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的岁月》狐添棋

5、05/红袍

　　骷髅很顺利得到了一身酒馆老板年轻时的旧衣服。虽然这衣服挂在它这副骨架上一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配上它的模样显得恐怖不足，滑稽有余。但总也算是满足它对体面的需求了。
　　离开酒馆之前，这位姑娘总算是抓到了一个重点。
　　她问这个外乡人：“你是说，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可是它连嘴巴都没有啊！”
　　“话语并非只有一种表达的方式”对方还表明了自己有着的特殊身份，“而且我是个……魔法师。”
　　姑娘更不解了：“你是说真的有魔法师存在？”
　　“为什么不呢？”外乡人说道，“毕竟它就是因为魔法才能站在你面前。”
　　“我知道有人制作魔法药水，用一些秘制的配方，但是真正的魔法师，我是说有魔力的那种……在这里没有人见过，我家老头子都说魔法这些东西只是一些魔术和技巧，不是真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外乡人一脸遗憾。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也许以后真的会像你父亲说的那样。”
　　“为什么？”她问。
　　“因为如今的神不再慷慨，所以魔法正在消失。”外乡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而直到他们离开酒馆，这个酒馆老板的女儿才意识到。
　　能为人们打工的骷髅的的确确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不正常的，是魔法的作用。但是由于人们司空见惯，甚至总是高高在上的状态，便忽视这种怪异的现象，甚至觉得是自己给了这种可怜生物怜悯，它们才不至于散架。
　　还有外乡人的话，他居然说神不再慷慨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骷髅一路上都在思考，它如今有了明确的目标，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洗涤过一遍，每一根都充满了干劲。
　　寻找，它可以去寻找了，寻找这个曾经深爱着它的人。
　　天啊，光是想想都觉得意义重大。
　　不过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
　　它带着这个客人去了海边，这个时候正好快要日出了。
　　暴风雨偶然停歇的时候，海面会变得比平时更加透彻，日出的朝辉像是从海底发出光芒。
　　美丽的不容忽视。
　　海滩上只有他们，礁石和沙烁。
　　他们被日出的光笼罩着，海水折射出来的光将他们也一并也变的波折了起来。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看见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幻想，是远方带来的海市蜃楼。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这位朋友。”客人这个时候才正式的询问了骷髅的名字。
　　骷髅的心情此刻非常好：“啊，朋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那我的朋友，其实这也是我正在苦恼的问题，我还没想好我该叫什么。不过我总不能一直称呼你为客人吧，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和你一样苦恼啊。”客人面对着那新生的朝阳，忽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来。
　　“我的名字已经失去了意义。”他说。
　　“骷髅先生，你身上的魔法肯定了你存在的意义，即使你想不起来你究竟是谁。”他顿了顿，又说，“你一直在注意我的袍子，就叫我红袍好了。”
　　可以说是十分随便的名字了，和他的人一样。
　　不过虽然这位客人是个奇怪的人，说的话也很让难让人理解。
　　但是这个时刻，他们拥有了同一份默契。
　　骷髅也因此对自己的新名字有了灵感。
　　“那红袍子先生，我知道我该叫什么了。”骷髅的兴奋只能从它趾骨挥舞的动作里看出来。
　　“我叫骨头，骨头。我就应该叫这个！太好了太好了！”骷髅控制不住兴奋，边喊着自己的新名字边在海滩的来回的小跑着。
　　那身穿起来空荡荡的衣服随着它的动作而飘扬起来，有种扬帆起航的感觉。
　　“我就是骨头啊，多么符合我的样子！”
　　红袍看着它用一种欢快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在海边踩踏着，忽然想到吗，它在活着的时候肯定也是个性格十分不错的人。
　　这样好的人成了一具空骨架，遗忘了全部。
　　因为那场持久的战争。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隐隐的听到了从海边传来的一阵飘渺的乐声，但是随着高升的太阳渐渐被乌云遮盖，风让浪翻涌起来。
　　海浪带来的乐声却更加的清晰了。
　　原本兴奋的骨头也跑了回来，还朝他抱怨着：“看样子风暴又要来了。”
　　那阵乐声渐渐的融合成了低沉的吟诵声，甚至逐渐激昂起来，清晰到不可能是幻觉了。
　　甚至那吟诵的话语都是他很久很久都未再听过的古语。
　　乐声低沉低语，伴着鼓点击打着每一句吟诵：
　　光明之巅陨落，焚焰之光为引。
　　生之树灵泯灭，星辰璀璨失尽。
　　圣地再无神迹，海洋逆流而行。
　　何为父所之弃。名为爱与宽慈。
　　何为浴火重生。奉献忠诚骑士。
　　世界颠倒之际，魔域之花丛生。
　　唯有自由相衬。王为无冕之尊。
　　——《魔域之诗——节选》
　　这种低沉的吟诵声，让骨头也朝着那乐声飘来的方向望去。
　　因为它从未在白天听到过海上传来的乐声，也从未听到这种风格的乐曲。但随后他察觉到乐声的变幻，吟诵变成声调，也听懂了今日的乐声的内容。
　　光明神境坠入黑暗，烈焰的光为我引路。
　　生命之树燃烧殆尽，宇宙星辰从此暗淡。
　　神识之海与之共生，海洋也为之翻腾。
　　是什么遗弃了我们？
　　我们曾用血肉询问。
　　天父说：慈爱，宽容，坚定必得爱之所成。
　　何物使我们重生，抛弃愚昧才能重塑忠诚。
　　等到天地两端相互轮转。
　　魔域之花也将破土而生。
　　无惧的骑士啊，要记住。
　　自由曾教导我们，尊主无须王冠加身。
　　……
　　红袍聆听的神情让骨头确定了他也能听见着乐声。
　　不过这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他说自己的魔法师，还是能懂自己说话，总之，似乎是个挺厉害的人。
　　就这样，他们都沉浸在其中，直到乐声散去。
　　红袍感慨起来：“很动听。”虽然他知道神乐队早就不演奏这些老掉牙的乐曲了。
　　一旁骨头愣了愣，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它身上蔓延开来，它有点回忆起了人应该有的感觉了。
　　它对红袍说：“袍子先生，你是第一个陪我欣赏这一切的人。”随即将视线转向那翻涌起浪的大海。
　　“我第一次听到这乐声是在一次出海的时候，那一次碰到了巨大的风浪，当我以为要完蛋的时候这些乐声出现了，之后海面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随后，很多个夜晚，我都能在海边听到这些美妙的乐声。”
　　“对我来说，就好像这些音乐有魔力，能带给我幸运。”骨头说，“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我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红袍听完它的话也不惊讶，只是同它一起朝海边望去。
　　这时天空和海洋又变幻了一层，风浪忽然停歇，但是乌云紧紧的密布在空中。白昼被改写，一时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红袍告诉骨头：“这些乐音的确带着魔力，随着海浪席卷到这里，所以你才能听到，说不定你能有意识也是因为听了这些音乐。”
　　骨头有些惊讶，但立刻有了感激的心。
　　它不住的点头，并且问道：“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是谁创造了这些乐曲吗，我想我应该感谢一下他们。”
　　可是红袍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告诉骨头。
　　“你听到的这些，是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