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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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马家果然来到荣宝斋，掌柜祝远早已得了荣昱敬的亲嘱，万分诚恳地道了歉，赔了款，那马家见状也不便再为难下去，于是拿了钱便扬长而去了。
正当大家都以为荣宝斋从此要被文博轩打压身下之时，不料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桩事还得从秋初的一天说起。
那日，唐家的文博轩里突然来了一名锦衣玉袍的年轻贵客，掌柜见那人谈吐举止皆是不凡，心中暗喜，想必是什么大生意找上门来了。
果然，一问之下才知，贵客并不是凉城本地人，而是从北方朔州而来，为的是寻找一盏龙纹云饰四耳四足玉簋。
据说这件玉簋曾是古代某朝皇家祭天时所用的器皿，流传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虽然玉簋的市值可能并不见得多高，但对于他们家族而言却具有不可磨灭的纪念价值，乃是传家之宝。历代祖先都视此宝为无价，谁知却在他祖父辈时被家里一个嗜赌如命的不肖子孙偷出去卖了，从此杳无音讯。他祖父死前曾留下遗命，后代子孙不计代价也要设法将此宝赎回。如今到他已经是第三代了，而他也找了整整五年，最近听说有人在凉城的文博轩见过此物，于是他便千里迢迢过来寻找，愿意出十万两之巨将祖传宝物寻回。
这文博轩的掌柜一听，立刻呆住了！
他想起一个月前似乎是有一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上门来要求出让一盏玉簋，然而却被他当骗子给赶了出去。
不过，那玉簋乍看之下并不出奇，因此掌柜当时也没有细看便匆匆将人打发走了。此时一听，他心里很是懊恼！于是与年轻贵客相约三日后再来店里瞧瞧，等贵客一走，那掌柜立即命人速速去找那潦倒公子。
不过两日，那潦倒公子便找到了，万幸玉簋尚在他手中，掌柜亲自出马验货，这次没有老眼昏花，果然那玉簋是珍品无疑！虽然市值并不高，但好在买家愿出巨资，于是掌柜也不多苛刻那潦倒公子了，两人一番讨价还价之下，最终以三万两的价格成交。
本来这掌柜是没有权利决定这么大笔的生意的，但他是唐老爷子亲自从荣宝斋挖来的，很是得宠，于是唐老爷便破例给他放宽了上限。那掌柜自觉被唐家如此信任，虽然内心对荣家还有点愧意，但在利益的驱使下还是很卖力地将一些荣宝斋的老主顾给挖了过来，以报答唐家的“知遇之恩”。
这笔大生意眼看着又要给唐家赚得盆满钵满，自己还能得一笔可观的佣金，掌柜的一张老脸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
次日，年轻贵客果然依约而来，一见那玉簋顿时大喜过望，待与他随身携带的一张玉簋图细细比对确认无疑之后，他更是流下了百感交集的热泪，那情景使文博轩的掌柜伙计都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交易当然成了，只是在付款时出了一点小问题——年轻贵客身边没带够银两。
掌柜说，贵客您放心，东西给您留着，请速拿钱再来！
贵客说，掌柜你放心，东西给我留好了，小爷明日就拿钱来换！
两人约好后，年轻贵客付了一万两做定金后便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了文博轩。掌柜忙命人将玉簋锁进了库房，并嘱咐严加看管。笑话，本金三万，利润七万，若是这玉簋有了什么闪失，他今后也不必在这个行当混下去了！
两个伙计轮流着兢兢业业守在了库房门口，一夜无事。
次日清早店铺一开门，那年轻贵客已然携带巨款等在门口了，可见心之诚。那掌柜忙亲自到库房去取玉簋，不料房门一开他顿时傻眼了——库房里别的都没丢，偏偏少了这盏玉簋！
三万两啊！
七万两啊！
那掌柜两眼一黑，脑中一片空白！
东西拿不出，自然生意也做不成了，那年轻贵客眼睁睁看着祖传之宝露了一小脸儿之后就又不知所踪，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在文博轩门口足足叫骂了两天。那掌柜好话说尽，全不管用，那年轻贵客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可也是，你想想几代人苦苦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摸着了，可是最终一刻却被告知东西又不见了，您还是继续自己找去吧！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呀！
最终还是唐慕白亲自出马，先是客客气气将年轻贵客请到后堂，两人嘀咕半天总算谈妥了条件，年轻贵客这才肯拿钱走人。
宝贝放在库房里两个人严防死守都会丢，很快文博轩便成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之资。生意自然也是大受打击，不少老主顾又重新回到了荣宝斋——至少荣家从没出过这种丑不是，还是老字号比较放心啊！
唐老爷得知此事之后暴跳如雷，立马将掌柜和那两个看守的伙计绳子一绑送去了官府严加拷问，因为他怀疑正是这三人监守自盗，妄图谋求不义之财。三人在牢中屈打成招，可是却交不出玉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谎称是不小心打碎了丢进了河中。
卢太守破了案交了差，也算是对得起唐家了，再说他暗地里收了某人的好处，答应不再过问此事，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了。即便唐家还有异议，他也全都一一挡了回去。
唐家狠狠吃了一瘪，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作罢。
此事过后，唐家大伤元气。
“哈哈哈……”城外官道上，两位英气勃发的年轻人坐在马上相视大笑。其中一人面如冠玉，俊朗不凡，唇边永远一抹如春风和煦的微笑，正是堂堂荣家二少爷——荣昱敬。
另一位则稍稍年长一些，锦衣玉袍，一副贵家公子的气派，不是别人，正是大闹文博轩的那位年轻贵客。只见他大笑着对荣昱敬说道：“师弟，此番过后，唐家想必会消停上一阵子了。”
“正是，多谢师兄仗义相助！”荣昱敬拱手施礼。
那年轻贵客笑着摆手，“快莫谢我了，若非萧师弟及时派人来送信，我未必能赶来助你。”
荣昱敬听罢，想到萧战对自己的一番不可为人道的心思，不禁心中一黯。
那年轻贵客又说道：“这次唐家遭到戏耍，待回过神来迟早会明白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师弟可要早作打算才是。”
荣昱敬撇嘴一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区区雕虫小技，子墨如今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说实话，子墨从未将唐家放在眼里过。”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荣昱敬笑容愈加灿烂了几分，“那唐家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料不到，买家、卖家还有那梁上君子居然是同一个人！师兄的千面之术益发精进了，旁人竟无一丝觉察。”
那年轻贵客有些沾沾自喜道：“这可是你师兄我的看家本领。想当初师傅见我生性不羁，实在不是能静下心来学习六韬三略的人，这才将千面之术传授于我，日后即便学无所长但至少混口饭吃不成问题，如今正好为你所用。”说罢凑到荣昱敬耳旁悄声细语，“你那几位嫂夫人便是让我用这本领给‘擒’住的，她们至今还不知自己与人共事一夫呢，师傅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荣昱敬瞪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师兄素来放荡不羁，尤爱美女，没想到居然如此这般的“学以致用”，师傅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那年轻贵客见他这副表情，眼珠子骨碌一转居然猜到了他的想法，笑嘻嘻凑上前拍拍他肩膀，说道：“师弟放心，师傅不会为了我这种不成材的弟子费神气恼的。”说罢话锋一转，哈哈大笑道：“同门一众师兄弟中，师傅惟独对你青睐有加，说你是天生将才，可偏有不知好歹的人来招惹你，真是不知死活。”
明白他不想在原来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于是荣昱敬也识相地顺着他的口风回答道：“其实唐家实不足道，不过他背后的那个人却不是好相与的人。”说完微微苦笑，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人岂止是不好相与，简直就是咄咄逼人！可惜他至今未明白那人缘何对荣家苦苦相逼，处处设计陷害，否则倒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么？！
那年轻贵客听他一说，笑容立时收敛起来，正色道：“师弟，既然你已知晓背后作祟之人，那么师兄这儿有一句忠告相赠与你。”
“师兄当说无妨。”
那年轻贵客一字一顿地缓缓吐出六个字。“打不过，走为上！”
“师兄……”
望着荣昱敬惊疑未定的脸色，年轻贵客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气甚高，未必肯服输，但别忘了一山还有一山高，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又能强过那人几分呢？万一有朝一日他……”
不料，话说一半便被荣昱敬匆匆打断了。
“师兄好意子墨心领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子墨一定会听从师兄的劝告。只不过如今情势未定，圣意难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尚不得知，子墨不愿在此时此刻便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况且，即便是子墨愿意俯首称臣，但要拿千百荣氏族人的性命和百年基业放手一搏，这种事子墨还是万万不敢的！”
那年轻贵客叹了口气，“也罢，反正我话已带到，你好自为之便是。”
荣昱敬心下疑惑，话已带到？
“不知师兄是为何人带话？”
“还能有谁？！”那年轻贵客含意颇深地朝他眨眨眼睛，然后转身策马疾驰而去，身后洒下一串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荣昱敬。
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
谁啊？
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荣昱敬也不愿多想了，笑着摇摇头，转身策马往凉城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反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