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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上阁,西上阁。 ...

  •   狸猫换太子。

      李隅就是这只狸猫,受惊的猫。一连几日,李隅都把自己关在卧房。

      自从入了郡主府,所有人都对李隅敬畏有加,个个屏息凝神,越是肃穆,她心中便多一分忐忑。李隅害怕有一天事情败露,这些冷冷的目光会变成不容分说的利刃,一旦顶替郡主之事坐实,便会迎来刀光剑影,死于利刃之下。

      一开始,为了不引起怀疑,李隅试着走出卧房,来院中亭间赏雪饮茶,无奈前脚刚踏出门槛,喻滨身影一晃,便跪在她身前,左手执剑,眉宇一如往常严肃。

      “郡主有何吩咐?”

      李隅只好摆摆手,心中暗道:“未免太尽职责,难不成时刻守着,没有一丝懈怠?”

      闻言,喻滨退至一旁,李隅目光随之带到一旁的竹林后,看见段忱背靠护栏,腰间佩刀,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目光所及,段忱手按刀柄,单膝微屈行礼。

      李隅点头示意,心中明了,喻滨段忱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视线从不离自己。自从郡主落水后,他二人心有自责,再加上行刺之人江之玄居于府上,虽不知郡主为何未做处置,但身为护卫,必须更加谨慎。

      他们不休息吗?李隅有些郁闷,这样一来,只要踏出卧房,便会有人时时刻刻跟随,若是从她的举动中看出端倪,有什么和琼华不一样的地方,自己的身份就会顷刻间暴露。

      小心再小心,还是少出门的好。

      即使在卧房,郡主也有许多繁琐的事情要干。

      卯时初,身为贴身侍女的烧灯麝墨会唤醒李隅,奉上温水净面、漱口。郡主府奢靡程度远高于李隅心中所想,面盆为银质或镏金,置于高高的六角架上,配玫瑰露、香胰子、因为是寒冬腊月,温水上浮一层热气,热气下现花瓣,空气氤氲清香。

      接着梳妆打扮,有专门梳头侍女上来,先理长发,再梳发髻。平日里首饰以金银白玉为主,点缀珍珠玛瑙,最后画眉点唇,因为李隅不喜欢这些,也恐看出脸上与琼华不同之处,便吩咐这些侍女平日里没有传唤不用上前。

      至于晨服穿戴,也有专人,李隅吩咐统统不许进来,谎称自己落水后多有癔症不愿见庞杂人等,这些活交给烧灯麝墨来做就行了。

      郡主府的膳食也由专人负责,从精致小菜到满汉全席,日日不重样,餐餐不重样。因为不想与水澈碰面,李隅便吩咐膳房菜品减少,只留几样送进卧房里,自己一人食即可。

      所有的日常活动化繁为简,嬷嬷按往日样子裁衣,款式面料无需过问;院子里的雪扫不扫、亭间探出头的竹叶剪不剪……李隅都不想理睬,一个是说多错多,一个是实在无心过问。

      郡主确实变了,不过众人都以为是行刺落水后伤了身的缘故,而且人微言轻,岂敢揣测郡主。

      李隅就这样待在卧房,还算安稳地度过了几日。

      这期间,经由和烧灯麝墨的交涉,李隅对先前的安阳郡主琼华以及郡主府所在的平川郡有了大概的了解。

      安阳郡主的名声不好,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人们说琼华为人,荒淫无道、骄奢淫逸、伤风败俗……这名女子声色犬马,平日里酷爱乘马车出行去各地游玩,浩浩荡荡带一行人招摇过市。

      人们更唾弃的是她平日里悦其男色,常带回面容娇好的男子,置于西上阁,人数不只二三。因此,平川郡的百姓忌惮这位郡主,每每看见郡主府的马车,避之不及。

      得知这些,李隅心中一震,偏偏是个不为百姓所爱的郡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怎会不知,这个处境可谓是雪上加霜。

      平川郡,一如其名,一马平川。位于剡国南边儿,有些偏远,好在物产丰富四季分明。

      再往南就是昭和。

      这片封地是琼华的父亲,也就是先太子,亲自所选。他深知朝中动荡,势力泾渭分明,恐反太子一党会将手伸到自己女儿身上,便在琼华幼时,把她送到平川,远离朝野纷争。

      郡主鲜少回皇城,先太子已逝,太子妃重病在床精神颓糜,皇爷爷一心求仙问道,恐怕再无人记得还有安阳郡主这号人。

      但也正是如此,李邀看上了平川郡这块风水宝地,因这郡主容颜将被世人遗忘,找来了与琼华相貌相似的李隅,暗中做了这偷梁换柱之事。

      李隅是李邀下的一步险棋,但她要为自己搏一搏,把路走稳、走阔、走远。

      不能再关着自己了,是时候走出去见见这偌大郡主府里的众人了。

      李隅推开门,阳光穿过竹林罅隙,打在脸上,寒风裹着暖光斑驳了她的视线。

      “郡主,好些了?”

      有些恍惚,李隅闻声往西边亭间望去,水澈正一手捻着茶匙,从茶罐舀出茶叶,见她推门而出,便搁下手里的东西,理了理衣角,眼中添上一层笑意,垂眸道:“染上雪了。”

      水澈这几日住在东上阁侧殿,与李隅的卧房同在一院,中间隔着竹林。

      “是我让喻滨段忱退下的,郡主不要责怪。”水澈一边说,一边走近,头发垂在肩头,再添几分俊朗。

      “不会。”李隅并不知作何回答,这二字显得有些生硬。

      “郡主这府中好热闹,西上阁那边每日都有人前来,我怕他们打扰郡主休息,便让他们回去了。”

      “啊?我竟不知,多谢太史令,我已好多,正想着去西上阁看看。”

      说什么也不能让水澈看出自己的局促,李隅暗暗想道。西上阁……除了一个江之玄能叫上名字,都住着谁,甚至路怎么走,都是个问题,她强装镇定。

      烧灯走上前来递给李隅一只手炉,怀里还揣着一把伞。看见烧灯,李隅心里安稳许多,拍了拍她的手背。

      “按理说,剡上皇让在下为郡主驱邪算运是要时刻紧跟着的,但再大的运也比不上郡主真切的感受,我觉察郡主不喜旁人照拂,便不为难所跟了。”

      “多谢太史令。”烧灯回道。

      李隅松了一口气,跟烧灯一同往西上阁前去,段忱在暗中紧跟,尽护卫职责。这些天下来,李隅多少也习惯了些,相比于之前的紧张,多上些心安,起码有人在默默保护自己,不至于为人所害。

      郡主府分内院和外院,外院是库房、外厅、马厩等,相对冷清。内院分东上阁和西上阁,东上阁是郡主的居所,现在多了个太史令,西上阁为郡主亲近者住所,除了江之玄,李隅也不知还有谁人。

      沿着小径一直走,渐渐嘈杂。

      “郡主!你可算来了,骆镶好久不见郡主啊,少说也有——半个月!”

      “郡主?郡主来了吗!”

      猛地,从花圃假山后面,十来个男子扑上前来,最前面的一个老泪横流,怀里抱着一把长琴,看见李隅后神采奕奕两眼放光般上前“骆镶听说郡主病了,可担心坏了,想去东上阁瞧见一眼郡主,先是夙玉阻拦,接着又是个自称太史令的!”

      李隅看这场面吓坏了,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我也去了,那个太史令不让见,郡主病得重吗?”

      “对啊,可好些了。”

      ……

      “哎我说,你们别吵了,郡主才刚好,什么样子!”

      “没人赶上你骆镶能吵吵的!”

      烧灯见这形势,拉着李隅的胳膊往后稍稍一退,把她护在身后,言辞铿锵:“不要吵了,郡主来了。”

      这才安静下来,李隅飞快掠过这十几人的脸,发现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俊俏

      安阳郡主喜好男色的流言确是不假,李隅看着这十几号人,有些头疼:“我因落水生病,这些天没能出门,从而没到西上阁走动。你们来东上阁探望我的事,水、太史令跟我说了。”

      最前头那个叫骆镶的走上前来,面上的泪水还未干:“骆镶只关心郡主好没好全,即使再也不来、再也、不来,我也没有怨言。”说着说着,竟然抽泣起来。这人身材瘦削,一身碧色,面若银盘,哭起来梨花带雨,怀里的长琴依旧紧紧护着。

      “你们不用担心了,只是我时而头疼……”李隅还想用头疼记不清来掩饰自己这个假郡主身份,又觉得不用解释太多,反而失了真。

      “郡主,郡主,以后你在东上阁好生修养,不用劳心费神来我们这儿了,我去东上阁寻你。”说完便转悲为喜、笑意盈盈,后面那十几个人还一直应和着。

      “夙玉不让我们去探望郡主!不知道他小子安的什么心!”

      “对!郡主都来了,还没看见他人影呢!”

      李隅道:“我病后爱清静,没有传唤,你们不要妄自来东上阁,我先走了,他日再来。”

      夙玉是谁?

      李隅不想和他们僵持在此地,便和烧灯继续往前走。这些人,便是琼华养在郡主府的门客,年纪最小的约莫十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

      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指不定什么样子,得找借口查明他们的身份,把有心之人遣散了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东上阁,西上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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