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怨憎会】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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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利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地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却没舍得吃，从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的布，小心翼翼包了，塞回怀中。
离开村庄後一路走来，曹戬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这一家老小，并未引起他过多关注。
吃饱喝足休息完毕，曹戬绑好草鞋转身蹲下收拾东西打包行囊时，一块鹅卵石“啪”击在他的肩膀上，曹戬蹙眉扭头，看见那个梳两条辫子的女童叉腰指他哈哈大笑：“允墨叔叔，看，那边有两个腌臢奴才！”
“心怡，不要胡闹！”称作允墨的男子脸色一变，赶紧上来拉这个小祖宗。对方的人不消说替顽劣的女童道歉，连一眼也不曾看向曹戬这边。
这一家子除那个名叫三利的下人外，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十之八九是兵荒马乱举家迁移。想来一路上也是吃尽苦头，可这类人对平民百姓向来看不起，即便是他们有错在先又如何，只要不是甚麽大事，看一眼都嫌麻烦。
曹戬也未曾当一回事，只当是天上掉下来不小心砸上的。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路要紧。
曹戬收拾好包袱正待起身，忽听对面的女童“哇！”地大哭，不由看去，只见这女童一只手捂著额头，另一只手指著他脚旁的小豫，鬼泣狼嚎一般地哭嚷：“爹！娘！允墨叔叔，那小牲口用石头砸我脑袋！”
曹戬低头看去，小豫正鼓起脸颊，一脸忿忿地瞪著小女孩。知道这小孩是在为他报仇，曹戬真真是哭笑不得。
那边已经围上几个人查看小女孩的伤势，名为雯梅的妇人大叫一声：“呀，都肿起来了！老爷！”
健壮的汉子一听，不慌不忙过来看，再扭过头往曹戬这边看一眼，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眼，转身对大呼小叫的妻子喝道：“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擦擦药便好，嚷什麽嚷！”
他一声震住妻女，见她们通通噤声，便走到老爷身边坐下，接过三利递过来的肉包子开始吃。
小女孩固然委屈不满，但叔叔与娘亲的一个劲地扯她坐回去，也只能用含泪的眼恶狠狠地瞪向曹戬他们。
见对方偃旗息鼓，本就不想生事的曹戬背好包袱，拉著小豫的手走向另一头，继续赶路。
待走出一大段路，见小豫有些受不住，曹戬停下来解下包袱，扯出背带，往地上蹲。小豫见状，双手往後摆，一脸不肯，“我能走！”
曹戬拍拍他的脑袋：“凡事须量力而行，超过自身极限还硬要逞强，拖垮了身子，爹还要分心照顾你，明白吗？”
孩子扁嘴，不情不愿地趴在父亲的背上。曹戬把他往上移了移，开始用背带往身上绑，一边缠一边对孩子道：“小豫，你用石头砸人家，是不是因为她打了爹，你很生气？”
贴在他背上的小脑袋上下蹭了蹭。
带子的两端分别握在手上，曹戬往两旁用力一拉，孩子的身子便紧紧贴在他背後，“小豫，生气可以，你报复回去便不行。报仇是需要条件的。刚才的条件并不允许你报仇，这次对方明显人多势众，要是惹毛了他们再报复回来，我们只能任人宰割了。若想没有後顾之忧的报仇，一是等他们身单力薄，二是强大自身。这两者都不具备，此时报仇，愚蠢至极，既然没办法报仇，你再生气也没用，徒增笑谈。”
“嗖”一声，带子收尾打结，包袱往肩上一挎，曹戬背著小豫继续朝前走。
原本以为与这一家子仅是一面之缘，不曾想两天後，於一个山脚处的破庙之中，曹戬父子再次看见他们。
那时正是戌时末，庙中聚集天南地北的流民约二十余人，五尺见方一里一外的破庙挤得快伸不直脚。曹戬父子来得较晚，只能在靠近大门附近的地方挤一挤，自比风餐露宿好。
父子二子稍作休整，分吃干粮後，曹戬抱著孩子，和旁边的人交谈，探听时下形势，分别又将往哪处去。天色全黑时，孩子已经睡熟，曹戬又和人闲聊几句，便也躺下，抱著孩子一块睡。
不知不觉，周边的人也渐渐止了交谈，庙中除却不时传出的咳嗽声外，已无人说话。
曹戬向来警觉，睡得迷迷糊糊间，似听闻外头传来什麽声响，待声音近了，方才坐起。
没过多久，一个汉子背著个年迈的老人急急冲进庙中，正是曹戬之前在溪边看到的那人。
借著月夜，看著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汉子一愣，更是著急的原地跺脚，顾不上其他甕声甕气地道：“哪位能让一让，在下的父亲突发急病，需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汉子声音一落，稍里面便有一人起身让位：“到我这来吧，铺著草躺得也舒服些。”
“多谢这位兄台了。”汉子只来得及道一声谢，便避著地上的人走过去把昏迷不醒的老父放下。
今夜月色皎洁，透过破庙跟蜘蛛网似地屋顶照在地上，似一层银白的绵纱正在莹莹发光，因此庙中的情形也能看出一二。
只见这位背著老父上来的汉子对躺在地上的老人又是按人中，又是拍背顺气，见皆不能让老人缓过神来，急得跳脚。
倒是个孝心的。曹戬想了想，终是抱著孩子走过去，站到老人旁边：“可否让在下看看？”
年过而立的汉子狐疑地看向他，曹戬又道：“在下略通医理，这位大哥若不嫌弃，可否让在下试试？”
汉子没有过多犹豫，很快便让出位置，让曹戬就近查看。曹戬先把已被吵醒的孩子放下，低头交代这人弄个火堆，这样方能看清些，然後执起老人的手腕号脉。脉号完，在旁人的七手八脚下，火堆烧了起来。火光中，汉子看清曹戬相貌後，微微一惊。
曹戬专心致志观察老人的情况，片刻後，对他道：“老人许是气火攻心，一口气接不上，加上日久赶路身心疲惫，才会晕厥。给他喝些清心解火的药，再多休息几日便好了。”
情况比他一开始猜想的好得多，看老人的年纪，他起初以为是脑中风，这可是老人的常见病，一时不察便会染上，同时引起诸多并发病，甚至於致死。
“药？”汉子明显一愣。
曹戬一见他这般，便知他心中所想，道：“庙外面约百米处有片竹林，大哥可去采些竹叶来洗净煲水喂老爷子喝下。”
竹叶可是自然中常见的清热解毒的良药，且治热病烦渴，口糜生疮等，这两天他可没少取竹叶熬汤给小豫喝，治他的喉咙痛。
曹戬话音一落，庙外又吱吱喳喳响起，间或有稚嫩的声音传来，汉子闻声不禁朝门口望去，想来是他落在後头的家人终於赶上来了。果然没多久，大门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身影。
小豫一见著某个矮小的身影，便偷偷看了父亲一眼，然後用力瞪向对方，很快又垂下脑袋，装成没看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怨憎会】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