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怨憎会】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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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山贼来了！”的疾呼，让曹戬感到意料之外又於情理之中。
夏朝末期中原大地盗匪肆虐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正是朝代更迭、天下大乱之际，多数地方无人管辖，原本占山为寨的盗贼趁此良机百无禁忌杀人越货打家劫舍，且纷纷效仿梁王宋思成圈地称王。
可好歹宋思成还是从过良，当过几天官的，因此恶人习性多少有所收敛，一些强盗并不如此，无律法束缚，凶性大发，视人命如蝼蚁，但凡有逃难的百姓进入这些匪窝的领地范围，身上财物被抢不说，还被掳去做牛做马，生不如死。
除却一转生就遇上的那帮强盗外，曹戬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他趋利避害这件事做得不错，出行如此之长的时间，竟未与穷凶恶极的盗匪真正交锋过。
然，运气总有花光的时刻，再如何深谋远虑也自然有漏算的一天，於这样的情势之下，就算真的遇上强盗，也不得不说是情理之中。
至於意料之外，任谁和一帮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个道口的草地上边休息边商量怎麽绕过前面有山贼出没的山林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山贼来了”都会又意外又惊慌。
太过於突然，聚集於一处，将近二三十人的地方顿时乱做一团，一轰分散往山中逃去，曹戬二话不说背起孩子扛过包袱选了一个地方也窜入山中，离开前瞄向周允铮那边，见他一把背起老父，扫一眼曹戬这边朝另一头飞奔而去，弟弟周允墨背过侄女，三利照样挑著担子，一行人紧紧尾随於他。
他们逃得快，山贼来得更快，骑著马带起黄烟滚滚飞驰而来，一些跑得慢的，被他们手中高高扬起的鞭子一挥倒地，痛得满地打滚。
事情便发生在离曹戬不远的五六丈开外，不禁心中一凛，更是抱紧孩子，而周允铮他们的身影已经掩没於山林之间，顾不上观察他们的情况，曹戬朝茂密的林中疾驰而去。
周家人运气不好，在遇上曹戬之前也撞见过两回强盗，原本所剩颇丰的家产和数名仆从便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一次次丢散，自此周允铮也算是摸出逃离山贼追捕的一些法子，自信满满得很。离开之前看向曹戬的那一眼，仿佛在说曹戬选的地方无疑是鬼门关。
即是如此，曹戬脚下仍然不停，听著身後传来的马蹄声，更是卯足了劲往山上跑。
曹戬脚上的毛病不大，更何况适应之後完全与常人无异，跑得狠了脚上才会钻心的疼。可曹戬不敢停，那帮强盗到来时，他的心揪起如刀割，转生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深怕怀中的孩子也遭受厄运，心乱得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曹戬选的地方，外面看是黑樾樾的山林，钻进来後更是寸步难行，山石崎岖不说，且灌木丛生，荆棘遍地，尖利的植物能把人割得伤痕累累。曹戬抽出别在腰间的刀，一手护著孩子，一手劈荆斩棘，倒真让他杀出一条路来。
这样的地方，人走在其中就无比艰难，更何况骑马前行的人，曹戬越往里走，马蹄的声音越发模糊，一开始还能听到有人骂咧咧地跟上来，可在曹戬走上一个斜坡抱紧孩子坐下来一咬牙滑下去之後，这些斥骂声便彻底听不著了。
斜坡呈六十度，长约十丈，长满杂草和灌木，曹戬跌跌撞撞滑到底部时，身体被草叶伤出无数条细纹，好在这些伤口都不大，过几日就能全消，只是身体各处又麻又辣，不是很好受。
下了坡，曹戬没有片刻止歇，继续前进，直至确认安全无虞，方才停下。这一停才知道究竟有多疲惫，把怀中沈甸甸的孩子吃力地放下，扶著树身的他整个瘫软在地，每呼吸一下心肺都如万针穿刺。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朵仍旧在吱吱的鸣响，唇边小心地贴上什麽东西，不一会儿清甜的泉水便缓慢地流入他的口腔，滋润干裂的黏膜。曹戬下意识地吞咽几口，脑子也迅速恢复了意识，睁眼一看，便见小豫正捧著水袋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曹戬咧嘴一笑，无力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孩子这般懂事，身为家长，心中欣慰之情不言而喻，曹戬自然也有种所有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的感慨。
在山里躲到万赖俱静，休息够了後，曹戬开始动身往山外走，他觉得继续待在原地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他不清楚这片山林到底是不是那帮山贼的地盘，若是他们不死心寻到这里，都没地方哭去。
之前还听人说，在几十里地外的山头才有山贼出没，没曾想他们抢劫的范围竟然已经延伸至此，看来这附近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曹戬琢磨著要不要干脆绕道，可往南走有水路，往北便是淮南梁王的领地，里头的人恨不能逃出来，他还巴巴跑进去不成？
不能原路返回，曹戬便抬头观望星空，确定好方向，才开始往外走。此时是深夜，小豫正靠在他背上熟睡，虽然这孩子早慧，却不敌身体习性，睡觉的时间比大人还要长。曹戬也希望他多睡一点，孩子睡眠充足才能长个子，身子也较强健，因此行走的时候动作尽量放慢。
走约三四个时辰，星星散尽，天空隐约泛白之时，曹戬总算是走出茂密的山林。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丛林的边缘小心翼翼前进。走回他们分散的地方时，眼前的情景令他无言以对。
灰白的光芒下，之前坐著一群人相互交谈讨论事情的草地一片杂乱，空气中泛著淡淡的血腥味，地上躺著三四个人的尸体，血把地面染成深色。
站了片刻，曹戬没有上前，退後几步绕过这个地方，往另一边走去。
就在曹戬以为从此与周家人分道扬镳的时候，却不曾想还不到两天，他便无意中救下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周允晴。
害怕再遇上那夥山贼，曹戬选的都是些人迹罕至难以行进的地方，结果爬下一处陡壁时，意外发现一个躺在及腰高的草丛中的身影。
其实若不是爬到山下，也不会发现翠绿的草丛中一点粉嫩的颜色，若不是疑心顿起凑过去一看，更不会知道这里躺著一个人。
一切都只是偶然，所有偶然加起来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在内，当把这个人翻过来一看，曹戬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怨憎会】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