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未安

4、楚雅

　　萧楚雅，这个女人，是我三年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也是文忆的。
　　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她，比我大不了几岁，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是我的班主任。她是很照顾我的，同时对我也很严格。她会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情在全办公室老师的面前将我骂哭，也会时不时的叫我去她的宿舍吃个饭，聊聊天，还会载着我去超市里买东西。我知道我们是平等的，但又是不平等的。但是，我一直很尊敬她，任何时候。
　　她有几个很好的姐妹，是和她同时进这个学校的老师，最要好的是苏文慧。同为语文老师，同为班主任，同为漂亮的女人。有时候去办公室，会看到一大群人在闲聊，除了文慧，还有其他办公室的一些老师，包括文忆。这个时候，我都会和认识的老师打声招呼，但总是会把“韩老师”三个字放在最后。他们有的会点个头，有的会应一声，文忆也会“嗯”一声，但是表情很僵硬。然后我在想，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土气的小女生吧，突然闯入他们大人扯七扯八的世界，有些尴尬。于是，我以后都会尽量选择他们不在的时候进办公室。
　　初中的生活，是很单调的。也有很多发呆的时间。那个酷酷的男生曾经坐在我后面。我曾经在他逃课的时候，偷偷地在他的语文本上写过诗。然后当他询问的时候否认是我写的。我曾经因为他写情书给我的好朋友而和他吵过架，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然后整个早自习都处于应激状态中，别人都以为我很莫名其妙。我曾经帮他在考试的时候做过弊，我曾经……我一直渴望进入他的世界，尽管他抽烟，翘课，打群架，尽管我知道他对我完全没有感觉，我还是一直每天都期待与他见面。但是，每次看到楚雅看向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了，我们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不可能喜欢我。楚雅曾经挥过他巴掌，他也曾经愤然离去，他们的世界水火不容。最后，他终于在逃课两个星期后辍学了。
　　我的世界突然失去了重心，每日的梦魇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流泪，他走了，从我的青春中走了，我体内的种子从疯长掉落到衰败。但是从此以后，我对楚雅却更加言听计从。我想我真的畏惧她。
　　几年后，我们在咖啡厅里吃冰，她还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喜欢谁哦？呵呵。”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我开始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画画上。一张一张的素描，一张一张的水彩，一次一次的空白。我喜欢画画时的感觉，大把大把的时间，但是你脑中却什么都没想，只有当你放下画笔的那一霎那，你脑中的那些东西才会重新显现出来，所以画画，可以让我回归到虚无中，暂时抛弃这个世界。也许，是我太专注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他来画室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自从他跟我讲了“未安”的故事后，我有时也会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然后他都会很不屑一顾地回答：“切，小屁孩懂什么，以后自然就会知道的。”我不置可否，但我还是接受了他这样的回答。有时，他也会与我开些玩笑，只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有一次，他一本正经地说：“喂，我要结婚了。”我无比诧异地回过头看他。第一次面对他有些窒息。虽然知道他和苏文慧在一起。那个和楚雅一样漂亮的女人。
　　“……哦，什么时候？”
　　“2月30号。”
　　“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我居然开口说：“你能不能不结婚？”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诧异。但表情仍然很沉静。
　　不料他却“扑哧”一笑：“傻瓜，骗你的啦，2月哪来的30号啊。哈哈~”
　　“呃……我以为是真的呢。”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要结婚还早着呢，我还没那个打算。呵呵。”
　　“那你结婚的时候，我去当伴娘吧。”为了解除尴尬，我厚着脸皮说。
　　“好的呀。”他答应的很爽快。
　　“那一言为定。”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约定。
　　不久之后，就谣言四起。但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楚雅和文忆。
　　萧楚雅和段思平在一起，苏文慧和韩文忆在一起，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这个校园似乎变得不那么太平了。有人说，看到楚雅喝醉了被文忆抱着回来，有人说看到文慧和文忆在吵架的时候，文忆一拳打在玻璃窗上，整个手流了一地的血，有人说，看到校长找了两人去谈话，有人说……也有的人知道我与文忆走的比较近，就来向我打听消息，我会直言相告，因为我一无所知。但我想，大概，是真的吧。
　　楚雅，的却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不仅是在事业上，还有，对于男人来说，她如此的生动。年轻，有品位，有个性，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周迅。她爱穿过漆的长款针织毛衣，然后搭一条长围巾，爱穿靴子，不化妆，但爱画淡淡的口红。她在学生眼中，是个严厉的教师，在男教师眼中，是个上进而漂亮的女人。那么，在他眼中呢？
　　自从听说这些谣言后，我一直在想象这些情节，喝醉、吵架、流血……想象她在他面前的样子，是否有银铃般的笑声，还是风情万种，又或者纠结不已，想象他看着她时，是否会开心的笑，是否情不自禁，想象这四个昔日的好朋友如何会陷入现在这般难堪的境地。我喜欢这种幻想，如小说般戏剧化，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周围，你会有一种可笑然而无比愉悦的感觉，如同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又更加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