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转载）》烂梅春心

3、【漠尚】十年·叁

　　<<< 怨恨

　　众位峰主接到弟子急报赶来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漠北君也还在，背对他们静立在大殿，静立在棺前。

　　长明灯明明灭灭间投映着光过去，使他周身渡了层暖光。若不是殿外有众多弟子持剑虎视眈眈盯着他，谨防他的一举一动，漠北君就宛若是一位来告别的普通友人。

　　弟子们见各峰峰主来了，俱松了一口气，纷纷退后几步让开了路。

　　“漠北君。”岳清源率先开口，上前了一步，并把一旁柳清歌拔出的剑按回。

　　有人唤他。这里是苍穹山派。不能大意。不能背对敌人。万千念想催促漠北君停下看到尚清华后的惊愕与茫然，催促他转过身。

　　他终于转过了身。

　　沈清秋目光一怔。

　　“漠北君，”岳清源语气平和随儒，像是平日里突然来了位客人，主人家的单纯发问，“你为何来？”

　　——你为何来？

　　漠北君也问自己。可向来决断如流的他却是被这问题轻易难住，他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寻那人，又为什么要现身招惹麻烦。

　　漠北君迟迟不语，岳清源也不催促，两方相持而站。

　　“掌门师兄，”沈清秋开口，打破了平静，在周遭目光都聚拢在他身上后，淡定的继续道，“让我和漠北君谈谈吧。”

　　岳清源自然无甚意见，微微侧过身。沈清秋则上前示意漠北君：“请。”

　　抛开那点不合时宜的拒绝感，漠北君收回自己的余光，把视线落在沈清秋身上，然后抬步跟在了对方身后，将那惨白弃之身后。

　　柳清歌目送两人往清静峰方向走去，冷哼一声，撇过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苍穹山真是越发不像样了。

　　说来，沈清秋与漠北君并不相熟。

　　初印象，不过是隔着书下了个主角身边牛逼轰轰的小弟的标签；正式见面时，心中挂念着之后的任务，对漠北君提前出场而惊讶了几分后就没再细想；之后又发生了太多事，更是没时间相识，还是与尚清华私下交流才有了几分粗略了解。

　　那些人说，漠北君对叛了山派随在他身侧的尚清华非打即骂，不把对方当人看，招之来挥之去，仿佛对方就是个不重要的玩意儿。

　　可沈清秋知道，两人并非是如此简单的定义。

　　沈清秋撞见过的。在闲人居里，尚清华褪了上衣，脸上身上俱挂着彩，艰难地坐在床上上药，整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不需多言，沈清秋就知道拜谁所赐。

　　见他来了，尚清华哼哼唧唧的开始抱怨，末了安慰自己：等剧情到漠北君杀“尚清华”，自己也借助日月露华芝死遁。

　　不是没劝过人提前死遁的，毕竟那点原著戏份并不多，少了也不碍事。尚清华对此默了默，借口说担心系统后面还有任务，跑了之后不好再出现。还有……

　　还有什么？之后的话没再说，尚清华移开了话题。

　　沈清秋觉得，未言的话是舍不得。

　　毕竟尚清华谈起漠北君，目光从来不是“怨”与“恨”，而是“珍视”与“理想”。

　　——漠北君于他而言，是天命眷顾，是予他的珍物。

　　而大殿中，漠北君转身过来时脸上的神情……

　　是了，没错。他没看错。

　　“师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清秋领着漠北君刚到清静峰，洛冰河的声音远远便传来了。洛冰河从阶前奔过来揽住沈清秋，一阵絮絮叨叨。竟是直接无视了漠北君。

　　对于君上的“崩坏”，漠北君显得异常淡定，安静地把目光落在鞋面，不去听洛冰河黏糊糊的话语。

　　“好了好了，”沈清秋艰难地把人撕下来，人前恩爱他还是不大习惯，见漠北君没留神到这边来，他轻松了些，“为师有要事和漠北君说——先上竹舍。”

　　“要事？”洛冰河目光非常吝啬的分了几分给漠北君，联想到为什么回苍穹山，一切明了。不满地转回头道，“师尊，不用管他。”

　　师尊只需要考虑他就好。至于旁人的事，为何要动劳师尊？让旁人自己解决不就好？

　　再说，还是漠北君和尚清华的事。

　　沈清秋却不是那么想。

　　没邀人进屋，两人落坐在前院的石椅上，沈清秋又随口称自己想吃点小食，把洛冰河打发到厨房做糕点去。

　　洛冰河一走，难言的安静蔓延两人周遭，沈清秋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漠北君也不问，只安静的坐着，不知神游到哪去。

　　“沈仙师，”最后竟是漠北君先开了口。他收回神，目光移到沈清秋身上，湛蓝瞳孔下翻滚着的是隐藏得不甚好的戾气，“你与尚清华私交甚密，想来是知道尚清华跑到哪里去的吧？”

　　……咦？

　　漠北君一眨不眨地看他，幽蓝瞳孔倒影出他面容，把他那点讶异全收入眼底。沈清秋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认识到，“漠北君是位当之无愧的魔族”是何意。

　　“是日月露华芝？还是旁的秘术？——这些我都不关心，现在我只想找到人。”漠北君眸中寒光流转，从之前的冲击静下心，仔细想也不难发现，尚清华走时虽然受了伤，却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不至于回峰后就暴毙，唯一的解释便是借机逃跑了。

　　他知道尚清华有这个本事。初识时他就有所猜测，后来更是坚信不疑。尚清华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他对许多事物都过于了解，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魔族秘辛（有一些他这个纯魔族都不知道）——这些他都不想去探究。他并非好奇心重的人，他所求的……是别的东西。

　　——大王，我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垂下的衣袍很好的掩住漠北君攥紧的拳头。荒谬的说法！只要人还在这世上，只要不是神魂俱碎，他就能找到人，找到尚清华！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而魔族性命悠长，根本不存在什么“再也见不到”！

　　沈清秋抬手倒了杯茶给自己，清亮的茶水倒映出他面容。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为漠北君的猜想。可话还是要说的，他沉吟片刻，摇了头：“并不是的，漠北君。”

　　念起那封尚清华托系统递交过来给他的信，沈清秋心中憔悴，他实在是不想掺合进这种狗血故事里。

　　“事情很复杂，多的话我不能说，我只能肯定告诉你，他的确如你所言一般活在一个地方。”

　　“但不在这里，不在这个世上。”

　　“你们永远不会见面。”

　　漠北君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尚清华一面。

　　“大王？”

　　漠北君一怔，低下头，视线撞入一双惶恐双眸中，那双眸子清澈倒影着年少被幻花宫暗算而狼狈不堪的他。

　　……这是年少时的尚清华。

　　少年时的尚清华还未出落得如后来那般，脸庞还带着婴儿肥，略显稚气，扯大了的弟子服让他穿着，活像是成精了的竹杆。

　　此刻他钻在桌底下，团成一团地抱着桌脚望他，见他看过来，眉眼一弯：“我没什么目的的，只是想追随您……”

　　“闭嘴！”

　　漠北君徒然生起了憎恨，昔日波澜不惊的神态都被眼前的一切轻松击溃。

　　他憎恨得脸色都扭曲起来，憎恨得想毁了惹他不快的东西。他挥手扬出冰弦去斩杀眼前人，冰弦凌厉穿过他身体，可人安然无恙，眉眼弯弯地继续道：“……追随您一生一世。”

　　“闭嘴！！”

　　——你这个、这个满嘴谎言的东西！

　　漠北君猛地睁开眼，偌大的房间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有风从未关紧的窗外吹进，把入睡前翻出的尚清华的手稿吹得飞起，又飘扬着落在杂乱的房间。

　　漠北君一阵恍惚，半晌才从难言的梦中清醒过来，看了半天才看清这仿佛大战后的房间是哪儿。

　　这是尚清华在北疆的房间。他从清静峰回来后，不知怎的没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推开了这的门。

　　恼人的梦。漠北君又倒回床上，一手压在眼上，掩住了脸上所有神思，只是紧抿的双唇还是透露出他的疲倦。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他憎恨一切的背叛。

　　他憎恨尚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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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冰河：师尊你不知道，你休息那五年，这两人一直在我跟前秀！师尊你别管他们俩个??^??

　　我又叨了差不多3000字?真就拉长战线了我

　　比起让漠北君认为逝世还有机会见面（毕竟是修仙背景）的离别，我还是借沈老师口道出“活着，但永远不会见面”这个设定来（其实挺纠结要不要这么写来着）

　　漠北君书中有个设定，就是讨厌“背叛”，所以文末他说他“憎恨”，其实他没有啦，更多是茫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