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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8 ...

  •   一语中的。
      想太多真的不是好事情,因为预感十有八九会成真。

      临近考试周,系队的师姐们即使在训练的时候都常常在复习功课。
      这情景颇为搞笑,跳起来扣球的时候嘴里大叫的是某某函数公式;失误的时候惩罚措施是在老师答疑的时候拼命套题。
      用功的架势让我瞠目结舌。
      我逮住一个师姐问,三年级还有这么多考试嘛?
      她露出泪水涟涟的凄哀神情,摸摸我的脸蛋说,小师妹,升到三年级你就明白了。
      我偶然看到她们的考试表,吓到差点萌生转系之意。
      两周的全校考试日,理学院三年级的占了8天,且有两日连考4门主课。
      我的冷汗飙啊飙…尚未全部飙出我的汗腺,我就看到日程表上明明白白标明师姐们头一天的考试就是系队迎战F大的日子。
      我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姐,这个,这一天,你们考试啊。”我极力睁大无辜的眼睛,弱弱发问。
      “没错。”
      “那…那比赛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你们二年级的替补上喽。”她们这样齐刷刷地回答。
      我用力擦了擦额上的汗,“我们很菜,很菜很菜。”
      一般而言,用了三个VERY的形容词,证明我的恐慌已然超越理智。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最后一场,我们也没有什么希望晋级,就当培养新人好啦。”她们这样无所谓地呵呵乱笑,走开。
      剩下我,忐忑不安地伫立原地。

      我知道,我自己在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奇怪的是,我越害怕,那个让我恐惧的根源就会越来越靠近。
      好想知道我在畏惧着面对它,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张牙舞爪地逼过来。

      “是担心会和郑佩佩碰面么?”阿唯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背靠着大树,坐在树荫里,懒懒地接过她递来的橙汁,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真的只是担心和她碰面嘛?”阿唯挨着我的肩膀坐下来,状似无意地追问了一句。
      我被橙汁呛到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她,“那还能有什么?”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就最好啦。”
      她到底还是看清楚我的。

      只是,我自己,愿不愿意面对呢。
      我自己,几时才能看清楚自己呢。

      我蜷在博士家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他靠过来,拍拍我的脸颊,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捏我的鼻子,有点喘不过气来,“干吗啦,人家要憋死了…”
      这声音从鼻腔里尖细地迸出来,让博士一下子笑开了。
      我生气地斜了他一眼,咕哝道,“笑得这么开心,都不知道我烦的很。”
      他问,什么?
      眼神煞是无辜,闪着纯情的光芒。
      我想到不久之前,阿唯和我讨论过的,关于博士身上那种清新的山野气息的论调;此时此刻,他那种淡淡的质朴,又卷了一些雅致,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我的担心。
      这件事情,也许他会比我更加为难。

      在球场上和郑佩佩狭路相逢,终于使我意识到,这并非一场玩笑。看起来,我招惹的并不但但是郑佩佩,还有她们整个系队。
      在场边热身的时候,我就听到她们那边传过来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吗?抢了佩佩的男朋友。”
      “令人讨厌的感觉呢,这女孩。”
      我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充耳不闻。
      高年级的师姐们一个不在,整个队伍都是菜鸟组成,毫无气势,连准备活动都做的畏畏缩缩。
      “艾心,”有同级的同学叫我,“她们全都杀气腾腾的,好恐怖,不是说只是友谊赛性质的么?”她这样怯怯地问我。
      我顶着一张不好看的脸色,勉强笑了笑。
      被人指指点点算什么?早习惯了。
      早习惯了…

      我站起来的一瞬间,看到坐在场边的阿唯,也轰地一下子站起来,满脸紧张的神色。
      她睁大了眼睛,略带不安地盯着我,张了张嘴,又轻轻摇摇头。
      我看出来,她的唇型,在说,别去。
      我抓了抓衣襟,别过头去不看她,缓缓拉开外套的拉链。

      我听说,在古印度,有一种类似于闭气的绝学,只要闭上眼睛,控制气息,就可以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真正进入与世隔绝的状态。
      我要是能够学会,该有多好。
      但是只要睁开眼,周遭的一切还是会扑过来,逃都逃不掉。

      有好奇的,诧异的,惊讶的以及无数揣度的眼光,芒刺似的射过来。
      连二传位置的队友,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我的手臂。
      我试图忽视掉,强自镇定地走上去,心内却隐隐作痛。
      然后,我听到球网的那边,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真恶心,就凭她?!”
      我抬头,见到一个柳眉倒竖的女孩子,从鼻子里冷冷地哼着。
      郑佩佩站在不远处,眼里也写着不置信。
      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问题?
      就凭我,就凭我,也能抢走曲世浚?

      我快速转过头去的刹那,几乎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我以为,没有他在身边,也可以独自承担。
      却原来,自己这么不堪一击。
      只有他的拥抱,才能让我重新蓄满力量。
      他在哪里,我的电池,我回到冷酷世界的电池,在哪里?
      这一刻,我无比地后悔。
      为什么要逞强呢,我这么依赖他。

      不堪一击的还有我们的球队。所谓兵败如山倒,一点不夸张。
      勉勉强强能够救起来几个球,也都是传得不到位;好不容易过了网,十有八九也会被对方封杀或者索性直接扣回来得分。
      短短几个来回,我们已经气喘吁吁,对方却仍然神情自若。
      “艾心,”二传悄悄靠过来,“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一直把球往你这边扣过来?!”她担心地看我的手臂,又有点不敢长久地注视。
      我喘着粗气,已经搭不上什么话,只是死命得瞪着球网那边的人。

      手好痛,针扎了一样的,时不时揉一揉以为早就失去感觉的手臂。
      越是被藐视,越是被打击,我心里却越来越多的升腾起叛逆的情绪,积压了好久,没办法爆发出来的怨气。
      “我决不认输!”这样低吼着,我以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速度飞扑过去垫起了一个球。
      这下换成膝盖剧痛。

      跪在地上,呲着牙呼呼呵痛,比赛也不得不暂时中断。裁判在边上问,要不要休息?我摆摆手,刚想开口说不用,却听到对面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
      郑佩佩说,“是的,我要退出。”她的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抬头的时候,她已然转身,然后很快地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的出来,这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大家都愣住了。
      甚至都没有看清郑佩佩脸上的表情。

      本来剑拔弩张的情形忽然之间索然无味起来,因为她的突然离开,人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比赛草草收场。

      曲世浚找到我的时候,大约是比赛后的两小时。
      我依然躺在随处可见的大树荫底下,让浓密的阴影盖去我的整个身形。
      我听见他有些微愠的问话,“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指的是我和郑佩佩她们的比赛。
      我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比赛么。”
      他说,“你站起来。”
      我依然躺在那里,没有搭理。
      他的声音高了一点,“桑艾心!”
      我说,“曲世浚,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我看着他的脚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动,就这么僵持着,我不敢抬眼。
      直到他慢慢转过身去,我才微仰起头看他的背影。
      才刚撑起身子,那一双脚又突然地转了回来,我一惊,博士已经猛地蹲下来,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他略带恼怒地盯着我,眼镜的镜片几乎压扁在我脸上,“桑艾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满恼火的,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变得吃惊起来。
      “你怎么了,”语气瞬间温柔起来,还有一点心疼的意味,“你在哭嘛?”
      他的手指头在我脸上滑过去,濡湿的范围扩大。
      “手疼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又开始帮我轻轻揉手臂。
      我咬着下唇死死不说话,他问,“很疼?”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疼。”
      “博士,我好难过。”
      他把我整个拥抱住,他说,“一文钱乖,我在这里。”
      温柔地像对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很敏感,很会受伤害的。
      所以,他更明了地拍拍我的头。
      可我还是很难过。

      为我和博士,也为这个世界。

      世界仍然不停转动,伴随着淡淡忧伤的调子。

      摩天轮慢慢地竖起来,到暑假的开始,终于完成了。
      我和博士去坐了好几次。
      底下人潮涌动,半空中却是一片寂静,隔着玻璃,只能想象在数十米高空呼呼的风声。
      我们俩一开始面对面坐着,曲世浚总是那个先站起来挤到我这一边的人。我哇哇乱叫,你知不知道这样子这个小吊舱会歪掉?他也不反驳,挂着些许无赖的笑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歪掉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仰躺下来坐完全程。”
      我在脑海里虚构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笑出来。
      我问他,“博士,你有没有算过,我们坐完全程到底要多少时间。”
      “不晓得呢,要不要来数数?”
      “怎么数?”
      他看起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就数自己的心跳吧,60s会跳90下,看看到底总数是多少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么笨的方法是聪明绝顶的曲世浚想出来的。我撇了撇嘴角表示我的鄙视。但这个建议听起来似乎很有趣,所以我决定偷偷试试看。
      “1,2,3,…”我真的很认真地在心里面默默数起来,可就在我好不容易数到900下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博士冷不防就凑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吻了我。
      辗转又缠绵。
      潮热的嘴唇离开了许久,我呆掉的脑袋才又重新开始运转,我叫起来,“啊呀,糟了。”
      他皱皱眉,有一点不满意。“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瞄他,不好意思地说,“呵呵,那个…数到哪,忘了…”
      他看了我一会,禁不住爆发出来一阵大笑。
      我很不是滋味地瞪他。
      他笑了好久,都让我忍不可忍地假咳了几声示意他可以停止了。他这才很给面子地噤声。
      “一文钱,”他把我的手掌覆在他的脸上,小小的,只能盖住他的半个脸。他把嘴唇贴在我的掌心里,抚过我灼伤过皮肤,轻轻呢喃着,“我的一文钱。”
      这触感,痒痒的,一直挠动我的心,又温柔地拥抱我。我只能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才能把呼之欲出的眼泪逼回去。

      后来有一次傍晚,我和阿唯百无聊赖,路过那里发现人出奇地少,于是拖了她也去坐了一程。
      她一直不住唠叨,说两个女生一起坐摩天轮简直莫名奇妙。
      我装没听到,拍拍旁边空出来的一点点位子,“要不要过来跟我挤?”
      “不要,会失去平衡的。”她横我一眼,“平时挤的够多拉。”
      我嘻嘻笑,“阿唯,有没有算过坐完这一程要多久?”
      她看我,“你和曲世浚坐太多次了,真是少女情怀。”她用淡漠的口气嘲笑我。“好啦,不要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了。”状似讨饶。
      她侧头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其实晚上,透过窗户看到仍然亮着的摩天轮,会冒出一个念头——怪不得大家都结伴来坐,没有人的时候,这还真是一个寂寞的摩天轮啊。”说完对我露出一个鬼脸。“你这个幸福的小女人,是体会不到了,反正有曲世浚陪你嘛。再不行,还有我这个后备胎…”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
      “阿唯,你知道嘛,其实曲世浚是有一点恐高症的。”
      她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

      我隐隐有点印象,小时候的博士,从高处摔下,从此惧高。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排了2个钟头的队伍,我说,我们不坐了吧。
      他说,那多可惜,都快到了。
      我说,我看看就好了,不是非要坐得;
      他说,你那么喜欢,念了那么久。我不看下面就好啦。
      我还是很担心,我说,博士,或者我一个人去坐?
      他不高兴了,他说,那我多寂寞。
      其实,还是怕我寂寞。
      短短的十来分钟,一个人在高处,无人陪伴,看着人来人往,仿佛只有自己置身事外。还真是一种不敢想象的恐怖。

      阿唯说,“他对你真的很好。”
      是啊,所以我会忍不住流眼泪。
      太喜欢了,太爱了,让我时不时会惶恐自己是否配的上博士。

      我的忐忑不安,究竟何时才会消失。
      如若有一天,当我能够完全坦然地以“我”出现,那就好了。
      阿唯说,艾心就是爱胡思乱想,你以后绝对会得妄想症。
      我再次不顾矜持地狂笑。
      是是是,一个有了男朋友却还自怨自艾,寂寞的无聊的身心都不太健全的妄想症患者。

      对不起,博士。
      对不起,桑艾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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