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梦殇 ...
-
荣昱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暗中照拂荣毓柔的工作都是由管易沉代替他进行的，因此对于荣毓柔在太子府的生活情况，管易沉自然是最了解的了！
他说，荣毓柔性子娴静聪慧，又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礼，因而嫁入太子府以来颇得太子的喜爱，虽没有达到独宠的地步，但太子却是常常携她出游。一个吟诗作画，一个奏乐相伴，感情倒是颇为融洽。
除了太子的宠爱外，听说荣毓柔也很得皇后婆婆的眼缘，虽然身为侧妃，但因着太子妃的人选未定，整个太子府，除了早年就跟随太子的几个妾室之外，地位最尊贵的便是荣毓柔了。因而眼见着皇后的赏赐也是源源不断从宫里送往太子府，不少还都是指名道姓赐给她的，如此盛况之下，知情者私下里皆是议论纷纷，这侧妃已然风光至斯了，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将荣宠几何？
夫家的疼爱，让远离故土亲人的荣毓柔倍感温暖，试问这样一个被荣宠包围的女人又怎么会突然犯傻来破坏自己的幸福呢？
经过多方打听，管易沉终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前些时候，太子带着荣毓柔去了上林苑，本想小住几日散散心赏梅作画，岂料刚抵达没多久，荣毓柔在梅林中逛了一圈后竟坚持要立刻返回太子府。如此坚持使得太子十分错愕，但他对荣毓柔向来宠爱惯了，又考虑到她前些日子身体颇有些不甚爽利，担心她是不是旧疾复发，所以一行人又匆匆回了太子府。谁知没过几天，便出了“刺杀太子”这档子事！
管易沉认为此事蹊跷！那日，在梅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荣毓柔会面色惨白的回到偏殿？
那日荣毓柔只带了贴身丫鬟碧香前往梅林，因而发生了什么除了她本人之外，就只有碧香知道。而“刺杀太子”那天晚上的事，知道内情的人除了已死的荣毓柔和受伤的太子蔺云叡外，也只剩下当时随侍一旁的丫鬟碧香了。
碧香？
碧香？
两次都有碧香在场，看来整件事中，碧香才是关键。
然而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碧香便被随即赶到的皇后带回了宫中盘问，没了音讯。
管易沉说话之间，荣昱敬一直沉默着，就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冷得像冰，静得似水。
萧战担心的看着他，恨不能分担一二，然而他明白这种事若不是当事人自己想得开的话，旁人再劝也是无济于事的。当下之计，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因而开口说道：“这件事曲折离奇，其中必有隐情，我认为如今之计，是要赶紧找到碧香，问明真相。”
管易沉叹息着摇摇头，“这点我也想到了，但是……”原来，管易沉仗着艺高人胆大，早已往玄德宫探寻过几次，均无功而返，别说是碧香本人，就连关押她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一次甚至还被大内侍卫察觉了踪迹，误以为他是刺客，双方交起手来，幸亏管易沉瞅准了空档这才得以安然逃出。如今听说玄德宫里增加侍卫的人数并严加把守，看来若再想暗访玄德宫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会不会人已被偷偷送走了？”沉默许久的荣昱敬突然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管易沉与萧战同时陷入沉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被皇后带回宫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其实碧香早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了玄德宫的话，那么就算管易沉在宫里掘地三尺也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可是，她又会被送往何处呢？”
荣昱敬思忖片刻，重重吐出三个字：“太子府。”
萧战吓了一跳，反驳道：“不可能吧，人是从太子府带走的，没理由再送回去。”
“太子府当时一片混乱，无论毓柔清白与否，皇后自然都要将碧香先严加看管起来。只是，若此事如师兄所言那般另有隐情，那么太子势必不会放过碧香。且从太子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希望这件事传开，因而子墨猜想太子定要亲自过问此事。如此想来，碧香在太子府的可能性极大！”
“嗯，子墨言之有理。不如今晚我去太子府探一探？”管易沉跃跃欲试，却被荣昱敬阻止了。
“师兄且慢，如今一切只是猜测罢了，况且萧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如今的太子府定然是守备森严，若师兄贸然前往恐反惊动了对方，若是再将碧香转移到了别处，再想找到她就近乎奢望了。”荣昱敬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子墨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
“我想派人分别潜入太子府和玄德宫中，见机行事，暗中查探碧香的消息。”
管易沉很快便抚掌称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此事非同小可，须得是机敏能干的亲信之人。”
萧战接口道：“太子府与玄德宫都是大内禁地，这两处的男子除了侍卫便是黄门。侍卫一般都在外头把守，进不了内院查访。而黄门……”他看看管易沉，再看看荣昱敬：“你我身边有自愿入宫当黄门的人么？”
管易沉也笑了笑，说道：“这还不简单，寻两个女子便可。”说罢，瞥见身旁荣昱敬紧紧蹙眉沉思的样子，管易沉心里一动，问道：“子墨，瞧你的模样，莫非心中已有人选？”
荣昱敬却兀自陷入沉思，不发一语……
※ ※ ※ ※ ※ ※
萧府客房，摆设简单而精致。
纾月在床上已经睡了足足一个下午，没办法，她太累了！从凉城到京城，因为荣昱敬的心急如焚，所以他们日夜兼程居然只花了五天四夜就赶到了。幸亏这副身子骨还算争气，没有倒在半路上，但如山倒的疲累使得她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的精神。用过午饭，她便由丫鬟引着来到客房休息，这一睡就沉沉睡到了天荒地老。
她迷迷糊糊地做起了一梦——在梦里，有泽宇，他正温柔地朝她微笑。
“宝贝……”
她呜咽着扑上去，却不料扑了一个空——泽宇的身体像是一团雾气一般被她身形带起的旋风猛地挥散开了，过不多久，那团雾气又在不远处凝结成形，朦胧依稀间仍然是那张好看得过分的俊颜，却含着悲悯的笑容，目光如水地盯着她不放。
“若鸿……”他再度开口，却是轻唤她的名。
这次她却不敢再轻易动作，只能轻轻地抬起手，隔空抚摸着他的轮廓，“泽宇……”
她哭得肝肠寸断，原来自己竟如此如此的深爱着他。
“别哭……”他泛起迷人的微笑，手指伸向她的脸庞，似乎想抹去她的泪。
纾月只觉得一团冰冷的空气轻拂过自己的面庞，却是虚幻，完全没有实质的感受。她神情黯然，心如刀割，这副表情看在君泽宇眼中更是心疼万分，然而人鬼殊途，他又能如何？！只好垂手不语……
半晌，抬头，她却依然百转千回地望着他，似已痴然。
终是不忍，他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她摇摇头，“不好！”
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好吗？
他皱起眉头，琥珀色的眼眸哀伤地看着她，“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她勉强一笑，“我会的！”是啊，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好，更有权势，再也不让人欺负我，再也不让人伤害我！
“不……不是仅仅如此，”他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挽出一朵凄楚而动人的笑，眼中的哀伤被一抹期待的神采取代。
“宝贝，答应我，如果有人可以的话，让他代替我陪伴在你左右。”
他虽是好心，却惹得她发了急，“不可能！”泽宇，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嘘……宝贝，听我说……”他轻轻贴近她的身体，薄薄的雾气将她紧紧团起，圈在怀中，就如同前世的拥抱，虽不再温暖却依然能使她安心。
君泽宇望着怀中佳人泫然欲泣的小脸，好听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那么的虚无缥缈，然而里面的沉痛却是如此真切，“既然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一定是希望你能够活得和以前不一样。前世我无法让你幸福，我很内疚，所以，如果今生你能遇到真心爱你的人，答应我，不要错过他。”
“我不要，”她终于还是哭了，大声地反驳道：“我只要你，泽宇，我只爱你！”
低低风声在她耳旁轻柔私语：“宝贝……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你的回忆，我不想再让这团虚无的空气牵绊住你的生命，这样不公平！而且，将来会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的爱你，珍惜你，宠着你，他会陪你一起白了头，他会牵你的手陪你看日出，看晚霞，总有一天，你的伤心会完全痊愈的！相信我！”所以，请你尽力，忘了我！
“我不要，我不要……”她哭得梨花带雨，却依然无法阻止那团雾气渐渐地稀薄，慢慢地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
“泽宇，不要走，不要走……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她奋力地想将周围散开的雾气握在手中，却无力地看着它们渐渐消失，手掌中一片空白。
“泽宇……”痛彻心扉的哭喊碾过嘶哑的喉咙，逸出口的却只是一声悲鸣。
她醒来，发现房里光线昏暗，一摸脸，已是满面泪水。
她努力地想要清醒，告诉自己，刚才的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然而，心里的痛却是那么清晰。
梦里泽宇在向她告别，还让她要忘记他，接受别的男人……她苦笑，怎么可能？！泽宇，在被你用生命爱过以后，你觉得我还能坦荡地接受别的男人吗？
呵~是你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轻你自己？
胡斯乱想了一会儿，感觉天色越发的暗沉，不能再赖床了。
于是，纾月起身穿戴好，又就着桌上凉茶漱了漱口，刚欲走到门边，却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她心念一动，走近门旁侧耳倾听。
似乎是萧府的两个丫鬟正在说着什么事，纾月屏气听了半天，才听见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一会儿一个声音清脆的丫鬟说着什么“……真是让人羡慕！”，随后一个嗓音略尖的便附和道：“可不是，那荣公子……咱们可没那福气……”，过了一会儿那清脆声音的丫鬟又道：“……一路辛苦……多睡一会儿……不让唤醒她……”
听不真切，纾月干脆不听了，重新端正了身子，站在门旁稍等了一会儿，这才故意踏重了几步，然后打开门来。
果然那两个丫鬟听见了声响，赶紧噤了声不再闲聊，二人抬头见纾月俏生生站在门口，一袭绛紫的棉袍穿在她身上并不显臃肿，反而衬着白玉似的面庞愈发的晶莹剔透，身量虽有些不足，想必年纪尚幼，但却有一股隐隐的贵气傲然若现。
二人自是知道荣昱敬对她的重视，本还有些猜度的，如今见了本人唯剩一声喟叹，果真是人各有命！
那声音清脆的丫鬟率先福了一礼，圆圆的脸上浮上一抹淡笑，“原来姑娘醒了，太好了，方才荣公子还问起呢。”
纾月也回了一礼，客客气气地说道：“劳烦姐姐们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梦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