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分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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纾月随着萧府丫鬟来到萧战的内院，只见院中央匍匐着一块巨大的嶙峋怪石，状似苍鹰扑食，又似猛虎下山，形态间栩栩如生，凶猛刚烈的气势斐然逼人。
除此之外，偌大的庭院别说亭台水榭，即便是花花草草也不见踪影，风格简单如斯，主人的心性由此也可见一斑。
收回目光，纾月默默跟在萧府丫鬟们身后继续走着，数米开外便是正厅。三人在门口站定，其中一个丫鬟高声禀报道：“纾月姑娘到。”
不一会儿，里间便传出一个男人略带暗哑的声音，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请。”
纾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即莲步轻移迈过门槛，径自走到房间中央，低头敛息施礼，口中说道：“奴婢纾月拜见公子。”
“师弟，这位就是你方才说到的那位姑娘？”
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纾月忍不住循声看了一眼，却是位丰神俊朗的斯文书生，如今正嘴角含笑的斜睨她，口中却是对着荣昱敬在问话。
荣昱敬不置可否，只是温和的看着纾月，向她介绍道：“纾月，且先见过二位公子。”指着方才问话的那位斯文书生说道：“管易沉，管师兄。”
纾月盈盈拜下，“纾月见过管公子。”
过一会儿，荣昱敬又指着另一位身着玄色劲装短袍的男子说道：“萧战，萧师兄。”
纾月又拜道：“纾月见过萧堂主，多谢萧堂主照应款待。”
话刚出口，却听到有人“扑哧”一笑，纾月抬头，只见那位“管公子”正调整以暇地对萧战打趣道：“这丫头机灵，竟也识得你萧堂主的大名，子墨身边都是些妙人儿啊！”
萧战冷冷回道：“倒是小弟不会调.教人，府里尽是些多嘴多舌的。”
等在门口的两个丫鬟闻言，吓得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忙不迭地磕头求饶，这寒冬腊月的，地上又是铺的青石，不一会儿两人额上便都磕得乌青，让人好生不忍。
纾月见状忙抬眼望向荣昱敬求助，见后者不落痕迹地微微点点头，这下放下心来。
“萧师兄何必生气，依我看着两个丫头年纪尚幼，神态间又是一派天真，想必也是言谈之间无意中露出些什么，被我这丫头捕风捉影，没想却歪打正着了也未必可知。”
听了荣昱敬的话，萧战的面色这才有了些缓解，扭头朝那两个丫头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滚。”
两个丫鬟连忙道过谢，接着赶紧屁滚尿流地飞快退了下去。
荣昱敬回眼瞧见纾月朝自己粲然一笑，嘴角边露出可爱的小梨涡，他回了她一个柔和的目光，招招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纾月连忙走到荣昱敬身旁站定，这才得空仔细打量起这二位男子。
方才很是显露了一把威风的这位战人堂堂主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刚毅沉稳之气，再配上剪裁合体的玄色劲装短袍，卓尔不凡的气派昭然若现。本来纾月素来还是挺欣赏这类型男的，但可惜他刚才对待下人的严苛嘴脸却使得他的印象分大打了折扣。
纾月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荣昱敬不是他这种主子，否则纵使他再帅再有钱有势，她也绝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兴趣。
另一位管公子则显得潇洒不羁多了，看年纪也是三人之中最年长的。刚才似乎有意挑起“战端”的他眼下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极其随意地倚靠在红木椅中，一袭月白长袍穿在他身上却毫不见弱，反而带出一派雅致风流。不过，此人虽瞧着丰神俊朗，斯斯文文的像玉面书生，然而挺俊的鼻梁下方，薄唇抿出的一弯弧度却破坏了这种斯文感，有些痞痞的。
管易沉见纾月眸光闪动正在偷偷打量自己，不禁暗暗好笑，于是嘴角一挑，一双桃花眼也微微泛出精光，似有深意般地在她和荣昱敬二者之间来回打转。
真轻佻！
纾月有些气恼，扫了他一眼，将头别开。
荣昱敬也接收到了管易沉别有深意的目光，心里暗自无奈。
对于师兄的这副神情荣昱敬简直是太熟悉了，但凡见了他觉得好玩有意思的事物，管易沉无一例外地都会不自觉流露出这副神情。而现在，很明显的，使他大感兴趣的正是自己和纾月，想到这里，荣昱敬有些坐不住了。
“时辰不早了，子墨不便多打扰，就此告辞。”
没劲！没劲！管易沉收回玩味的目光，摸摸鼻头，悻然说道：“如此也好，一有消息我自会与你联络。”
荣昱敬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萧战，后者神情间略带郁色，不舍地说道：“你……果真不留下来？”
情知萧战是不放心他的安危，所以宁可自己冒上风险也要留他暂住。荣昱敬心里难免有些感动，唇边不禁漾起一抹和煦的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师兄放心。”
明白了他的心思，萧战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你多小心。”说罢，召来随从，吩咐安排人手一路护送荣昱敬一行人回府。
离开萧府，荣昱敬与纾月一左一右并辔而行，其余跟随荣昱敬从凉城来的随从和纾月一样在萧府也得到了很好的照拂，如今一个个酒足饭饱，神清气爽地与萧府护卫一道骑马紧随其后。
纾月骑在马上缓缓而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本想举头望明月，可惜这冬日的夜空虽则辽远，然而却找不到月亮的踪影，唯有一闪一闪的星星闪烁于漆黑的夜幕之间，仿佛黑色天鹅绒上镶嵌着颗颗璀璨光华的钻石，耀眼而夺目。
自从来到古代，纾月最满意的便是每天都能看到这片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过的纯净天空，没有了钢铁丛林的遮挡，随时抬头随时都有一片美丽而辽阔的天空映入眼帘，心情怎会不愉悦！
想到这里纾月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下一片澄净。
“怎么了？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纾月别过头，见荣昱敬关切又好奇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回应道：“你看这片天空，多美！”
“天空？”荣昱敬也抬头仰望苍穹，只见夜空高爽，星汉灿烂，虽望之使人有心胸开阔之感，但这样的景色天天可见，又有何稀奇？想必是这丫头自小命运多舛，进了荣府又要服侍主子，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劳什子的夜空繁星，少见者多怪，因而眼下不过是一方平凡无奇的景象却让她如此赞叹感慨。思及于此，荣昱敬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随口说道：“若是你爱看夜之繁星，下回我带你去一处地方，那儿的夜空才是真的美！”
“真的吗？”纾月喜出望外。
见她笑得灿烂，眼中光华浮现，荣昱敬嘴角边和煦笑意间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宠溺，心头那片因妹妹的死而生起的愁云惨雾此时此刻也消散退让给了这朵明媚的笑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听见自己对她许下了诺言。
她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一股顺风飘来的香味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咕噜—”肚子一叫，让她羞红了小脸。
荣昱敬见状柔声问道：“可是饿了？”
纾月点点头，刚才睡醒后便听丫鬟们说荣昱敬正在等自己，于是也不好意思再传饭来吃，如今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到这股扑鼻的食物香气，哪里还能忍得住啊！
“胡青。”
“属下在。”一个随从翻身下马，跪在面前。
荣昱敬吩咐道：“你带着其他人先回荣府，我与纾月姑娘随后就到。”说罢纵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随从，随后来到纾月马前，低声说了句：“得罪了。”便小心翼翼地将纾月半扶半抱地搀下马背。
纾月被他抱在怀中不免有些害羞，再看周围，一众随从也面带尴尬，不是望天便是看地，就是不敢正眼直视。
胡青上前接过两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带着其余随从继续往荣府去了。
接着，荣昱敬又打发了萧府的护卫们，这才看向纾月，面上浮现久未出现的招牌式的和煦笑容。
“走，陪你觅食去！”
二人顺着飘来的香味一路向前，发现不远处有一间临时搭起的食棚，香味正是从那里传来，二人相视一笑，快步上前。
那摊主正在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炉前忙碌，见有客人上门，他热情地跑上前来招待：“二位客官，请问要用些什么？”
走近食棚，那股香味益发的引人垂涎，纾月默默吞了口口水，问道：“你这里烧的什么这么香啊？”
那摊主笑着回答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刚从外地来的，此乃京城最有名的小吃，名曰‘猫串儿’。”
“哦？！好吃吗？”
那摊主自得地笑道：“那是当然！这中城外城的百姓谁不知道我‘猫串张’的名号呀，就连内城的达官贵人也有特地派人来买回去吃的呢！”
听了他洋洋自得的介绍，再看看空无一人的食棚，纾月脸上顿时三道黑线，难以置信地质疑道：“就你这摊儿？”
那摊主瞥了一眼纾月，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摊儿怎么了？您二位来的不是时候，方才我这儿的七八张桌子还坐得满满当当的呢，更别说棚外站着等座儿的。现在什么时辰了？今儿要不是备下的食材比往常多了些，我早就收摊了。不过，也合该二位来得巧，今儿准备的食材恰好堪堪剩下两碗的份，您二位先坐着，我马上给您做去。”
纾月半信半疑地寻了张桌子坐下，一旁的荣昱敬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言，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
纾月眼神直往炉子那儿瞟，看着摊主一气呵成地把各色食材又是煸炒，又是揉捏地忙做一团，那扑鼻的香气似乎又更加浓郁了一些，纾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微微把头凑向中间，问道：“公子，这‘猫串儿’真有那么好吃？”
话虽问的是荣昱敬，可眼睛还在盯着那锅不断翻滚的面汤，馋虫模样溢于言表。
荣昱敬眼波一转，也故意把头微微凑上前去，低声说道：“放心吧，真的很好吃！”
直到他的气息打在了面上，纾月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猛一回头，突然看见荣昱敬放大的俊容恰在眼前，不禁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公…公子……”
荣昱敬促狭地朝她露齿一笑，“总算回神了。”
纾月咬了咬下唇，故作娇嗔道：“公子好坏，故意吓人家！”
荣昱敬但笑不语。
不多会儿，那猫串张便吆喝着“好咧”，随即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猫串儿送到二人面前，然后笑眯眯地望着纾月，语气中却仍带着方才被她轻视后的不服气，说道：“这位姑娘，您可要小心了。”
纾月不解地看着他。
“小心味道太好，把舌头都给吞下肚去！”说罢，哈哈大笑着回到炉灶前，顺手点起一杆旱烟，倚着温暖的炉火抽将起来。
纾月被他调侃得一窘，却又碍着荣昱敬在场，不敢发作，只得恨恨地舀起一勺猫串儿，居然也忘了吹一吹便直接塞入了口中——后果自然是惨痛的！
她被烫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才感觉到那股滚烫一路沿着食管烫到了胃里，一双秀目早已硬生生地憋出了两泡泪水。
这厢荣昱敬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起身来到旁边的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又兑了些热面汤，急忙端到纾月面前，皱着眉头看她喝下，关切地问道：“可好些了？”
纾月“咕咚咕咚”地将凉水大口灌下，这才感觉那股灼痛感稍微缓解了，忙泪汪汪地点点头。
荣昱敬这才放下心来，坐回位子上，好笑地摇摇头，说道：“我看那人说的话倒也有理，你确要小心一些，舌头没被吞下肚去反倒让你给烫熟了。”
纾月更是窘迫了，嗔怒地白了他一眼，自己想想却也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人相视大笑，兀的把一旁偷偷旁观的猫串张给惊了一下。
纾月开心地吃着猫串儿，越吃越觉得这味道熟悉得很，好像是前世吃过似的，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猫串儿倒真的好吃，汤鲜浓，面筋斗，佐料丰富，有豆有胡萝卜还有肉沫，猫串张果然不是在吹牛，的确是好吃得让人几乎要把舌头都给吞下肚去了！
她希哩呼噜地很快便将满满一碗猫串儿吃了个底朝天，却仍有些意犹未尽，张口唤猫串张：“老板，再来一碗。”
猫串张嘿嘿一笑，“我的话没错吧，姑娘。不过不是老张我不想做生意，方才咱也说了，这剩下的食材勉强只够做两碗的份，您若是还想吃，明儿请早嘞！”
“啊？！”纾月很是失望。
忽然，一碗满满的猫串儿推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一看，荣昱敬微笑着看着她。
“吃吧。”
纾月心里软乎乎的，理智却在她耳边叫嚣，于是她硬是按下蠢蠢欲动的唾液，摇摇头，“我吃饱了。”
荣昱敬的笑容更深几分，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指已然伸到了自己面前……荣昱敬轻轻点了一下她挺翘小巧的鼻头，说道：“你呀，口是心非！”
纾月被他饱含宠溺的目光电了一下，在理智与原始欲望的角斗中，吃饱肚子的欲望昂扬着占了上风，于是她便不再推辞，接过碗来，不过还是很细心地用勺将那碗里的猫串儿匀了一些到自己碗里，又把剩下的半碗退还给了荣昱敬。“公子想必也饿了，这猫串儿虽好吃，纾月却不敢独享，公子也快些品尝吧！”
见荣昱敬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却不动勺子，纾月顽皮地皱皱鼻子，“莫非公子嫌这点不够果腹？”说罢，故作烦恼地摇头叹气道：“唉，可惜这剩下的食材勉强只够做两碗的份，只好委屈公子吃个半饱，您若是还想吃，明儿请早嘞！”倒是把那猫串张方才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荣昱敬被她那逗趣的模样惹得哈哈大笑起来，于是，便在这样愉快的气氛中，二人快意地分享着美食，还有……
那幕浩淼的星空！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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