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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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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府
吃过晚饭,二夫人立刻借故匆匆离席,好像生怕荣昱敬再次“心血来潮”提出要去探望荣昱敏一样。
荣昱敬回到松院,一众仆从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他四下环顾,却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眉头忍不住轻轻蹙起。
“纾月呢?”
丫鬟队伍中站出一人,俯首回禀:“回公子,奴婢姐姐偶感风寒,正卧床休养。”
生病了?!
荣昱敬心里一沉,他也搞不清楚为何自从那日在院门口撞见她之后,自己竟然突然对一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小丫头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关注,唯一可以清楚知道的是他并不喜欢这样失控的感觉,于是他闭口不语,径自回到了书房。
渐渐地,更深露重,书房里摇曳的红烛快要燃尽,光线黯淡了不少。
灯下,荣昱敬依然不知疲倦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门帘一掀,侍月端着一盏新燃的烛火走了进来,朝书桌旁随侍的小妹绯月点头示意。绯月白天一直在照顾姐姐纾月,累了大半天,如今早已困得不行,但仍然强自撑着,侍月心疼得将她拉过一旁,低声说了几句,绯月偷眼瞄瞄荣昱敬,却只是摇头不肯。
突然,荣昱敬开口说道:“行了,我这边不用人伺候,你们都先下去吧。”
正在窃窃私语的两姐妹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侍月先反应过来,拉了拉绯月的手,二人俯首行了个礼,“是,奴婢遵命。”
侍月将手上烛台放在桌上,换下即将熄灭的那盏之后,姐妹俩便携手出了书房。待二人离开,荣昱敬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看着她们的背影,脑海之中却缓缓浮现出另一个粉色娇弱的身影。
不知她好些了没有?
荣昱敬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心里不禁莫名地烦躁起来,七上八下的,却弄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再想看书却已看不进,只好丢下书,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这才把那股无名火压了下去。
他渐渐平静下来,方又回到桌前继续看书,才翻了几页,忽然门帘再一次被人掀开,伴着一阵扑鼻的清香,荣昱敬抬起头来,面前的人竟然是纾月!饶是他素来沉静的性子也捺不住一丝讶异的神色浮上面庞。
见他发愣的样子,纾月莞尔一笑,走上前来,将手中托盘里的汤羹小心地放在桌上。“这是奴婢亲手熬的冰糖银耳雪梨羹,清热祛火,夏天喝最好不过了,公子快尝尝吧!”
烛光映衬下,她的目光晶莹清澈,正盈盈将他望着,带着几许期盼的紧张神情使得荣昱敬不忍拒绝,于是端起碗来喝了几口。不错,味道竟出奇的甜美!
“怎么样?”纾月紧张地望着他。
荣昱敬点点头,“口感甚好。”
听他如此评价,纾月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笑容如皎洁月光般浮现在她的脸上,唇边两个小小梨涡竟显得分外动人。一时间,荣昱敬有些呆怔了!
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纾月脸上顿时飞上两团红云,雪白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美目不知所措地在地板和荣昱敬的脸上来回打转,甚是可爱。荣昱敬胸口忽然一热,理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只手已轻轻覆上了佳人的粉颊。
纾月身子一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含羞带娇地低声轻唤:“公子……”
“别动!”荣昱敬却没有撒手,而是轻轻摩挲起她的面颊,“这儿有些污迹。”
纾月僵直地站着,仿佛呆住了一般,任凭那双温热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擦拭着,带起一片火热。
片刻,荣昱敬收手回来,微微一笑,“这样才好!”
纾月粉面低垂,脸上的红霞早已一路蔓延到了小巧的耳垂。她抬起头来,刚想开口,却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荣昱敬见状,关切问道:“怎么了?”
纾月咳得满脸通红,眼中也泛着泪花,她朝荣昱敬摆摆手,气喘吁吁道:“没事,可能是刚才烧火时不小心被烟熏着了。”
看着她惨兮兮的小脸,荣昱敬心里忽然有些揪紧,他皱着眉,轻声问道:“不是说染了风寒么,为何不好好休息?”
纾月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公子彻夜苦读,奴婢是公子的侍墨丫鬟却不能陪伴在公子左右,只能用一碗梨羹聊表心意。”
“傻丫头,既是病了便该好生养着,夜里寒露重,若是明日病情加重不是更不能服侍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情蜜意,说出的话也因此带了几分暧昧不明。
纾月这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捂嘴惊呼,“可不是呢!”说罢,朝荣昱敬抿唇一笑,俏皮地说道:“多谢公子提醒,奴婢这就回房好生休养,争取早日康复,回到……回到公子身边。”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便急忙红着小脸地抱着托盘跑了出去。
荣昱敬看着她如同小鹿受惊般的落荒而逃,不禁好笑地摇摇头,复又坐回书桌旁,刚拿起书卷,目光瞟到一旁喝了一半的梨羹,心头微微一暖,便端起碗来喝了个干干净净。
房门外,是本已落荒而逃的纾月,此时她悄然返了回来,正静静地站在帘外观察着房里的一切。
荣昱敬,我就不信搞不定你!
古代美男不是都偏好娇憨纯净型美女么,刚才那个憨态可掬,清纯甜美的少女想必很合你心意吧?!
纾月心底冷冷一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房里。正欲摸黑上床,不料却惊醒了同住一室的绯月。
花家三姐妹平时并不住在一起,由于侍月是贴身近侍,她与大丫鬟浣月合住在荣昱敬卧房附近的房间,以便于夜起服侍,而双胞胎都是在书房里伺候的,因此便住在书房附近的房里,同住者只有绯月一人。
绯月睡梦中被吵醒,借着微亮的月光辨认出了纾月的身形,嘟囔着问道:“二姐好些了吗?怎么起来了?”
“解手去了。”纾月一边脱衣服一边信口搪塞。
绯月困乏得很,“哦”了一声便又重新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鼾。
纾月躺倒在床,睁眼望着头顶的白帐,白天睡得太多了,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了。
这几天假装生病,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试探荣昱敬的反应,从晚上两人相处的情形看来,纾月对自己拿下这个帅哥很有信心。荣昱敬虽然外表看起来温和有礼,但其实内心却冷冷的拒人千里,想要征服这样的男人,就一定要让他们先放下警惕,然后才能一步步打动他的心。不像荣昱敏那种男人,色.欲熏心,轻轻钩一钩小指头,他们便像小狗儿看到肉骨头似的屁颠颠跟在身后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不期然的,一张英俊得让人迷醉的面孔突然跃上她的心头。
“泽宇……”纾月的心口猛地疼痛起来。
多少天没有想起他了?
不是不想念,而是不敢去想念!一想起他们热恋时的甜蜜,就会忍不住会想到他死去的凄凉,纾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疼碎了!
“泽宇……”
如果不是唐若鸿的存在,你将还是君泽宇,依然是那个风光无限,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才俊!年轻有为,英俊多金,西装裤下臣服一片,过着一如既往平静而安逸的生活。而我的出现,把你原有的世界全都打碎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心存不良地故意接近你,利用你,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你!
如今已经远在天堂的你,恨我吗?
纾月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每次想到他,她的心口就犹如被千万把刀狠狠刺进去一样的剧烈疼痛。黑暗中滚烫的泪水渐渐溢出眼眶,她一遍遍在心底呼唤着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
“泽宇……”
默默念着让人心碎的名字,她辗转到天亮时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荣府听雨阁。
“啪—”
荣昱敬正在翻看近日各处的账册文件,忽然一叠厚厚的银票甩在他眼前的花梨木桌面上。
“一万四千两整,自己点点。”
荣昱敬淡淡扫了那叠银票一眼,鼻腔中哼出一声:“大哥果然守信。”说完继续低头翻看账册,一个正眼都欠奉。
被轻视和冷落的荣昱敏心里那个恼恨自不必言,但他想起昨晚酒过三巡时唐慕白献上的计策,于是强行敛住怒气,扭头扬长而去。
在他身后,荣昱敬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之中有疑惑,有惊讶,更有一丝玩味。
若是往常,荣昱敏早已火冒三丈了,怎么今天倒忍了下去?
其实荣昱敏在外头四处借钱的事他早有耳闻,然而同时也听说了不少以前与他交好的狐朋狗友这次却无一例外不肯借钱给他,还给了不少软的硬的各色钉子让他碰,弄得堂堂荣大少爷是又气又恼,又是狼狈,丢了颜面的他便躲在府里称病不见任何人。
本来以为荣昱敏是不可能筹到这么一大笔钱的,荣昱敬早已暗地里从别处调来了银子应急……“哼—”他冷笑一声,如今来看是不必了。
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筹到了银子,真真好本事!
荣昱敬本不想浪费精力管这档子事,但他看看眼前桌面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票,心里却忽然起了想要好好调查一番的念头。
荣昱敬立刻召来暗桩,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下去。
果然,过不多时,他想要的信息便一一传了回来。
原来如此!
荣昱敬冷冷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心里阵阵寒意。
大哥啊大哥,你让二弟我好生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