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瑾记》思索

55、第11章 质问

　　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城瑾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轰一声脑子就炸开了，心里烧的慌，有一团火却不明白要怎么发泄出来。只能这么直挺挺的站在房门口，继续听沈璧君和沈老太君的对话：
　　“我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嫁给他”···
　　紧追城瑾而来的白杨绿柳，看到的城瑾就是一座面无表情浑身冷气的冰雕。听两耳朵沈璧君的话两人同时心里一咯噔：坏了！想上前劝城瑾几句也说不出口，心里对沈璧君也有了几分埋怨：不想嫁你早说啊，都拖到要拜堂了才提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难怪丫头这么生气！
　　哐当一声，沈璧君的闺门剧烈晃荡，吓了里面正在谈话的沈璧君沈老太君一跳，一转头就看到城瑾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隔着门眼带寒意的盯着沈璧君。
　　看到城瑾的样子沈老太君直觉要坏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心里也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沈璧君看到城瑾虽然感觉抱歉但还是勇敢的直视城瑾表明自己的决心。走在城瑾后面的白杨绿柳这回是彻底歇菜当起了鹌鹑，不然怎么办这两边到底有哪边是他们能劝得起的，这可不是平时的小瑾！
　　僵硬死寂的气氛蔓延了只一会儿，却叫人感觉窒息了很久，就在众人以为城瑾会进一步爆发的时候，她却仅是冷哼一声，转身下楼。太过平静的表现让白杨绿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直接侧身让城瑾下了楼。
　　直到城瑾的身影彻底不见了，白杨绿柳才吞咽了口口水互相推诿起来：
　　“白老头你刚刚怎么不拦着小瑾，就她那样子肯定要出事！”
　　“还说我呢，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还闪开给小瑾让了路！”
　　“你不也是吗，你敢说你刚才没闪开吗！”
　　“我，我刚才是闪开了怎么了，就刚才小瑾的样谁敢拦她啊，就是少堡主见了这样的小瑾也只能暂避！”
　　“你也知道还好意思赖我？希望这次少堡主能压得下小瑾的火气吧。”
　　“啊？”
　　“发生了这种事小瑾最气最心疼的只会是少堡主，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是找少堡主去了。”
　　“我看这事悬！”要知道被拒婚的就是少堡主，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事，尤其是在新嫁娘和另一个男人还纠缠不清的情况下，这话在沈家庄白杨还不能直接说出口。
　　“不过，还真是像老堡主啊···”绿柳嘀咕着。
　　还真别说，连家堡现在仅有的这两位主子平时身上都看不到老堡主的影子，一个整天是温润浅笑一个呢还显得有些呆傻好蒙，可真的生气都冷着一张脸那浑身上下的寒气跟喜欢绷着一张脸的老堡主是像了十成十！
　　两人不敢拦住城瑾，但也觉得在沈家庄呆着尴尬，毕竟这事他们真的管不了！在和沈老太君打声招呼后，两人就慢吞吞的龟步挪回连家堡。

　　在两人走后，和原本一样，沈老太君拿出了沈家历年的账本，让沈璧君认清了沈家欠下连家堡大笔钱财的事实，为了沈老太君能安享晚年，自愿嫁入连家堡。
　　“璧君啊明天你就要嫁到连家了，是奶奶对不起你让你不能在小姑子面前挺直腰杆，对她你千万要小心啊。”沈老太君抚摸着沈璧君的满头秀发，一脸慈爱。
　　“奶奶你多虑了，今天的事确实是璧君不对，但我想城瑾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只要我过门之后好好待她，她也会放下心结的。”
　　“可不是吗，难道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徐姥姥也在旁说道，她是真的不相信城瑾有这个本事。
　　“你们呐，还是看人太少了。”沈老太君心里涌起几分担忧，就璧君和徐丫头这样到了连家堡该不会被欺负吧。
　　“我问你们，刚才她为什么踢了君儿的门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大概是气过头了吧。”沈璧君喃喃道，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什么原因。
　　“我看啊，她是怕了咱们沈家，在沈家庄她还敢对璧君动手吗？”
　　“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沈老太君长叹一口气：“刚刚那一脚她是在出气，但是也是在告诉我们这件事她知道了城璧也会知道。她明目张胆就是一脚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怎么都是沈家理亏，所以何须遮掩。她不和沈家争辩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在沈家庄她是占不到便宜的，而且这件事真正能做主的人是城璧。假如她真的如同白杨绿柳所说的是去找城璧，那事情才真的坏了！”
　　“这···”沈璧君和沈姥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小丫头能想那么多？”
　　“说实话，我宁可她气疯了直接找君儿的麻烦，也不希望她是这样的表现。要是她刚刚直接朝君儿发了火，哪怕是动了手，我们沈家庄都不至于如此被动。现在无论连家做出何种反应咱们沈家也只能受着了，”沈老太君无奈的摇摇头：“如今也只能希望城璧抱定主意非君儿不娶，信任君儿了。”可是城璧和城瑾的兄妹之情可做不得假，真的能不受城瑾的影响吗？这样的怀疑沈老太君没有说出口，但隐隐的担忧着。

　　城瑾冷着一张脸，飞驰回了连家堡，身上的寒气让碰见她的人都直觉退避三舍，问了安就赶忙绕开，东来也想这么办可是城瑾没给他这个机会，直直伸手拦住了他：
　　“去告诉我哥，我在祠堂里等他。”城瑾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小姐，少堡主这两天很忙，现在不在堡里。”东来从没见过这样的城瑾害怕得声音都抖了但还是记着连/城璧的吩咐：城瑾要见我，无论如何先挡着。
　　“我要见他！”直盯着东来，城瑾冷若冰霜吐出这四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虽然没有说没替她传话的后果，但是东来一点也不想领略。而且能让大小姐变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小事，如是想着东来直接将话传给了在书房的连/城璧。
　　“大小姐什么话都没说？”
　　“是的，可是小的在连家堡那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大小姐这幅模样，想来应该是有要事要找少堡主。”
　　“沈姑娘已经平安的回到沈家庄了是吧。”
　　“是的，早上白叔绿叔托人从沈家庄传回的消息确是如此。”
　　“沈姑娘没事了，城瑾却有事。”连/城璧轻叹一口气：“东来，你先下去吧。”

　　走进祠堂，连/城璧没有看到连忠，想来是被城瑾支走了。偌大的祠堂里，青烟袅袅，只有城瑾一个人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紧闭双眼，面无表情，双手合十，静静地祈祷着。听见连/城璧渐进的脚步声，城瑾也没回头，只是说道：“哥，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给爷爷上香了，你也先给爷爷上柱香吧。”
　　连/城璧并未没开口，照着城瑾说的给爷爷上了柱香，跪在了城瑾旁边的蒲团上。
　　两人之间静默无言，直到城瑾睁开了眼。
　　“哥，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是啊，很久。”看着眼前的城瑾，连/城璧也觉得恍如隔世，什么时候城瑾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模样。
　　转过身来，城瑾直对着连/城璧：“我知道有时候你跟我说话会含糊其词，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可在爷爷面前，我问你的这个问题，能直接回答我吗？”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强装镇定的城瑾，连/城璧说不出拒接的话：“好。”
　　鼓起勇气，城瑾直视着连城/璧，终于问出一直以来想问的话：“哥，你就真非沈璧君不可吗？”
　　看着城瑾的眼睛，想要把眼前的这个人永恒的刻在心里：“是的，非她不可。”连城/璧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只是就这么说出了口。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听到这么个答案，但是城瑾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痛，不是心上被插了一刀的那种痛而是整个心已粉碎的那种痛。可还是不想哥越陷越深啊！
　　“哪怕她的心里没有你，哪怕她一点不想嫁给你，哪怕她明天就要和你拜堂了今天却还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吗！”这些话城瑾不想由自己说出口的，可还是说出了口。
　　别哭，城瑾，看着泫然欲泣的城瑾想要如此安慰出声的连/城璧，话一出口却变了：“现在她的心里或许没有我，但我相信她，只要她嫁进连家，她就会心里有我，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吗！”城瑾终是无法忍受：“哥，只要你愿意，多的是从一开始就全心全意待你的女子，为什么要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呢。别告诉我因为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什么割鹿刀，我才不信你会在乎这些！”
　　“因为她们都不是沈璧君。”
　　一句话，让两个人相顾无言，不知该如何继续谈下去。
　　“因为她们都不是沈璧君吗，”城瑾轻轻的重复这就话，感觉彻体生寒。
　　“哥，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死心眼呢，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城瑾失神的说道“早知如此，我宁可你娶的是唐蜜。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虽然，她不可能对我好···”
　　与其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不如选择一个爱你的人，不知为何连/城璧突然想到了城瑾说过的这句话“城瑾…”
　　“我知道我犟不过你，但是”城瑾抬起头“哥，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沈璧君有意思吗？与其让她现在这样嫁给你，干脆延迟婚礼等她心甘情愿了不是更好，反正你有信心她会爱上你不是吗？”
　　“不行，婚礼不能推迟。”
　　“为什么不能！又不是要取消婚约，反正沈璧君也受伤了借口都是现成的。”城瑾有些急切，哪怕只有一点的希望取消婚礼她也不想放弃，可怎么哥就是说不通呢，这样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总之，我有我的理由你不要再问了。”连/城璧闪烁其词。
　　“哥，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吗，沈璧君究竟有什么好的！你就当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连家堡推迟婚礼也行啊，要是将来沈璧君进门后真的红杏出墙了，那对连家堡会有多大影响你很清楚不是吗？”为了阻止这门婚纱，城瑾已经昏了头了，口不择言。
　　“够了，城瑾！”连/城璧貌似很生气，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城瑾：“你是怎么说话的，璧君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怎么能满口胡言这么污蔑她，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污蔑！”城瑾也火了“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她就是心不在你身上，她就是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了，怎么了!哥，别自欺欺人好不好，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城瑾起身只迎着连/城璧愤怒的目光，丝毫不肯让步。
　　“那也不是你能议论的，好好的当你的连家堡大小姐，我的事不用你管！”残忍的话脱口而出，究竟伤的是谁的心。
　　不敢相信的看着连/城璧，城瑾满眼是伤：“哥，我是没资格管你，我也不想管，但你扪心自问在遇到沈璧君后你还像平时的你吗？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看得上眼吗？我的哥哥无论遇上什么事从来都是手握乾坤游刃有余的，他从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可你看看现在你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考虑清楚这样也错了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不用你教，在我成亲之前你乖乖的呆在连家堡别乱说话，这两天你也别想再出门！”仿佛恼羞成怒的连/城璧丝毫没把城瑾的劝慰听到心里，直接暴力镇压。
　　“你凭什么这么做！”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的城瑾也被点燃了脾气：“你凭什么又禁我的足！连/城璧，我要真想走你以为我走不掉！”
　　“你要是敢在我成亲前跨出连家堡一步，再胡搅蛮缠，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妹妹！”狠话从连/城璧嘴里说出。
　　“不认我这个妹妹？”城瑾蒙了，她看得出连/城璧是认真的，所以她蒙了。从小到大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从未对自己如此狠心的哥哥居然就为了一个沈璧君要不认自己这个妹妹···
　　“不认我这个妹妹？”城瑾疑问。
　　“不认我这个妹妹？”城瑾伤心。
　　“不认我这个妹妹？”城瑾委屈。
　　“不认我这个妹妹？”城瑾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城瑾，连/城璧转头，但说出口的话仍是那么残酷“别以我只是说说，我的性格你清楚。”
　　“你简直不可理喻！”一把推开连/城璧，城瑾头也不回的跑开。
　　这天从未见过大小姐失态的众多连家堡下人护卫都看到了城瑾昂着头不停擦拭着溢出眼眶的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疾步跑回房间的狼狈模样。

　　城瑾不好受，把城瑾给惹哭的人也不好受。这点，白杨绿柳感触最深。本来听说兄妹二人又闹翻了想要进行劝和的白杨绿柳一看到坐在连家宗祠门口台阶上发呆的连/城璧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堂堂的连家堡少堡主啊，什么时候发过呆啊，而且还是坐在台阶上。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落寂茫然，也很纠人心啊。白杨绿柳不能否认自己比较偏心城瑾，毕竟城瑾是女孩子当然要多照顾些，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关心连/城璧了。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再加上城瑾这些年的调和，这些年他们是真心把连/城璧当成晚辈看待的而不只是一项嘱托一项任务。看到连/城璧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个小老儿彻底歇菜，对视一眼：得，还是先让这兄妹俩都冷静冷静吧，现在劝谁都不好。俩人着急廖火的来又静悄悄的离开了。
　　而连/城璧，恍若浑然未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这么继续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