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色》猫*

4、二 人间（上）

　　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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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一遍。”
　　“我，就是，香炉……再来一碗！”
　　厨房内。
　　饭笼旁。
　　何梦色拾慧拾眸面面相觑。
　　在他们中间，那小孩披了拾眸的僧衣，大口大口吞着米饭，好不畅快的样子。
　　竹笼蒸的白米饭，已见了底。
　　拾慧嘀咕：“这可是我们三个人的早饭啊！”
　　拾眸斜他一眼：“你又图省力，隔夜就做饭？”
　　“反正你又不会做，嘴上说说倒省力。”
　　“再来一碗！”那孩子把碗向着何梦色一推，大声说。
　　何梦色叹口气。
　　这小孩真是大音量兼大胃王。
　　“饭，没有了。”
　　孩子听到这句，嘴巴一扁，又要开始哭。
　　“喂喂喂，”拾眸阻止他，“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把我们早饭都吃光了——一个小孩吃三人份食量，真是妖怪肚量！”
　　孩子怒气冲冲瞪他。
　　拾眸回瞪。
　　何梦色发现面对拾眸那扎人的细细桃花眼，这小孩乌溜溜的眼珠毫不怯场，真是异数。
　　“哪，一般人的饭量哪里有这么大的！”
　　孩子闻言，低头想了一想。
　　“人不会吃这么多？”
　　拾慧抓头，“这个，有时候我肚饿了也吃很多的。”
　　小孩又想了想，才下定决心，牺牲良多地说：“那我就不吃了。”
　　拾眸轻笑一声。
　　“有趣的妖怪。你真是香炉变的么？还是……一直变成香炉的样子骗我们？”
　　“什么是骗？”小孩仰头，天真地问。
　　“咳，骗就是说谎语。”
　　“什么是说谎语？”
　　“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为什么要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小孩紧追不休。
　　拾眸对天翻个白眼。
　　“何梦色，你捡回来的麻烦，你去解决。”
　　说完，他打了个呵欠，自顾自回房了。
　　孩子低头：“他不喜欢我？”
　　何梦色拧一拧眉心：“他就是这样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孩子又高兴起来：“我认识你，你是那个经常来藏经阁翻书的。”
　　何梦色转首看他：“你真是……那个，香炉？”
　　“是啊！我已经修炼了九十九年，可以成人形了！”小孩颇高兴的样子。
　　“吓！九十九年就能成形吗？！”拾慧大惊，“那我们寺里，近百年的东西可多了！”
　　小孩白他一眼：“怎同哩！我们香炉天天受人香火供奉，修炼起来比其他事物快许多！而且我师傅教我吃经书，这样才可以早日成人！”
　　“吓！吃经书！”拾慧就要上来打他，“那些经书果然都是你吃的！”
　　何梦色急忙拦住他：“他还是个小孩子，别和他斗气！”
　　“他哪里是小孩子！”拾慧怒气冲冲，“他是妖怪，九十九岁的老妖怪！”
　　小孩扁扁嘴：“可我才刚生出来……”
　　“即是说你不懂得怎样做人……”何梦色沉吟。
　　孩子点头，面有委屈之色，但转瞬又高兴起来：“不过，你们的饭，比经书好吃很多！”
　　他吐吐舌：“也比炉灰好吃多了！”
　　“你师傅是谁？”拾慧余怒未消，“怎么教你吃书？”
　　“就是以前藏经阁里，那个大香炉啊！”
　　“吓！”拾慧再次被吓倒。
　　何梦色看看他，“怎么？”
　　拾慧小声说：“那香炉……那香炉是前朝遗物，又重又旧，不过倒是青铜铸的，颇值钱……几年前有一日忽然不见了，我们还怀疑是住持偷偷拿去换钱了……”
　　何梦色扑哧一笑。
　　“可怜济方大师，平白背了多年黑锅。”
　　“想来他也化作人形，走了……”拾慧犹有余悸般。
　　孩子又扁扁嘴，无限委屈：“是啊，他走了，都没有回来看过我……我羡慕他能动能走，这才努力吃书，努力修炼……”
　　何梦色转头看他：“嗯，该叫你什么呢……”
　　“还费神起名字作什么？”拾慧抓抓鼻子，“直接叫他香炉好了！”
　　孩子再次怒瞪他。
　　“这样，去掉香字，叫你卢儿，可好？”何梦色问。
　　孩子回望他一眼，忽然软化，乖乖点头。
　　拾慧也打一个呵欠：“何居士……我，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儿个要早起做饭……”
　　何梦色点头，看着拾慧出门，一转头，却见炉儿双手捉着他衣角，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卢儿？”
　　卢儿眼睛一转，“哇”一声又哭起来：“身上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