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后》终失禅骨

3、003

　　周末。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五分钟，但羽坛比我还早，已经坐在餐厅里等。
　　“等很久了？”我问。
　　“没有。因为知道你会早到五分钟，所以凑好时间。”羽坛笑得倒是得意。
　　我们会心一笑。似乎自国中开始，我们之间就总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每当我以为自己考虑周全的时候，他却总会比我多考虑了那么一点。虽然我总是不得已在外面表现出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但羽坛却总也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给我休憩的机会以及作为女性才可以享受的独特权利。
　　我坐下来，点了一份生菜沙拉，羽坛笑道：“又是蔬菜？非晚，你已经很营养不良了，不如点些有营养的？”
　　我微微摇头。
　　我不喜欢吃肉。虽然很多人笑我迂腐，但是我绝对不吃曾经和我一样活生生的生物。
　　别人要吃我管不着，但我从小就厌恶这样的事，这无关信仰也无关习俗，纯粹只是我个人的信念。
　　“对了，非晚，你最近似乎都很忙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吗？”羽坛试探性地问。
　　“我？”我摇头：“非要说的话，最近捡了一只异常粘人的流浪狗呢？”
　　羽坛似乎不能理解我的玩笑，愣了一下，奇道：“没想到以你这么重的感情洁癖竟然会捡一条狗回家。你家不是一向连佣人都不请的吗？”
　　我听到他的回话，扑哧一声笑了。
　　“......只是玩笑。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啦！”
　　而且，那只流浪狗......也算是例外吧！
　　他也笑了，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觉得这个笑话好笑。不过，羽坛从来都是个相当体贴的好人。
　　我和他国中时就已经认识。我们都各自经历过许多感情风波。羽坛一直很受女孩子喜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情世界始终波涛不停。不过他是个好人，比许多人都好。
　　感情运不佳，或许是这种情况最好的注解了吧。
　　我已经有些讨厌到处找寻，却只能找到一些零落情感了。如果是羽坛，我相信我们可以有一个未来。即使不相爱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像母亲那样愚蠢，我的婚姻不必激烈，但是我希望它平稳。
　　吃完饭后，我们又去逛了美术馆和剧院。未了，天将近黑沉，我想要告别，羽坛突然摸出两张演唱会的票。
　　我接过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这是我颇为喜爱的一个乐团的门票。最近他们巡回演出，我也想过要去看，但是因为玉环小姐的关系，就作罢了。却没想到我之前仅仅是随意提过一次，羽坛竟然记住了。
　　“怎么样？我算准备充分吧？可不要告诉我你要现在回去啊！”他一副炫耀的样子，
　　我微笑。
　　“我不走。不过让我打个电话？”
　　他耸肩。
　　我拨了家里的电话。
　　没人接。
　　我奇怪。她不至于现在还不会怎么接电话吧？不过，我轻笑，虽然成功过一次，我却仍然可以想象她手忙脚乱找不到要领的样子呢！
　　反正她也不会出门，就回去再说吧。
　　我和羽坛一起进了演唱会会场。

　　出了会场，已经将近半夜，我仍有些意尤未尽。
　　只是，一抬头，却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杨玉环杨大小姐正一脸凄凉表情站在我对面。她的衣服不知道怎么搞的，短短半天竟然已经是又破又脏，简直就像被人施过暴一样，可是容貌依旧清美绝丽，引来周围巨大人流的注目，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我愣在那里。
　　她的目光几乎可以用眩然欲泣来形容。
　　羽坛也愣在那里，好久，低声问我：“好漂亮的女人。她是明星吗？你们认识？”
　　我的回答明显有些头痛兼魂不守舍：“她就是......我捡来的那只......”
　　羽坛本来聪明，稍微一怔便已猜到了我话中的意思，不由把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只是说不出话来。
　　她在那里一直地哭，可是两眼却始终盯着我不放。
　　周围的人看着我们的眼神已渐渐变得暧昧，那里面蕴涵的意味总令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实在很想装做不认识把她扔在这里转身离开，可是我最后还是认了命似地走上前去，柔声对她说道：“你的衣服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答应我要待在家里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发誓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恼火过，可是我也发誓这辈子我的口气没有这样柔软过。
　　可是，她的眼泪却还是唰唰地掉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让人心里发毛：“因为你下午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出来找你。我有问路，可是中途有男人拦住我.......我没有时间跟他们去玩，他们就拉我衣服......”跟在后面的是一连串的颤音和意义不明的呜咽。
　　我知道了。请你别哭了。否则人家还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所以，因为是这样，我先带她回家了。她的精神不太稳定，我有点担心。”
　　我一脸抱歉地对羽坛如是说道。
　　羽坛一向很明事理，听我这样说，也只是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婉拒了：“我有开车来，就不麻烦了。虽然这样，不过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羽坛也不置可否，一如既往禀行他干脆俐落的行事原则，只留下一句：“那有事记得Call我。”
　　“好。”
　　相比之下，杨小姐就令人头痛不已了。我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她却是走得很是不甘不愿。我问：“又怎么了？”
　　她吞吞吐吐，好一会儿，问：“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我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我总觉得她的那句男朋友说得古里古怪，和别人说起来都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令人听了很不舒服。可是具体古怪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她那总是和现代人有些许不同的发音吧。
　　我回答：“应该会是吧。”
　　“应该？”她迷惑不解。
　　“因为我正努力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之中啊。”我对她露出一个浅笑。
　　她却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我实在是弄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