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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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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戏是第四案,也是剧本围读期间两位主演最收敛的一段,因为该案件被陈奉行锐评为“最GAY的一集”,据陈副导透露,马和在高中写到这一案时着点想把霍舟与陆川写成男同了,他听后给他送了几袋自己的中药喝。
该案的死者是一个男同性恋者。在家中衣衫不整地被发现,脖子上有索沟,死因是窒息死。直|肠有被开拓的迹象,但精|斑预实验为阴性且没有检测到润滑剂成分。陆川用两根手指从床底下夹出一根按|摩棒时,霍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更别提陆川还耸动鼻尖间了间,然后眉心微蹙:“有口水味,没有润滑液。”
霍舟看不下去了,戴上手套把那玩意儿从陆川手上夺走,装进了证物袋里:“拿回去送检就行。你知道人家润滑液什么味的?
陆川就给他展示手里提的另一份证物袋,里面赫然装着一瓶润滑液:“上面写着呢,蜜桃味。”
霍舟没话讲了,只能看着陆川睁大眼睛在床上找那些颜色偏暗的痕迹,其中可能就有嫌疑人留下的精斑。他凑上去仔细打量时,霍舟还只是眉头紧锁,没说什么,等他又一次开始闻时,他忍无可忍地拦住了陆川:“提回去送检,你当自己是狗鼻子呢?”
“汗液、水液和□□的味道是能区别出来的,我先做好初筛,给DNA科室减轻点压力嘛。”陆川无辜地看着他,煞有其事地说着,忽然又笑眼问了一句,“我还没抱怨,霍队怎么先心疼上了?没事的,我可是省厅下来的,这种案子又不是没见过。”
霍舟没接话,默默地走开了。还用手指擦了擦鼻子下方:这是他尴尬时的表现。
经过前三次合作,霍舟已经深刻了解陆川的专业水平和勘察风格了:他会先带着死者的指纹卡或者干脆记在脑子里,然后在现场现刷现比对,只提回非受害者的指纹去数据库匹配,节省一步回局里比对的步骤。
陆川和一名勘察员在房间内没找到任何可疑指纹和鞋印后,来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窗户是开着的。但外面还有层住外扩的防盗栏,顶部晒了些衣服。下面放了几双鞋——有双鞋的位置明显被移动过,鞋尖往里歪了很大一个弧度。陆川目光一凛,忽然直接翻身跃上了窗台。
“陆川——!”霍舟的位置看不到外面的防盗栅栏,以为这小子要跳楼。吓得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一把握住了他的腰,陆川因为痒挣扎了一下,就被他直接从台上拖了下来,“工资和假期都好商量,你跳什么楼啊?!”
“你——谁跟你说我要跳楼了?外面有防盗栏和消防梯!”陆川差点气笑出来,像被抱着两肋提起来的猫一样挣扎起来,“痒,快放开我!这防盗栏有人上来过的痕迹!”
霍舟其实在拖陆川时就看到防盗栏了,此刻不免更尴尬地放开了他,好在陆川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线索上,没空来笑话他。
霍舟挥手示意一名举有相机的勘察员过来拍照,刚拍完陆川就利索地再次翻上窗台,身体前倾去仔细察看那扇可以往外推开通到消防梯的栅栏门,那里有一把黄铜锁,但陆川伸手进栅栏之间的孔隙试验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道:“就算凶手在外面的消防楼梯上,应该也能伸手指进来重新把锁挂回去,这里很可能是凶手离开现场的通道。”
“有指纹吗?”霍舟在后面问。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川跪在悬空的、底下还仍是铁栅栏的防盗栏上,双手扶着竖着的栅栏门,怎么看怎么不安全,虽然下面有消防梯吧。
“没有。根据室内的情况看来,凶手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的,不过——”他的语速很慢,忽然又话锋一转,手指轻轻停留在了栅栏门的一处地方,在阳光的映射下,那里竟然有一大片纹路,“有掌纹,半只。”
“半掌手套?”霍舟立马跟上了他的思路。同时,手上也熟练地递过了他刷指纹的工具——明明第一案时拜托他拿一下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凶手的职业有关?”
“我觉得……可能没太大关联。”陆川边刷着那半枚掌纹边答道,银色的铝粉在空中飞舞,他则眼都不眨一下,“您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有时会这种手套来装酷,或者cosplay——一些动漫角色或游戏角色会有这种设定,用来增加暴露感或一些性感元素……”
“你的意思是往那什么‘二次元’方向去查?可我看死都房间里并没有这些东西,倒是发现了几张GAY吧的会员卡。”
“那就是前者了嘛。”陆川带着提好的掌纹回来,下窗台时霍舟扶了他一把。他则对霍舟勾唇一笑,“去GAY吧找戴半掌手套的男人,身高一米八上下,体重七十公斤左右,这是我作为痕检员提供的侦查方向。”
霍舟没有评价,只问了一句:“掌纹能对比吗?”
“有点困难,但大体是可以确定的——只要能让我看到它的原主。”
“好,Cut!”马导的打板声传来,“一遍过,接下来转战夜店了!”
楚明修习惯性地掏出颗薄荷糖,却发现姜启已经出戏了——足以见接下来的那段戏份压力之大。
剧组收拾道具时,姜启找到了已经坐上车等待的楚明修。从车窗里递给他一瓶打开的矿泉水,这次演都不带演的了:“喝。”
楚明修拿他是真没办法,有种家里的猫仗着你宠爱,把爪子伸进你水杯里舔水喝,但你又没什么理由打骂它——毕竟那只是一杯清水而己——的无力感。他喝了口水,把瓶子还回去,才问道:“你的保温杯呢?”
他知道姜启平常都是喝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里的水的,从来没碰过剧组里的饮料。
姜启的回答不出他所料:“喝完了。”说完也没接水瓶,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他曾见过的撕了标签的小药瓶,当着他的面倒出两粒放进嘴里,然后才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吞下药,喝完还把瓶子又还给了他:“给你了。”
楚明修已经被他整得没脾气了,接过水,只问了一句:“什么药?”
“维生素C。”他随口胡扯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牙龈出血。”
“张嘴我看看?”楚明修没好气道。
姜启没张嘴,但忽然对他浅浅勾了勾唇角,轻声道了句:“谢谢。”随后就消失在窗口。
楚明修下意识挥头出去找他,却只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愣愣地转头时,看到了后视镜中自己嘴角压抑不下的弧度——
死嘴,憋住啊!内心有个理智的声音在呐喊,你被他钓了啊!
***
楚明修设想过很多姜启会翻车的戏份,如欢快地大笑、气急败坏地跳脚,红着眼眶憋眼泪——但这些姜老师都完美且自然地演绎了出来,所以楚明修是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小地方翻车。
按照剧本,霍舟和陆川伪装成一对男同情侣混进了一家门槛较高,但死者常去的GAY吧打探情报。有一个场景是陆川一个人去找线索了,把霍舟独自晾在原地,因为严肃的刑警队长身上直男味太浓,差点被工作人员请出酒吧,这时陆川刚好赶回来救场,亲昵地挽住队长的手臂说了句:“不好意思,这是我男人。”
陈奉行看到这段剧本时差点和马和打起来:“你不是说改了的吗?你这卖得也太大了吧?!”
马和嘿嘿地贴着笑:“这演的戏中戏,演员的事,哪能叫卖呢?再说了,我真改过了的——原台词还得叫‘老公’呢。”
然后姜启就翻车了。挽上他的手臂时都很正常,直到开口:“不好意思,这是我——”
他停顿了足足十秒钟,现场所有人也等了足足十秒钟,包括楚明修——显然没人想到这停顿是因为姜老师喊不出口那个称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位服务员的演员:“姜老师?词呢?”
“不好意思…”姜启忽然捂住了脸转身,众人这才意识到是他失误了。
“你看你这狗屁台词,把人小启都整不好意思了!”陈奉行非但没怪他,反而一脚踹在马和的小凳上,差点把他踹下来,“我说你要么改台词,要么后期录音!”
“别呀别呀!”马和连忙阻止,“这句真不能再改了——小启,都是演戏呢,我们克服一下好不好?多NG几次没关系的!”
马导的电视剧从来都是原声,几乎没有后期配音,这是圈内知道的规矩。想用后期配音的演员,就是流量大咖马导也不会要。哪怕是夜店这种环境下,他也要现场配音,嘈杂的环境音可以后期再配。
楚明修知道姜启是一定不会用后期配音的,这也是他们原则。但他也能看出,姜启已经出戏了——在拍摄过程中出戏,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楚明修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撑在吧台上做了数次深呼吸,才转过身,示意自己可以继续。
然而那句短短的台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自然而暖味地从姜启口中吐出,NG到第十次后,楚明修打手势示意暂停,然后拉走了姜启:“我带姜老师去培养一下情绪。”
楚明修把他带进洗手间,看着他躲闪的红眸,“今天状态不好?还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没有……”姜启的眼神闪烁,没来得及摘下的橡胶手套向后扶在洗手台上,沾上一片湿痕,他就侧目去看,忽然来了句:
“我们为什么总在这种地方讨论?”
楚明修轻笑一声,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什么东西丢给了他,姜启一把接住,打开掌心一看——是颗薄荷糖,“因为就在这种地方,有人第一次吃了我递的糖。”
姜启一愣,随后竟也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很清浅,但足以让整张面孔都生动起来。他笑着摇摇头,道:“代入个人感情,就有点放不开了,如果台词能改成‘朋友’,这会儿我会很乐意叫的。”
卧槽。楚少爷的内心在放烟花,面上的嘴角都有点压不住了,手插进口袋里抠了抠掌心——他竟然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兴奋的同时,他忽然灵机一动:“不如让马导改成男朋友,怎么样?”
“还不太够,而且我应该也叫不太出口。”姜启还是摇头,但下一秒,他忽然往前站了半步,手指一勾,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道,“应该改成‘男性朋友’。”
楚明修的耳朵被气流冲的有点痒,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说”
姜启眉眼含笑着退开两步:“你断下句?”
楚明修一思索,这下明白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姜老师,您这是……有天赋的啊。”
二人回去后,楚明修把这个提案告诉了马导,马导反应过来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还是你小子会卖!好,就这么改!”
陆川挽着霍舟的手臂,笑着说出那句台词,特意在“男”与“性”之间停顿了两秒时,霍支队长脸上的假笑有些不像演的。
当然,这句台词在开播后引起了多大的热度讨论。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