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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献舞 ...


  •   纾月堪堪回到房中,正准备洗个脸,忽然听到窗外有小丫鬟在轻声叫唤。

      原来是荣昱敬找她。

      纾月连忙随着那小丫鬟来到书房,推开房门,书房内竟昏暗暗的,影影绰绰地可见前方太师椅中坐着一团黑影。纾月暗自皱了皱眉,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自己取了火折子摸索到油灯前,一边点灯一边说道:“天色已晚,公子为何不命人掌灯?”

      一股松蜡清香散开,暖橘色的烛火灼灼跳动。纾月走到荣昱敬身旁,只见眼前清逸男子一身玉白长袍片尘不染,在烛火映衬下更显得整个人俊雅非常,只是眉宇间疲态尽显,让她见了暗自心惊,怎的几日不见他竟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荣昱敬双目微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边轻敲额头,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月儿可知近日府里有传言,说是明月中了邪?”

      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暗沉嘶哑,纾月不由得心下微软,双脚也好似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荣昱敬只觉得眼前一暗,尚未睁眼,一双柔软细滑带着浅浅温暖的小手已然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手指轻柔地拿捏,让他很是舒服惬意。

      “公子心里明白又何必相问?!不错,确然是月儿有意为之。”纾月大方承认了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因为她丝毫不担心荣昱敬会因此责怪他。

      果然,荣昱敬只是微微张开双眸,目光在她面上一转,便又重新阖上双眼假寐,半晌,方才继续说道:“适可而止,那两个丫头留着尚有别的用处。”

      纾月心念微动,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念头,但可惜速度实在太快,让她来不及抓住那突如其来的灵感,只得做罢。

      嘴角微扬,纾月甜甜应了一声:“月儿遵命!”说罢,手下不停变着花样地为他拿捏,却惜字如金再不吭声。

      在纾月的按摩下,荣昱敬感觉一身疲惫舒缓多了,连带着头也没有原先那么疼了。

      这几日他的确是有些心力交瘁,先不说管易沉那边自从离京之后便音讯全无,派出去的探子也都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只知他出了庆陵关后便弃了官道消失于茫茫大山之中,想必是为了躲过王皇后的耳目吧。可是,他依然心有不安,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再来说说京城内的事,萧战那边也是一无所获,想多诸多法子意图混进太子府均告失败,不过唯一算得上有所进展的话,便是成功收买了太子府膳房里的一个大厨,暂时先养了起来以备日后所用。

      两面受挫让荣昱敬心急如焚之余难免意志消沉,现在的他最需要的便是慰藉和鼓励,而纾月的体贴更是让他无比受用。感受着心底汩汩暖流涌过,荣昱敬动情地伸手揽过纾月,将她抱在怀中,将头沉沉倚上她的肩头。嗅着佳人颈间的芳香,半晌,他忽然开口问道:“月儿,你说的那催眠之术……果真有效?”

      有戏!

      纾月暗自欣喜却不露声色,只是柔声回应:“嗯,目前已有九成把握,若加紧练习,不出半月便可大成了。”

      裹着她身躯的手臂一颤,复又收紧,然而荣昱敬却始终没有出声,二人默然相拥着,久久不语……

      书房谈话之后,见了怜月,纾月的态度是越发的客气起来。不过,以怜月的心机城府,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谣言惑众中伤自己的人是谁,因而对纾月的客气态度便不是很领情,原本尚能面子一套里子一套的,如今知道她的企图后也是做不下去了。二人狭路相逢,纾月可以笑眯眯地故作亲近与怜月打着招呼,而怜月则是面色冷淡、视若无睹般擦肩而过。

      每每此时,纾月心底都会冷笑,哼!我看你还能装到何时?!

      纾月的自信来源于手头丰厚的筹码,其中她最看重的那颗,便是樱宁!

      不知是出于当初对自己出手相助的感激,亦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樱宁对纾月的态度变化可谓日益明显。加上纾月又有心拉拢,每次外出去芳菲馆都会带上樱宁,二人整日形影不离,渐渐便有了些“情同姐妹”的感觉,当然,这只是樱宁单方面的感觉。她对于纾月,充其量也只是一颗棋子,兼着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看重、信任……呵呵,可能么?!

      在纾月的一再追问下,樱宁终于还是吐露了当年与怜月的那番恩怨。纾月听在耳中,惊上心头,不为别的,只因当年送怜月到荣府来的人,乃是四皇子蔺奕骋的生母贵妃萧氏的亲信之人!而本来怜月是预备要送给四皇子当侍婢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那个亲信送到了荣府。

      是安抚,还是收拢?

      荣昱敬当日所说留她尚有用处,会不会是因为了这个原因?!

      至于樱宁与怜月当年的那番恩怨,与这个信息相比,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此时的纾月尚未料到,今日被她忽略了的这个小细节,在日后竟然会险些酿成大祸,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日纾月又来到芳菲馆中找花弄影聊天解闷,她开始越来越进入“妹妹”的角色,也越来越享受弄影对她的照拂,冰冷刚硬的内心也有了一丝的暖意。

      纾月刚踏进院门,就见盛装打扮的花弄影正带着十几名仆役在馆中张灯结彩摆放花束,不禁一愣,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花弄影抬头见是纾月,忙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月儿可知那位漠南公子是何许人士?”

      纾月好奇地看着她,“莫非那位公子是什么大人物?”

      花弄影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昨日方知那位公子竟是漠南国派来大周的使节,漠南的二皇子!”

      “此话怎讲?姐姐又是从何得知?”

      “这几日他几乎天天都会来馆中小坐,昨日出门时不巧正遇上芳菲馆的一位熟客。王大人是专门负责接待外邦使节的,一眼就认出了他,我这才晓得原来这位公子的来头竟如此之大。”说罢,花弄影又是轻轻一叹。

      纾月注意到花弄影面上似有忧色,不禁关切地问道:“此事虽巧,倒也稀疏平常得很,竟为何引得姐姐如此烦恼?”

      花弄影轻摇臻首,忍不住又是一叹,说道:“王大人说这位二皇子自来了京城便是整日呆在驿馆中闭门谢客,城中有位贵人想结交于他却一直无法得门而入。那日见他与我有说有笑,竟似相识多日的老友,所以想借花献佛,等会儿若是二皇子来了馆中,便着我派人给他送个信,他会带那位贵人前来,装作与二皇子不期而遇,趁机攀谈。”

      纾月失笑:“这王大人倒是会钻营。”见花弄影仍是一脸愁容,纾月好奇问道:“此事又非姐姐一己之力能够把持的,姐姐不必多心,想必那位漠南公子,哦,不,是二皇子殿下应该不会怪罪在姐姐头上的。”

      花弄影闻言苦笑着“啐”了纾月一口,嗔道:“小蹄子竟乱说些什么,我又何必在意二皇子是否怪罪在我头上。我只是发愁今日早已答应了城东、城南几位贵客的酒宴,馆中稍有舞艺的姑娘几乎全都派了出去,只剩些侍奉、陪酒的丫鬟,一会儿若是那王大人真的带着贵客来了我哪儿去找姑娘来表演啊?”

      纾月眼睛骨碌一转,微微笑道:“这有何难,姐姐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去帮你找个色艺双绝的姑娘来。”说罢一手点在自己鼻尖,俏皮地冲着弄影眨眨眼。

      “你?!”花弄影只是摇头,笑而不语,纾月急道:“姐姐莫要小瞧人,妹妹这些天在馆里也见了不少场舞,拣几个跳跳又有何难!”

      “你可千万别勉强,此事非同小可,加上来艺馆中寻欢作乐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稍有些来头的都能随时开口将看中的姑娘要了去,如此不干不净的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暂且不提,若是有何闪失我如何对死去的爹娘交代?”花弄影将信将疑,只是不肯。

      纾月柔声说道:“姐姐以为妹妹只是为了好玩么?此事若非牵连到姐姐,月儿才不愿趟这滩子浑水。姐姐时刻庇佑月儿左右,如今姐姐有了为难之事,难不成要月儿袖手旁观么?月儿已非当年懵懂不知的幼稚小儿,遇事自然会有分寸,姐姐尽管安下心好好招待漠南公子与王大人吧!对了,王大人不是还要带贵客来么,姐姐这儿人手不足,今晚想必也要亲自动手,有你在一旁看护我,月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花弄影仍要反驳,纾月按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就让月儿帮姐姐一次吧!”

      拗不过纾月的坚持,弄影只得作罢,但心中仍是七上八下,总觉得晚上会有什么事发生。

      很快,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那位漠南二皇子殿下果然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芳菲馆中,此刻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已被弄影知晓。花弄影一面将他迎进花厅,端茶上茶点,一面悄悄命人赶紧去给王大人通风报信。

      果然,这边厢酒才敬了一巡,芳菲馆门前便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王大人率先下车,而后跟着又从车上下来几个人,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入芳菲馆。当与守卫在门口的两个漠南武士擦肩而过时,王大人几不可查地与身后某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人轻咳了一声,王大人会了意,扯开嗓门大声嚷道:“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冷冷清清也没个人招呼。”说罢,大呼弄影的名字。

      花弄影应声从二楼漠南公子的包间迎了出来,款款走到王大人跟前,微微一福:“大人请息怒,贵客上门弄影未能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花老板,今儿本官请了几位贵客,快快带我们到花厅去,再把蝶衣、燕舞叫来好好献上一曲。”

      花弄影大惊失色,柔声哀求道:“大人请见谅,今日花厅已有了客人,且蝶衣、燕舞都派了出去……”

      那王大人不悦之色顿现,半晌却打着哈哈道:“花厅有人咱们便换个地方,没有姑娘,那花老板,今儿可只能你自己上了。”

      “弄影……恐今日无法作陪……”弄影嚅嚅说道。

      那王大人从鼻中重重一哼,喝道:“莫非是什么贵客拖住了花老板,竟对本官如此怠慢?”

      “这……”

      花弄影佯作为难,凤眼微抬,往二楼扫去。只见围栏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然走出房间,正静静地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待听完身旁人的翻译,他不禁皱起眉头,不耐地白了那王大人一眼。

      王大人顺着花弄影的视线瞧去,一看之下登时惊呼:“二皇子殿下。”忙抛下身后的客人与惴惴不安的弄影,匆匆上楼来到那漠南公子身前,堆起讨好的笑,作揖说道:“今日下官正是荣幸,能偶遇二皇子殿下,不如殿下赏下官一点薄面,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可好?”

      那漠南公子瞧了瞧满脸阿谀之色的王大人,又转眼看了看面有难色,泫然欲泣的花弄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应允。那王大人见状甚喜,连忙大呼小叫让花弄影赶紧换一桌上好酒席,一面将随他一同而来的几位贵客也迎进了花厅。

      花弄影见客人们鱼贯进了花厅,不禁松了口气,这难捱的晚上好歹过去一半,接下来就看纾月的了。忽然,她心头好似闪过什么,猛然间想起王大人身后的那些客人中有一个人很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但再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会是谁呢?

      花弄影走进花厅,得体地招呼着客人,经过那人身边时,她特地斟了杯酒敬道:“适才弄影多有怠慢,薄酒一杯敬上,望贵客海涵。”说罢,笑意盈盈地将杯中酒水饮下,借着酒杯的掩护抬眸望去。

      只见那人面容俊秀,眉眼中似笑非笑,一边饮着酒一边玩味地打量着她,花弄影心中一惊,连忙移开视线,眼角却瞥到那人头上的玉冠上镶着一颗似曾相识的蓝滢滢的宝石。

      想起来了!

      这人不就是那日在凉城湫晏湖上和荣昱敬争执过的那位神秘贵公子么?他怎么会来了?莫非王大人口中那位一心想结识二皇子的城中贵人就是他?

      想到这里,花弄影忍不住定睛朝他望去,只见那人却是一副老神在在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在凝望着她,一时间她心头波澜起伏,竟不知该移开视线,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忽然竹帘一响,空灵的丝竹声登时响起,弄影回过神来,却见一身绿裙白纱的纾月已然亭亭立在台上。

      那漠南公子眼睛一亮,笑着问花弄影:“是,纾月,吗?”

      花弄影点点头,心中却惴惴不安,一面是为了妹妹纾月,一面却是为了刚才发现的这个情况。她知道今晚的事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很想快点把口信传给荣昱敬,让他知道这件事。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间,纾月一曲舞罢,博得了满堂喝彩。漠南二皇子带头大声叫好,抚掌喝彩,还命身旁人取来一杯酒敬给纾月,纾月也毫不扭捏的仰首喝下。

      王大人笑得两眼眯成了一道缝,称道:“好舞艺!好酒量!”说罢,转头问那人道:“四......是不是啊,公子?”

      那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花弄影身上,一个正眼都没瞧过纾月,随口应道:“尚可。”

      纾月耳尖,听到了他的评价,不禁有些不服气地抬眼瞪视过来,却见那人的目光始终投注在花弄影身上,心下不由一惊。这目光……太过诡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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