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黎佳

4、四

　　“就是这么回事。”手里拿着把不知型号的手枪，长发飘飘的女警察冷冰冰地对他说：“退回去，你们现在是污染源。”

　　身后的飞碟残骸仍然在燃烧，王磊的身前是警服外套着件防弹衣，腿上蹬着高筒雨靴，手上戴着一次性塑胶手套，手心握着把银光闪闪的小手枪，腰间别了把军用匕首，背后还背了五把型号各异的长□□支，一身行头简直可以媲美外星人的神奇美女。

　　王磊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不到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不仅见过长着触手的外星人，还炸过款式新潮的UFO，所以一个人类美女打扮得再怪异，也无法撼动他那已被锻炼的麻木的心了，从而也从根本上避免了在美女面前失态的惨剧。

　　所以，被枪指着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请问你哪个部门的？”

　　“五星。”美女警察面无表情，把地上的一个急救箱踢给他，“医生很快就到，你先自己包扎一下。还有程小雪，下来，别装死。”

　　他愣了下，扭头看向身后自从爆炸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的户籍警，原来她叫程小雪。听到神奇美女说话，程小雪依然紧闭着眼睛，没有动静。他再看向崔微时，忍不住变了脸色。

　　女警崔微拿着□□左手没动，只见她伸出右手，迅速地从背上取下一支貌似狙击枪的东西。随着她手腕一抖，王磊清清楚楚听到“卡擦”一声响……然后她单手举枪，枪口稳稳对准他肩上程小雪的脑袋，冷冷地说：“我只数一下。”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完成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秒。现在的情况是她左手的枪指着王磊，右手的枪指着程小雪。刚刚死里逃生的两人同时被枪指着脑袋。

　　看着崔微冷酷无比的眼神，和微微张开即将开数的口型，王磊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来——这个美女给人的感觉他是相当熟悉的，那就是杀气腾腾——最重要的是，她单手举着的好像真是把狙击枪，这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啊。此时他终于感觉后面的程小雪动了一下，然后乖巧地顺着他的背滑下来，顺势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嘟囔着：“要你管，走路很累的。”

　　崔微不为所动，依旧举着枪：“他的伤不轻，你会给他的脊椎造成负担。”

　　程小雪似乎不在意被同事用枪指着脑袋，只是很不满地说：“背我走几步又不会死，我很轻的嘛！”

　　对待发牢骚的程小雪，崔微却并没有刚才表现的那么冷酷，而是很有耐心的解释：“周南说这可能是我们未来的重要战力，要小心使用，第一次不能消耗过大。”

　　王磊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似乎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对话，叹口气坐了下来给自己缠绷带，他在程小雪的帮助下一边给伤口止血，一边问：“谁来给我讲一讲到底怎么回事？”

　　“2214A型病毒可以在空气中存活20个小时，但是只能通过血液传染。”崔微的枪口下调，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虽然冰冷，却没有恶意，“你身上有伤口，已经被感染了。”

　　有些时候，高傲的冷美人是一种赞美。但是王磊面前的这一个冷美人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尤其是那波澜不惊的语调，机器人似的说话方式，以及毫无感情的眼神和面瘫一样的表情。即使她是个五官十分秀丽的美女，即使她是个五官十分秀丽而且肯详细给你解释疑问的美女，也只能让人退避三舍，更何况她还拿枪指着你的脑袋呢。

　　于是，“什么病毒？”王磊非常颓废地问。

　　“一种容易引发大规模传染的外太空致命病毒。康诺星人是主要携带者。人类如果被感染，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会发作。不要担心，被感染不是你的错。还有程小雪，准备写检查，你又被记过了。”

　　王磊眼看程小雪听到被记过了也只是做了个鬼脸，然后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支有着密密锯齿的银灰色夹子，狠狠夹在他被飞碟碎片划得皮开肉绽的胳膊上。

　　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程小雪接着拿出一根大约十厘米左右的黑色细针，尾巴上拖着很科幻的银色光线，在无痛的情况下开始给他缝合伤口。他呼了口气继续问道：“不论谁的错了……发作会怎么样？”

　　崔微说：“我不知道。”

　　王磊很奇怪：“不知道？”

　　崔微点头，理所当然道：“我没见过发作的，我只负责发作前清理工作。”

　　清理啊……王磊默默看着崔微手里的背上的枪，一时无语。

　　冷美人居然破天荒安慰他说：“具体情况以后周南会跟你说的。放心，马上会给你注射抗病毒剂，我们不会放弃新同伴。”

　　“同伴的话……能不能不要拿枪指着我，万一走个火什么的……”王磊苦笑着指了指崔微手中的枪。

　　“这是规定。”崔微动都不动，“在确定污染不会扩散前，我必须保持绝对武力优势，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王磊被噎住，只好指了指给还在努力给自己喷药水止血的程小雪：“你们其实很要好的吧，她也没受伤没感染，你不用连她一起保持优势……”

　　“好啦，总要有人遵守规定的嘛。”程小雪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他意外发现这么短的时间里程小雪居然连耳朵上的细小裂口都替他缝好了。于是很感激的对她笑了笑。

　　一直面瘫的崔微肯定的说：“嗯，尤其是其他人都不遵守规定的时候。还有程小雪，你可能把五号副针留在他的伤口里了。”

　　王磊：“……”

　　“啊？糟……你怎么不早说？！”

　　“五号针是透明的么，之前看不到，只有放回针盒才看得出来少了一根。”

　　王磊欲哭无泪，我招谁惹谁了！

　　在王磊坚持要求下，程小雪终于承认了错误，并提出可以等医生到了再给他重新开刀取物，崔微也保证不会出问题。于是王磊在枪口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痛不欲生的时候，抗病毒剂终于送到了。

　　在已经见识过两名女警的王磊眼中，五星派出所专属医生很意外的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中年男性——虽然也穿着警服，而且配着枪。

　　他先是迅速给王磊注射了两针解毒剂，然后在程小雪的哀求下，熟练地划开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愈合的左肩皮肤，把一根比指甲盖长不了多少的透明细针挑了出来。

　　“幸亏崔微眼尖，不然就危险了。”医生一边收拾着急救箱，一边笑眯眯对捂着伤口止血的王磊说，“小程还是那么粗心大意，吃苦头了吧。”

　　王磊也呼了口气，真心感激的笑道：“没什么，谢谢医生，麻烦你。”

　　医生摇手说：“不谢不谢，要是回去发现少了根针，我自杀谢罪都没用。全球可就这一套，比咱们老对手领先了五十年的科技水平。”

　　王磊默默扭过脸去，这一根针比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的健康和命都重要，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皮肉伤没问题了，骨头回去住院再治吧。”医生严肃地说，“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伤筋动骨还是按照老祖宗的办法慢慢休养的好。你可不要跟那些混蛋学。”

　　虽然不知道那些混蛋是谁，王磊还是点点头，他的脊椎确实受了伤，肩胛骨也有点错位。程小雪只是止了痛，缝好了伤口，并没有给他正骨。看她娴熟的一系列止血消毒清理伤口和缝针的手法，不该不知他伤在哪里，想必也是觉得他需要住院和专业康复。

　　这时医生已经转过去点着程小雪额头说：“小丫头又闯祸，我半路上看到你们指导员的车了，当心了啊。”

　　崔微在医生为王磊注射完解毒剂后就越过他们，直接向燃烧的飞碟走去，这时候拎着那个被王磊随手丢掉的黑色布口袋走了回来，站在一边淡淡的说：“没关系，前天听说会有新人来，她就已经被记过了，今天可以把日期填上。”

　　“你们不要太过分，哪有提前给人记过的！”程小雪不满了，“好歹等我做了再……”

　　崔微依然淡淡的说：“反正总要违规，总要造成恶劣影响，总要记过或者留用察看，提前还是延后都无所谓吧。”

　　程小雪怒了：“你说我就算了。周南那么喜欢记过，干嘛不给他自己也记啊，一个月才上两天班！他的影响更恶劣！”

　　王磊忍不住插话：“周南是谁？”

　　“指导员。”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