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末回

44、【怨憎会】23

　　那是被叫去为黑龙寨寨主郑兴成治伤後，曹戬预感这件事并不算完。前世身为缉毒警察在长期的实践经验中，他逐渐积累具备了一项技能，察言观色。郑兴成每每谈及那个被当成贺礼送出去的人时，神情之中所隐隐流露出来的，是欲望，占有的欲望。

　　欲望无所不在：食物、钱财、美色、权势、乃至领地等都能引起人们的强烈追求。有的人因为自身或外在因素只能把它压制於心，而有的人则千方百计去实现，再有一些人，强大到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获取。

　　而郑兴成无疑是後者，在黑龙寨里，他便是至高无上的王者，所有的人都得听他发号施令，对於这个男人，他志在必得。

　　接下来的发展似乎一一证实曹戬的猜测。

　　郑兴成没有处置这个险些害他失去一只眼的人，还听闻郑兴成为讨好於他送去华衣美食，後来自一起被抓的这个男人的下仆曰：公子嗜书。

　　於是郑兴成叫人把从各处抢来，经过毁坏虫蛀之後侥幸存留下的书册逐一整理晾晒，然後空出一间房间，搬入书柜书桌摆放书籍，放置笔墨纸砚，挂上各种书画，摆七弦琴设香炉，无一不具，还真有墨香浅流，清雅清藏的感觉来。

　　郑兴成的此番行为并不能证明他是或不是迷恋上这个人，只不过对於丰盛的大餐，人们总有足够的耐性等久一点。

　　尤其是亲手烹饪的绝顶美食，想想精心烹饪搭配，把这道菜弄到极致美味漂亮之後，一口吞下的满足。

　　越是强烈的欲望，越有压制忍耐的本钱。

　　只不过郑兴成的这道美食显然不怎麽合作，曹戬时不时自别人处听到，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瘦弱男子性子却刚强得很，软硬不吃。那间由上百人花上半个月时间才整理出来的书房，在这个人疯一样大笑之後，一把火烧了。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怕连人带整个房间都能毁个精光。

　　虽然这件事发生之後，郑兴成并非表现出强烈的愤怒，可人的耐性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曹戬想，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一天在下雨，不大不小，自清晨下到黄昏。不用去放羊的小豫在研究父亲给自己新做的玩具，曹戬在分拣采回来的草药，周允晴披上蓑衣去夥房取今晚要吃的食物。

　　玩了约半个时辰，小豫便摸透了手中这支约一成人巴掌宽的弩弓，仔细搭上没有翎毛的短箭，黑溜溜的眼睛在屋中四处搜寻，离一丈外的地方，瞄准趴在墙上一动不动的壁虎，板动“悬刀”（古称，即板机），只见一声响，待曹戬闻声抬头望去，只见细小的箭头牢牢钉住小壁虎的身体，任其拼命挣动也逃脱不开。

　　曹戬皱了皱眉，不由看向小豫。这支小弩是曹戬随手做的，全木制，弦仅是韧性较好的柳藤，箭头也不过是削尖而已，目的是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给小豫一个可以消磨时间又能益智的玩具，免得这小孩老是乱动歪脑筋惹是生非整日令人提心吊胆。

　　射击精确度力度甚至是射击长度什麽的，曹戬根本没有计算过，更何况眼下也不具备设计制作战弩的条件。原想著孩子能射出去打中东西便不错了，没曾想这小屁孩上手没多久就能玩出这样的成绩，曹戬一时之间五味杂陈，道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等他看见小孩拨出这支箭，一踩把掉在地上的小壁虎踩扁的时候，曹戬不由得站起来。

　　也不知是坐久，还是天气变化的原故，一到湿冷天脚就会隐隐作痛的曹戬只觉得左脚脚踝处猛地一抽，痛得他低呼一声又坐回板凳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顿时布满额头。

　　小豫一闻此声随即转头一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自床头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瓶子，跑到父亲跟前蹲下。

　　“爹，是不是脚又痛了，小豫给你抹药。”

　　说著，熟练地脱下父亲脚上的鞋，拉高裤筒，用食指揩出一小堆棕黑的药膏，放在掌心双手涂开，然後抹在父亲的脚踝处，接著使劲揉搓，直至这个地方发红发烫。

　　感觉脚上的针刺般的疼痛在小豫温热的手掌不断揉搓之下逐渐消散，心中的那份阴郁也随之慢慢化开，曹戬看著蹲在面前专注给自己擦药的孩子，於心中轻叹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脑袋。

　　孩子抬头冲他笑，“爹，还痛不痛？”

　　曹戬摇摇头，笑道：“不痛了，小豫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小豫用力点头，睁著大眼一脸坚定，“我会给爹擦药，擦到好为止。以後就由我来保护爹，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爹了！”

　　曹戬一怔，张嘴正欲说话，这时门外传来叫他的声音：“曹大夫，曹大夫，快！快！快去救人！大寨主正在堂里发脾气！晚了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错字连篇，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