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怨憎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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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大捷的消息一传至西京，阿其巴图知道某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这位匈奴军统领在一番谋划之後派人召回两个儿子和麾下的四位将军，分别是布鲁、塔塔果尔、努哈察、格达里。
尽管这四名将军表面上听从与阿其巴图，四人实则全是匈奴七大部落推选出的进攻中原的人选，地位并不低於阿其巴图。此次进攻中原，说好打下中原江山後，七个部落瓜分天下，可阿其巴图却不甘愿这片宽阔的土地就这麽分出去，他欲独占这片土地。
其余四人则或多或少知道阿其巴图的野心，只不过他们都没有阿其巴图这麽阴险狡诈，这四人都没有察觉到此次回西京，等待他们的并不是能够平分中原的好消息，而是死亡号召。
四位将军在外征战的数月，有胜有败，可因为越打到後面，反抗的力量越强大，他们并不如一开始那般顺利。年愈五十的努哈察更是在与梁王宋思成的那一战中，被一箭射入肩膀，倒下马时又摔伤一条手臂；与起义军交锋的塔塔果尔虽未受伤，五万的军队却损失将近一万，一名伴随他多年的得力干将也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塔塔果尔气极，本欲再发兵进攻，却不想阿其巴图的召令便在这时发出。
同年七月，也正是曹戬带著曹豫出走入丹璧镇并与之走散後，四名将军中年纪最大，权利也与阿其巴图相当的努哈察死在了回西京的路上。正史说他是伤口恶化导致的死亡，野史却有条有理地认为，他是被阿其巴图派出的刺客毒死的。
其他三人倒是平安无事的於七月末赶回西京，而他们面临的却是被圈禁的下场，阿其巴图威胁这三人交出兵权。历时三个月，阿其巴图终於如愿收囊这四个人的军队。
同年八月十二日，由匈奴人统治，国土由陇右道延伸至河东山南的代国建立，定都西京，年号昌元，开国君主元宗皇帝为原匈奴部落大首领阿其巴图。
此消息传遍中原之後，各路人马反应不一，而对於与曹豫失散的曹戬来说，切身利益之外，根本无关紧要。
此时的曹戬比路边凄惨的乞丐更甚，一身破烂不说，整个人活似从泥炭里倒滚几圈出来的黑炭块，狼狈得不堪目睹。
他找小豫找了整整一个月，全无关点消息，一日比一日绝望，不安的念头几欲击溃他的意识，到了最後，三餐不继且心力憔悴的双重打击下，他不仅变得双目空洞神情麻木，走起路来头重脚轻，没有一丝力气。
为了寻找孩子，曹戬离开过丹璧镇，最终仍是回到原地，与小豫失散的地方，然後跟个木雕般坐在最後一次见到小豫的角落，再也不肯离去。任风吹雨打，饥困相缠。
从日出到日落，曹戬倒在角落，睁著茫然的双目看著来来往往的路人，心中反反复复回忆与小豫相处的点点滴滴。之所以还会回到此地，是隐约之中，他似乎觉得孩子还在这里，并没有走远。
至於另一点，曹戬很是不解，当时他与小豫失散的地点，本该有不少人，并且他安置孩子之处也有不少妇女孩童休息，为何孩子消失之後，竟没有一人能说出孩子的去处？
曹戬当时心急如焚之下一时未能细想，後来仔细思索之後，方才忆起当他焦急地向路人询问孩子的消息时，有几个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本来有一个孩童见他这般，都欲张口答话，却被一旁的母亲赶紧拉走。
後来曹戬思及此时，只得原路赶回丹璧镇，好不容易找到这对母子，可他们却死死摇头，百般否认见过小豫，任凭曹戬怎麽乞求，甚至跪下来给他们磕头，这个妇人仍是拉著孩子头也不回离开。
曹戬自然不肯放弃，他又找过几个人，可得到的答复竟都一致，完全不理会曹戬地苦苦哀求，甚至避而远之，再见他都远远绕道。
至此，曹戬陷入绝望之中，不仅是这些人的态度，更恐惧带走小豫的人的身份，若不然，为何这些人都如此忌讳？并且他又为何把孩子带走？
没有谁能给曹戬答案，曹戬孤身一人又能奈何？遍寻不著又竭尽所能之後，只能坐在孩子消失的地方，绝望地等待奇迹出现。
一日大雨过後，坐在角落的曹戬淋成个落汤鸡，深身哆嗦嘴唇发紫，却仍不肯离去。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又冷又饿，且头昏眼花的曹戬正迷迷糊糊靠在墙上，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先是一惊，睁开眼看，哭声却已是小了下去，仍旧断断续续。
曹戬仔细一听，方听出是个女子的哭喊，还有拍打门板的声音，以及什麽人的怒斥声。
夜深人静之时，这些声音分外突兀，隔著几条街，还能听见回声，凄凄荡荡回落於街道中，还真有几分惊悚之感。
曹戬却是不怕这些的，听了片刻见声音仍不止歇，并且女声越哭越凄厉，心生不忍的他便扶墙而起摇摇晃晃走去。
待他走近时却一愣，竟是那名拒绝透露小豫行踪的女子，她怀中抱著那个约五岁上下的孩童。此时这个瘦弱的孩子正双眼紧闭，呼吸紊乱，双颊发红，看得出来是得了急症。妇女跪坐的地方前面似乎是个药堂，大门紧闭，里面隐约有灯光，任女人在外头苦求哭泣却无人出来回应。
妇人一边哭求有谁能给孩子治病一边摸著孩子的脸，泪水一颗颗往下落，完全没有发觉身边何时站了一人。
曹戬看著她，半晌後双手握成拳，神情复杂，终还是朝女人走去。
“让我看看孩子吧。”
妇人闻声抬头，不禁一惊，双手不由得抱紧孩子，深怕下一秒就会被人抢走。她记得眼前这名男子，他的孩子走散後变得跟个疯人一般，且上回她不理会他的请求拒绝透露半点和孩子相关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因此心生怨愤要报复於她。
曹戬脑子虽有些迷糊，眼睛却看得清，不禁有些著恼，却仍是耐著性子再说一遍：“我略懂医术，你要想治好孩子就带著他跟我走。”
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後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妇人迟疑，可看一眼因为自己没有银钱把她拒之门外半天不见松动的药堂，再看一眼越走越远的身影，终是咬咬牙，抱著孩子朝曹戬走去。
其实孩子并没有生多大的病，用现代的话来讲，不过是发烧引起了轻微肺炎，不过这在医术落後的古代，也称得上要命的重病。
曹戬身上有药，本欲是采来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正好能用上。带妇人走向背风处，仔细观察後得到结论。先是给孩子吃下些压制病情的药丸，再找出药草让妇人拿回去煎熬，说一天三次，吃个三天就没事了，药若是不够，就来找他要。
妇人一开始半信半疑，可见孩子吃下药丸後不久，气息就平稳许多，心才慢慢落回原处，自也对曹戬感激起来。
抱起孩子回去的时候，她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而曹戬权当没看见，疲惫地倚在墙角处阖眼休息。
曹戬无法见死不救，却也看明白了这些人若不想说，是怎麽也求不来的，便懒得再浪费力气。
虽说患难见真情，却也在患难之中，见证更多的无情与冷漠，尤其是被困苦折磨已久的人，已渐渐对世事麻木起来，只要不危及到身上，哪管他人是死是活。
可这次的於心不忍，终也给近乎绝望的曹戬撕开一条通道，这位妇人许是体会到唯恐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或是对曹戬的感激，於两天後的深夜，偷偷摸摸来到曹戬跟前，颤著声轻轻说道：“我……我见到了，你那孩子，是被镇上的大户陈家的下人给带走了……”
说完，妇人不知是害怕什麽，又匆匆离开，独留下曹戬在原地失神。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怨憎会】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