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转载）》烂梅春心

4、【漠尚】十年·肆

　　<<< 隐痛

　　于千盏明灯中，漠北君看见了尚清华。

　　那是少年时起便与他相识的尚清华，是永远安静地伴在他身侧，是偏过头就能看到的身影，是理所当然听从他一切安排的人。

　　却是没见过的笑容。叉着腰得意地朝他笑，嘴巴一张一开地说着无声话……又无声地、直挺挺地倒进棺材烟消云散。

　　他恼，他怒，他恨，他无可奈何——因为这不过是个梦境，是虚幻的沫影，是不存在的景象，是无能为力的现状。

　　“——漠北君！”

　　纱华铃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厅中略显刺耳，漠北君终于舍得抬眼望向她，目光全然是不悦。纱华铃也不悚他，手中被攥得皱巴的文书让她扔到桌面，她质问道：“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还真没有。

　　此时时间是他从清静峰回来后的第一个月，在无故缺席了几次会议后，他于今日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还不如不出现！纱华铃愤愤不平，一来就坐在西首神游到不知道哪去，连着会议讲到哪里都不知道！

　　靠着依稀记忆，漠北君慢吞吞地述诉，表明自己还没神游得彻底：“南疆与北疆边界有些许异动……然后？”

　　纱华铃气结，忍不住向上首的洛冰河告状：“君上，这到底算什么？！漠北君不仅无故缺席了几次议会，现在还公然走神！”

　　坐在上首的洛冰河却没回应纱华铃，对上漠北君漠然无关的视线，开口安排道：“漠北，你亲自去调查这件事。”

　　“反正你也没心思待在这了。”

　　“哦。”漠北君应下这份差事，态度平平。只有对面的纱华铃对这处理结果敢怒不敢言，犹自不满地咬牙切齿瞪着他。

　　边界那点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某天得了些机缘，涨了不少功力就开始大言不惭，召集不少有了异心的人手，说要把那半魔给拉下来……

　　着实是短视的蠢货。

　　这任务派漠北君处理，属实是大材小用了。三五下把人揭翻在地踩在脚下，得了求绕后漠北君移开了脚，一旁随行的魔将赶忙上前捆住了人，叫人抬下去后禀报前头情况：“君上，周边已清理干净……”

　　漠北君却举手示意停下，而后放了权：“这里交给你了。”

　　言毕，也不等人回复，转头就走。那魔将怔愣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麻烦了些，从前也都是交到那人手上，少有让他们处理，这突然让他来……

　　这一怔愣，就隔了不少距离，他忙回过神，虽知人已走远听不见，还是应下一声：“是！”

　　有些不合时宜地，他想，那身影背后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想什么呢这是！起紧甩掉那些胡思乱想，他投入到繁杂的处理工作中。

　　漠北君发疯了。

　　这是魔界最近隐隐流传的讯息。他近来一反常态，不常待在北疆修炼，反而热衷着出门打架，除了压制判乱，还应下了不少挑战，据说挑战还排到了两个月后。

　　这番好战姿态，与从前那端着高贵冷艳，眼神扫过来就是“你们都是蝼蚁”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人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不过时日一长，众魔没了看热闹的劲了。

　　特别是那些地位低下的魔族，可真是苦了吧唧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漠北君会出现在哪里，又在哪里斗欧，斗欧途中又会毁了什么东西——魔族可不兴什么补偿说法，实力不如人，苦头只能自己咽下去。

　　而洛冰河向来不爱管事，若不是他师尊怕人反了他令他参加会议，他肯定是不会来（虽说不常来但总体还在掌控之下），所以也没人指望他令漠北君收敛着点（说不定漠北君也不会听）；纱华铃和漠北君并无什么来往，听了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的“哦”了一声后，也没有去理会；至于别的魔君……算了吧。

　　——这一祸事，一直到苍穹山派弟子前来才停下。

　　听到消息，漠北君还想叫人轰出去，他刚结束一场战斗，不想理会这些多余的杂事，只是仆役的话让他打消了主意：“魔尊让您去见一面。”

　　到底是从属洛冰河，漠北君冷着脸带着一身肃杀气息去了。

　　“漠北君。”先开口的是穹顶峰大弟子苏泽，不难看出他深得他师尊岳清源的秉节持重，即使踏入魔界一位魔君地盘也不见恛惶无措。

　　随行来的还有其余几峰代表的内门弟子，面色各异，俱屏气敛神，唯恐自己有什么举动引得对方恼怒，痛下杀手。

　　——毕竟清静峰待着的魔头直言，如果惹恼了对方，对方可不会管他们是什么身份。

　　“什么事？”漠北君不太耐烦，他不喜人族，更不希望他们几人待久了留下难闻的气息。

　　苏泽示意身后人出列，有弟子战战兢兢的出了列，手上捧着一锦盒。见到人，漠北君眸光微动，是安定峰的弟子。

　　咽了咽口水，那弟子强作镇定状，道：“这是峰主送予魔君的。因收在了隐匿的地方，没能及时瞧见，和那日一同送出……”

　　北疆的仆役上前接过锦盒，那弟子犹如送出了烫手货，一交出去，立刻退回到那些师兄身边装死。

　　——怂得像是一脉相传。

　　漠北君从仆役手中接过那锦盒，上贴着的纸条的字龙飞凤舞，难看得紧。

　　“既已经送达，我等……”见人接过，苏泽拱手作离开状，未完的话随着漠北君下一个动作戛然而止——他竟看也不看，用魔气连同锦盒一齐粉碎了。

　　苏泽温和的笑容收了起来，其余几位弟子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漠北君这举动，无疑是对他们的挑衅，对苍穹山派的挑衅。

　　到底对上了也是徒增笑话。

　　苏泽面色一旦冷下来，便再无一丝之前那般看着温善可言，他点了点头：“所发生的一切俱会如实禀告师长。另外……”

　　“魔尊让我等带话：‘且收敛着些’。”

　　“告辞！”

　　“收在了隐匿的地方。”

　　“没能和那日一同送出。”

　　呵。漠北君嘴角勾起了讥讽，送的人不是真心想送，收的人又何必去看那点虚情假意。

　　未免徒增薄凉。

　　入夜，有仆役进房点灯，待人退下后，房内明亮如白昼。蜡是用着上好的不息木熬制成油制成，以风吹不息著名，此刻尽职尽责地燃烧自己。

　　到底白日的事影响到了本就不平静的心态，外人眼中房内只有他一人，于他眼中却还有另一道身影。

　　他不明白。

　　那道身影不过是虚幻创造的身影，建立在他的记忆上幻化，依靠在他的所想上行动。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见他，为何像人族一般沉缅在这种东西上，这一切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那道身影在视野中忙碌着，太忙了，忙到房内所有地方都能出现他，都曾留下过他的痕迹。

　　你为何要准备了东西，又收起来藏着呢？我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存在呢？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又毫不犹豫地在可以离开后离开？他从来不明白尚清华。

　　漠北君想生气，想像平日里一样找个对手打一场，可是……可是……

　　他有些累。

　　这话若让外人听到，可能会错愕到瞳孔放大，累？堂堂北疆之主，实力强劲罕有敌手，万物过眼不见动欲，这样的人也会累？

　　似乎他也这么想。

　　那道身影顿住，转过了身，没有五官的脸似乎表现出了惊讶。

　　漠北君看见那道身影逐步走近，靠近他，他看见那道身影伸出双手，把他揽入怀中，他看不见那道身影面上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漠北君阖上眼，不再思虑什么。

　　随着他低下头，轻靠在虚幻中，内里露出一线脆弱。

　　他终于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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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终于写出来了?

　　这章我纠结了很久，虽说标题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写下——隐痛，对漠北君而言，尚清华的死亡这一消息的冲击应该是慢慢发酵，逐渐沉重的事……但真的好难写！漠北是一个比较内敛的角色，想要表达出他难过，又不是很ooc的情节，着实让我头秃了一把。

　　下一章又是一个挑战，为什么都是想好了方向，然而情节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