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钓鱼，愿者上钩》wz十三

12、第十一章

　　不知不觉间，《暗涌》已经开拍了一个半月，因为两个主演稳定优异的表现，剧本推进得又快又稳，已经接近尾声了。楚明修感觉自己很久没待过这么舒服的剧组了，或许因为组里几乎没几个大明星吧，马导这次请的常驻演员，也就是市局里的几位警员，都是素人或小演员，以自己的校友为主，实力有保证，又没有架子，大家在一起吃饭闲聊，真的有种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的氛围。

　　还有，就是因为那位姜老师吧。

　　楚明修无意地摩娑着兜里常备了许久的薄荷糖，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思绪有些飘远了。

　　今天他们要去拍《暗涌》的最后一案，217连环杀人案，是楚明修只看剧本都觉得震撼的部分。

　　他正在脑中构思演绎细节，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紧接着一个黑色的，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停在了他旁边——现在是红灯，那人就这么单脚撑地，转头朝后座看来。楚明修降下车窗，从摩托车头盔的护目镜后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红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好巧啊，姜老师。”

　　姜启只对他点头致了个意，绿灯亮了，他就头也不回地驱车飞驰而去。那辆摩托车载着他穿梭在车流之中，像喧嚣的城市里误入的丛林黑豹。直到他消失在拥堵道路的尽头，楚明修才升起车窗，收回了视线。

　　这一次的选址是在城郊一座废弃仓库里，跟最后一案的场景相同。这仓库废弃了十几年了，陈奉行说马和当年是先看到这地方才写出了这案子的，是蓄谋已久了。他还真搞来了一辆大吊车开进来，陆川到时候就会绑上威亚，再被吊在吊车之上。

　　本案的凶手，很显然是个心理变态。他会将受害人吊在高处，如路灯、树枝，这次就是辆设定是隔壁建筑工地停放在此处的吊车，再将其全身淋上汽油点燃，将其活活烧死，手段极其残忍恶劣，目前已经在短时间内连续杀害了三人。他用的绳子并不是防火材质，绳子最后会被烧断，受害人会掉到凶手准备的铺满钉子的地垫上，死相非常可怖。

　　按照剧本现在的进度，警方已经找出了凶手的身份，霍舟正在带队对他最后出现的地区进行搜捕，而陆川对第一次勘察仓库现场时没能找到的凶手指纹耿耿于怀。带着一个痕检员去复勘现场，结果好死不死地撞到凶手拖着第四个受害人，一名年轻女性返回了作案现场想再次作案。凶手偷袭了那名蹲在地上毫无防备的痕检员，将他打昏，又用人质威胁陆川喝下安眠药，将他绑上吊车，临时起意打算改为弄死一位警察以追求更大的快感。等陆川醒来，他就会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空中。

　　终于到了拍这部戏的时候，马和特意嘱咐场务再去检查一次威亚设备，再怎么说也是五米多的高空，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启伸着双臂，任由场务给自己绑上设备和麻绳，吊车升起时他的眼神仍然平静如水，给楚明修一种就算绳子断了他也能一个后空翻完美落地毫发无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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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川是被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唤醒的，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强撑着困意睁开眼睛，刚好又有一盆汽油当头淋下，他急忙闭眼防止溅到眼睛，再次睁眼时，脚下数米的高空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即使平日冷静如他，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握拳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头顶传来打火机的声响，便猛地仰头看向在天花板上方的横梁，凶手正站在上方，手中映着火光。

　　“等等！”他连忙朝他喊话，语气带着颤抖，“在杀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件事？”

　　凶手冷笑了两声，仍保持着打火机开启，但答应了他：“你只能问一个问题，想清楚了。”

　　“为什么你在现场留下的都是李冬梅的指纹？”李冬梅是外省一个确认失踪了三年的女人，警方根据这个指纹去排查，走了许多弯路。谁曾想到最后查出来的凶手竟然是个男人。

　　“原来那女人叫李冬梅啊，不过叫什么也无所谓了。因为三年前我把她杀了，但留下了她的手。”凶手诡异地笑着，放下打火机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手套”，陆川看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一副真的人皮手套，“这双手可帮了我不少忙啊，让你们现在才发现我，不过你可惜，这次你们也抓不住我。”

　　语毕，他就毫不犹豫地打开打火机，朝他头上丢去，但陆川从未想过坐以待毙，他猛地一发劲，偏过头，打击机擦着他的侧脸坠下，又被他抬脚一踹，踹向远方。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然而凶手也不急，而是不紧不慢道：“你不想被烧死也行，吊你的那根绳子本来就是不结实的，你就等着掉到钉子上去死吧。”

　　陆川往头顶一看，那根并不粗的麻绳果真有断裂的迹象，他几乎能看到那些纤维在一根根绷断。

　　远处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凶手啧了一声，似乎是没有闲情逸致再看下去了，转身从横梁上爬下逃走了。陆川只能看着那根吊着自己的绳子越来越细，又看了眼脚底下那些锐利的，被粘在毛毯上的铁钉，最终还是闭上了眼，大概是在想自己这次被绑着掉下去，被钉子扎到致命部位而死的概率是多少吧。

　　过了多久呢？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废弃仓库的门突然被猛地踹开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人自然是霍队。当他抬头看到被吊在空中的陆川时，差点心脏骤停：“陆川——！！！”

　　“嘘……”对方扯起个虚伪的笑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霍舟只能读他的口型，“绳子要断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绳子是断了，但不是麻绳，而是威亚的钢丝！姜启全身一半的重量本就是靠威亚撑着的，这根钢丝一断，本就不结实的麻绳更加不堪重负，姜启是真要掉下来了！

　　现场有人尖叫起来，纷纷慌乱地去搬气垫，马和猛地摔了剧本站了起来：“快救人！是谁检查的威亚？！”

　　然而，就在所有人惊慌失措之际，一个身影已经跑出了残影，他几乎在眨眼间就爬上了一旁两米多高的吊车顶。与此同时，麻绳彻底断裂，姜启从空中坠落，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楚明修猛地扑了出去，一把截获坠落的人将他揽入了怀中！二人被惯性带得远离了那块其实并没有装钉子的地毯，可惜气垫床还没送到，楚明修只能用自己给他当肉垫，砸在地上时他闷哼了一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右手拇指的咔嗒脆响。各个方向的机位闪着红光，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一时间全场都寂静了一瞬，只有姜启利落地反手解开了绳索，抓起他的右手皱着眉翻看：“脱位加骨折，至少一个月用不了了，下次别乱救，这么点高摔不死我。你助理呢？让她送你去医院。” 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这是五米啊大哥！”楚明修下意识反驳，“你当自己跳楼机吗——嘶别掰别掰……”

　　姜启没理他，无情一掰将他反折的大拇指正过位来，然后将他从地上扶起，看向鸦雀无声的众人，声音头一次如同淬了寒冰一般冷：“我想今天是拍不了吧？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向谁问责，但不代表我很耐摔。 ”

　　陈奉行还穿着一身制服，是和霍舟一起冲进来的，看到这一幕魂都快吓飞了：他拍戏可从来没捅过这么大的篓子！他连忙上来察看两人的情况，口中不住地说着：“不拍了不拍了，当然不拍了，你们两快都去医院检查一下，追责的事情交给我们——老马！你怎么搞的？！不想干了想坐牢啊？！”

　　“我靠，老子昨天晚上亲自检查的威亚。全都好好的，开拍前还复查了一遍的啊！”马和也急了，让助理去检查威亚是怎么回事，自己则跑过来看二人的伤势，“你们俩没大事就好，责任我们剧组一定会承担的，我现在先送你们去医院，走走走！”

　　两个导演推着二人往外走，姜启其实想说自己没事，但被楚明修一个口型堵住了嘴：“陪我。”

　　最终楚明修的拇指打上了石膏，吊在了脖子上，医生嘱咐他其他的四根手指也尽量少动，不然会影响恢复。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威亚本来是没问题的，只是稍有点老旧，韧性差了，而使用时上端的一处恰好卡在了横梁上一处锋利的金属尖起上，像刀一样割着钢丝。再加上姜启本身的重量和中间一段动作戏的幅度，最终导致钢丝断裂。那个布置威亚的员工被开除了。进行安全检查的工作人员也都被追究了责任。马和问楚明修要不要给他放一个月假，他就要了两天，说反正也不剩多少了，拍拍完吧，把霍队后面的剧情改成带伤上阵不就好了？二人一拍即合，马导直夸他敬业。

　　然后马和又去找了姜启，诚恳地说：“小启啊这事真是对不住，求你千万别和老秦讲，听说他儿子伤还没好全，你这事再被他知道了，他非给我踹飞三里地远不可，要不你也放两天假，陪楚老师放放松？”

　　姜启想到楚明修对他说的那句“陪我”，还是点头要下了那两天假。当然，他本来就不打算和秦鸣雷讲这事，讲了可能自己都拍不了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