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策将令》南栀安安

10、管闲事

　　被困了二十多天，终于有了出来放风的机会。她仿若是被囚的飞鸟，觅得回家的契机。她并非不愿陪伴在李煦身侧。总觉得自己在皇宫里怪怪的，不舒服。其间，顾清远曾前来探望她一次，却被她骂了回去，真的是罪魁祸首，来看热闹的。

　　晚上，在热闹的大街上，云野寻了一处馄饨摊坐定，看着摊主熟练地包着馄饨，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桌来。身旁，云帆静静地伫立着，身旁佩戴着剑，目光扫视着周围街区的动静。这云帆是李煦特意安排跟随云野的。

　　临行前，李煦说：“带上他，有一个人替你动手不好吗？”

　　看了看云帆，云野说道“我能打，带他，做什么？”

　　李煦笑了笑，耐心说道：“你见过哪一个大人物，面对挑衅，直接出手的，他不行，你再出手，不是显得你更厉害吗？而且带一个人也可以帮你做很多杂事，很多小事就不要你亲自动手了啊。”

　　云野沉默片刻后，妥协道：“可以。但是你这是哄小孩的语气吗？听的，我别扭，陛下正常点。”

　　就这样云帆就跟在了云野身后。

　　而现在，她想好好吃碗馄饨都不行。街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云野转头看向吵闹声的来源。一群少年在打架，不，应该说是围殴。
　　四五个人围着一个身形瘦弱、穿着有一些破烂的孩子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那学生应该是由街头打到了这里，一直蜷缩着在哀求。

　　她看向身旁的云帆，示意上前去制止。

　　但是有人比她先出手，沈子轩冲上前去，挡在那个学生面前，眼睛直视着他们一群人：“张承志，你们再打人，后日上学，我一定会去学监处告状。”

　　张承志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冷笑：“你，竟然敢来插手我的事？别仗着自己成绩好，有学监给你撑腰，就觉得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最好掂量掂量，今天要是护着他，明天就等着和你老子一块儿，乖乖上我家登门赔罪吧”

　　“不信”

　　张承志威胁正兴起，听见有人反驳，往后一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多了两个人。他眉头一皱，满脸戾气地冲着云野吼道：“你是谁？少在这儿多管闲事，赶紧给我滚远点！

　　云野的嘴角轻轻一勾，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慢悠悠地开口：“你无需知晓我是何人，小家伙，只是你今天运气不佳，麻烦找上门了。”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京都护卫队扬了扬下巴。

　　领队几人接到云大将军的传唤匆匆赶来，一眼瞧见眼前的场景，心下不禁“咯噔”一声，暗呼不妙。

　　这张家的小公子正在闹事，而一旁站着的竟是云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赶忙小步趋前，恭敬行礼：“云将军。”

　　领队双手颤抖着将令牌递还给云野，云野接过，在手中轻轻把玩着，目光如炬，直射向领队，声音冷硬地质问道：“来，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孩子从街头一路被打到此处，你们巡逻的人都瞎了吗？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这京都的治安就是这么维护的？”

　　领队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地鞠躬致歉：“将军恕罪！是小的们失职，巡逻时大意疏忽了，恳请将军责罚。”

　　其实也不怪这些人，一群巡捕不敢对上世家的公子是人之常情。张家的公子，原先都不敢管，现在更不想招惹了。

　　张家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家族，，谁料这一任家主竟攀附上了杜家这棵大树，自此便整日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丑恶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有这样自大张狂的家主在前，族中子弟自然也都有样学样，行事乖张无忌，在这京都里四处招惹是非，即便众人对他们厌恶至极，可忌惮于杜家的势力，多数人也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把这事儿给我处理妥当。要是其间有什么阻碍，让他直接来找我便是，你们只管依律办事，公正裁决就好。”云野神色淡淡地说道。

　　云野将此事交给护卫领队后，目光在张承志和那孩子身上来回扫了一眼。领队也是个机灵有眼色的，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在张承志身上仔细摸索起来。片刻后，便从他怀中掏出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递给云野。

　　张承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满是不服与憋屈，但又忌惮云野的威严，只能把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憋得腮帮子鼓鼓的，双手紧握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云野瞥了他一眼，上前拿过钱袋，转身走到那个孩子身旁，蹲下身子，将钱袋递到孩子手中，语气温柔说道：“这是他赔给你的买药钱。这点钱肯定不够弥补你今日的伤痛，但你且先拿着去疗伤。后续的费用不必担忧，自会有人妥善安排。往后若有人胆敢再来找你麻烦、威胁于你，你拿着这个令牌，直接去找这位领队，他定会护你周全。”

　　就在这时，被京都护卫队牢牢制住的张承志听到云野这番话，顿时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叫嚷道：“这些钱都够买他的命了！”

　　云野闻声转过头来，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寒意，静静地注视着张承志。那目光仿若一道利刃，瞬间让张承志嚣张的气焰熄灭。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震慑，身体猛地一哆嗦，狠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畏缩起来

　　云野挥了挥手，让京都护卫队赶紧把这几个人带走，她不想跟小孩计较多了。

　　归府途中，云帆驱马靠近马车，低声禀报道：“将军，后方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跟了几个街区了。”

　　云野在马车内神色未变，说道：“停车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没想到挡人的是一个小孩。

　　马车缓缓停稳，车帘轻晃，沈子轩敏捷地从后面那辆马车跳下，一路小跑到云野的马车前。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胸脯微微起伏，似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请将军收我为徒！”

　　云野玉手轻抬，揭开帘子，目光平和，径直落在沈子轩身上，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见他一脸认真执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遂问道：“为什么要拜我为师？我又为什么要收下你这个徒弟呢？”

　　沈沈子轩身姿挺拔，胸膛微微挺起，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云野，一字一顿地说道道：“我可以每日早起晚睡，刻苦研习兵法武艺。您的心愿，我愿以此为志，待我学有所成之际，可以成为您可靠的助力。”

　　缓了一会，继续解释原因道：“每一次我在外“惹祸”，若是遇上一般人，也就罢了。每每遇上权势大一些的家族子弟，父亲便不分青红皂白，只道我冲撞了贵人，要用家法惩戒于我，而后还强逼我去赔礼道歉，我心里实在憋屈。”

　　“所以你觉得跟着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闹事了？”云野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子轩点了点头，立刻回答：“知道，刚才的领队喊您云将军。在本朝的所有将军当中，唯有云大将军是女子。以女子之身，立赫赫战功。”

　　云野的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心想，收这么个小徒弟，似乎也挺有意思。这孩子与她之间仿佛有缘分，从他的言行中，能看到一些与自己不谋而合的特质。想到这儿，云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轻声说道：“也罢，就冲你这股子劲头，合我心意，往后便跟着我吧。

　　沈子轩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云将军，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跟着我，往后的日子定不会轻松。不过我这人一向随性，你若哪天觉得实在难以支撑，随时可以离去，我不强求。”

　　“还有我自己的志向，我会自己去做。你要寻找自己的志向，才能在这条路上长久地走下去。实不相瞒，我从未收过徒弟，往后难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要忍着了。”

　　“弟子愿意，师父。”沈子轩俯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