如箭雨枪林，更似静静守卫这方秘静的士兵，甚是庄重肃穆，让人肃然起敬无声感叹。
任是在这般阴暗冰冷的日子中，洞中仍蒙蒙透著光，虽不甚清晰，仍能一眼阅尽这方圆约五六丈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与外界隔绝的缘故，洞中比洞外温暖许多，背著父亲一路到这，曹豫出了一身的汗。
进到洞中，他先是把父亲放到一个较为平坦且宽大的石头上，接著用打火石点亮油灯凑近开始仔细处理父亲身上的伤口。
曹戬身上的伤口大小不一，处理起来颇费一番功夫，好在洞中的伤药够用，要不然会更麻烦。
这个山洞严格说来，更像是曹豫这小子的私密基地，除了他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存在。他会弄来各种各样的药草，然後在这里配出新药，虽然有不少是治病疗伤的药，但更多的还是毒药。
除此之外，他还不时会在洞中放一些吃的用的，也有武器，还有曹戬亲自给他做的那些训练时用上後被一一淘汰的东西。
这些由曹戬专门为曹豫量身定做的训练用具，为防别人发现，每一回淘汰下来後由得销毁，曹豫尤为舍不得，曹戬便告诉他，想要留下这些东西，除非他能找到一个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
後来他发现了这个山洞，便把这些东西都放到此处。
这个山洞对於曹豫来说，像是一个避难所，不是给自己避难，而是他与父亲。虽然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已经小心再小心，除非确保父亲安全无虞，否则绝不轻易动手。可他总想著要是有个万一怎办？若真有好歹事情败露，他就与父亲藏到这里来，避过风头再离开。
这个山洞的存在曹豫之所以连父亲都没说过，是因为他怕曹戬知道後会说予周允晴听，也算是他心里的一点小别扭吧，反正这地方，除了他与父亲，谁也不能进来。
用了近半个时辰，曹豫包扎处理好曹戬身上的伤口，在给父亲穿衣时，视线落在父亲伤痕累累的背上，心中一悸，鬼使神差地像曾经做的那场梦一般，轻轻把唇贴到上面。
柔软的唇轻触上凹凸不平的皮肤，温热的触感如过电一般迅速漫延整个身躯，曹豫蓦然惊醒，用力抬起头，一把拉过一边的衣物盖住父亲赤裸的上半身，撇过脸急喘了好半晌的气，才扭回头迅速果断却又不失温柔地给父亲穿衣。
末了，走到一个木箱子旁打开，取出一床棉被，轻轻盖在父亲身上。这些年跟著李贺昌下山抢劫，曹豫的战利品岂止这床棉被，不过多数是送人交予父亲，少数才藏进山洞中，以备不时之需。
最後，曹戬拿出自孟虞尸体里取出的匕首，擦干净，摆放在曹戬睡的地方旁边，只要他睁眼，就能看见。
这把匕首跟随曹戬多年，在曹豫看来就同父亲的分身一样。虽然样式普通，又不是什麽名器，但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手握这把武器，坚强而义无反顾地把他挡在身後，为他驱逐所有的危险。
弄完这些，曹豫没有吹熄油灯便一步步退了出去，然後在甬道的入口最後看一眼昏睡的父亲，扭身离开。
下山後，曹豫先绕去看一眼局势，孟虞的那个院子火还未熄灭，有不少人在守著，已经有人发现他不见，李贺昌正命人找他。曹豫没有出去，反而是悄悄隐下，挖出孟虞的尸首和头颅，找了个更隐密的地方挖土掩埋，接著才走回黑龙寨。
快到的时候，曹豫加快步伐，一脸慌张，见了人就焦急地问三寨主在何地，三寨主在何地。等终於见到李贺昌，曹豫扑通跪下，心急如焚地说道：三寨主，我爹不见了，我爹不见了！
原来见了曹豫正有事情要问的李贺昌不得不把话咽回肚子。
曹豫的解释是他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怕孟虞还有什麽後招，便去黑龙寨外面转了一圈，可正准备折回时，忽然发现一人骑著马迅速离开山寨，似乎马背上还挂著个人，这人闪得太快，他离得又远，看不清，只依稀觉得挂在马背上的人的穿著像他父亲。
他当下一急，顿时埋头追上去，可人早已跑远他如何追得上，最後还因雪地太滑，追人不成还从马身上摔下来让马跑了，不得不赶紧一路跑回来，请求三寨主想想办法。
而李贺昌要问的话，正与曹豫的父亲有关。这次突袭孟虞，虽然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可还是有不少伤亡，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李贺昌赶紧叫人去请曹戬过来给受伤的兄弟诊治，结果人找不著了，问周允晴，他浑然不知对方所踪，这才想到找曹豫来问。
此番李贺昌听了曹豫一席话，便让曹豫起来，他不肯，一脸痛苦地请求三寨主派人去找父亲。李贺昌无奔，背著手在原地绕了几圈，沈思一阵後，问曹豫可看清骑马的人是谁。
曹豫摇头，可又一脸犹豫，不甚肯定地道：“三寨主……小的……小的总觉得那身影眼熟……像是……二寨主……”
“不可能！”李贺昌瞪大眼，“他正被困在屋中，到处是火，又有人盯著，他如何出得来？！”
曹豫抬头，“三寨主，可您不奇怪为何大火烧了这麽久，屋中连一声哀嚎也听不见？”
李贺昌哑然，这才忆起确有这麽一回事。
曹豫趁热打铁，“三寨主，会不会孟虞那屋中有暗道，他早就从暗道中逃出去了？我爹又是寨中唯一的大夫，他抓走我爹後，寨中受伤严重的兄弟就只能等死了，这样一来削弱不少寨中的实力不说，等他如集人手攻打进来，咱们就真是束手无策了！”
李贺昌被他的话震得浑身一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走！”，拽起地上的曹豫一起回到孟虞的住处，大火窜起有几丈高，李贺昌吼得脸红脖子粗，让人赶紧把火熄了。
大雪天灭火不是甚麽难事，熊熊的火熄不一会便只剩下呛鼻的烟雾与焚烧过後满目焦黑的残垣断壁。
自废墟中一共找到七具烧焦的尸体，六男一女，曹豫仔细辨认，道，孟虞他们逃进屋中时，小的有数过，加上屋中的一名女子，该是八人，此时却少一人。
李贺昌沈吟，稍顷，叫人找这废墟之中可有暗道。
墙已烧掉不少，所有人便把注意力放在地砖上，一屋子的石砖每一块仔细敲过，发现有几块声音不对，等撬开一看，果然有一道暗道，直通黑龙寨侧门入口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得知这件事的李贺昌，皱头拧成川字。与孟虞共事如此长的时间，恐怕没有谁比他了解这个男子的手段了，此次让他逃了，後果不堪设想。
这时曹豫又跑到李贺昌跟前，红著眼眶扑通跪下，咬牙道：“三寨主，孟虞这厮掳走了我爹，定不会让他好过，小的实在不能留在寨中苦等，请三寨主允许小的出去找人，不论如何，小的一定要把父亲找回。若孟虞敢害了我爹，纵是粉身碎骨，小的也要他一起陪葬！”
李贺昌一怔，随即长叹一声，拍拍曹豫的肩，语重心长道：“你不必太多担忧，你爹吉人天相想必不会有事。你寻父心切俺老三怎地会阻拦，这样罢，俺老三再让你带几人一块去找，找得见自然是好，找不著就回来。”
“多谢三寨主成全。”曹豫重重朝他磕了一个头。
除了让曹豫单独出去追，李贺昌还加派其他人手往其他方向去寻孟虞踪迹，此时天寒地冻风雪连天，孟虞还带著个人，他估计对方跑不远，能找见最好，若找不见，恐怕日後黑龙寨得时刻戒备著这人突然反噬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死】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