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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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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话语,让她不由得心弦一绷。
紧接着便又听他说:“还有好几个在做着,我去拿回来。”
滕清坐在原地,忽然就像丧失了五感,察觉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程远津正看着她,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带着几分不可察的无措。
“怎么了?不要哭。”
他来不及走,在滕清身边半蹲下身,试探着将手抚上她的眼角,轻轻摩挲着。
一下一下,极尽柔和。
滕清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把他当做是十年后的程远津。
反应过来之后,才在心底无声地嘲笑自己。
后知后觉地将手摸上脸颊,奇怪的是并未感知到任何湿润,她才意识到自己眼角并没有眼泪。
也是,重生回来才几天,她还真不至于掉太多眼泪。
程远津的手还未离开,残存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侧脸,在蝉鸣不止的炎热盛夏氤氲出无限燥热。
“怎么了?”他柔声问,“怎么这个表情。”
滕清没回答,稍微撇开头。
声音轻轻:“隔壁洋葱,熏到我眼睛了。”
隔壁摊上卖的是豌豆黄,老板刚做好一份给对面顾客递过去,循着空当听见了滕清的声音。
“诶呦丫头,我这儿哪有什么洋葱啊!”
皮肤黝黑的大叔操着本地方言,将手在毛巾上擦了擦,侧身朝两人看过来。
两人定睛一看,才知道老板卖的是什么。
“她开玩笑呢,您别介意。”程远津笑了笑,朝老板道。
“你这小伙子,看着文文静静,怎么惹着女朋友了!不能乱撒气。”
滕清刚想反驳,程远津就笑着扯开了话题:“这不没吃上您的豌豆黄,心情就不好么。”
竟是没反驳“女朋友”这个词。
老板一听,“嘿嘿”一笑:“那可不吗,我这做法可是老京桥了。”
他转回身,又装了一份。
“拿去尝尝,好吃再来。”老板不由分说地把简易打包好的豌豆黄塞到滕清手里,“丫头这么俊,生气脸都不水灵了,看叔给你教训这小子。”
没等他说话,程远津就先败阵:“我的错。”
老板又随口跟两人聊了几句,摊上又来顾客,顾不上他俩就又开始忙活。
滕清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程远津买的吃的已经不少了,她索性就站起身,打算回去。
程远津拿过放在她手里的东西,连同她的书包和自己的一起,拎着一堆东西跟在她身后。
“你为什么说,是你的错。”
不知走了多久,滕清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身后沉默半晌,就在滕清以为不会听到他的回答时,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什么都是我的错。”
她顿了顿,只当程远津是哄自己开心,也不多想什么,继续往前走。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忘记自己重活一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阻止程远赫死亡。
还有,远离她身后,那个无论何时都有回应的少年。
*
程远津提前跟家里的阿姨打过招呼,让她不用做他们俩的饭。
不过阿姨害怕他俩在外面吃不饱,还是煮了两人的粥。
程家父母这两天刚出差回来,两人到家时,他们正在餐厅吃饭。
侧边坐着早就到家的程远赫,两人时不时询问他最近学习的近况。
听到门口的动静,章锦首先停下了动作,轻声道:“应该是小清和远津回来了,我去瞧瞧。”
程顺康“嗯”了一声,没过多动作。
转头的功夫,程远赫也跟了出去。
这边滕清还没换好鞋,就被环住。
“小清啊,好久不见了!”
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传递过来,细密地包裹着她的脖颈和肩膀。
香味很好闻,滕清抬起手也搂住她,轻轻喊了一声:“章阿姨。”
“看着又瘦了,”章锦松开她一些,“高三学习紧张,但是也不能不吃饭啊!”
“没有,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呢。”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从餐桌上和身侧传来两道炽热的目光,倏地一下就把她照穿。
滕清侧过头睨了兄弟俩一眼,想警告他们谨言慎行,但两人出奇一致地看着她。
章锦没多想,挎着她的手臂把人往餐桌领。
“住的还习惯吗?这些天我们不在,房间都是远......”
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其余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是不是又在学校喝冰饮料了?”章锦松开滕清,朝自家小儿子走过去,“妈跟你说了多少遍,少喝太冰的,嗓子肚子会受不了的。”
程远津神色古怪,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应下:“我知道了,以后少喝。”
小插曲众人并未放在心上,家里阿姨做的粥被端上来,章锦也知道两人在外面吃了东西,只拿了小碗给两人盛粥。
“这些天我们不在家,阿姨不知道你喜好,你的房间是远津布置的,住着还习惯吗?”
章锦语速提高了一些,粥堵住程远津的嘴,没让他再咳嗽打断。
桌上陷入诡异的沉默。
当事人破罐子破摔,放下勺子端起碗,仰头喝了一大口粥。
滕清真没料到,嘴角抽了抽。
“还......还行,”她压下心中怪异,扯了个笑:“挺舒服的。”
“那我就放心了。”
程顺康也说:“你就放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叔叔阿姨说,差使他们俩也可以。”
“......好。谢谢叔叔阿姨。”
滕清嘴上应着,眼神却止不住地往程远津那边瞟。
一碗粥见底,他还强装镇定地用勺子刮了刮碗。
奇怪,太奇怪了。
滕清心里如是想。
死程远津,怎么什么时候都一副非常了解自己的样子。
那会儿结婚还没一个月。
虽说持证上岗,但突然那样同住一个屋檐下,滕清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程远津反而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异样。
小争执也是有的。
起因滕清都有些不清楚了,只记得是某次吃饭。她想要去家附近新开的一个日料店,程远津自己不去,还不让她去,两人各执一词。
那次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小争吵。
她说:“咱俩都吃不到一块去,你管我吃什么?”
对面的程远津沉默良久,才在她不耐烦的眼神中说:“那你别吃海鲜。”
滕清狐疑,虽说自己很少吃海鲜,倒也没到过敏的地步。
自己的身体,难道程远津能比自己还熟悉?
刚到店里她就把招牌全点了一遍,无一例外的都有海生生物。
吃完也没什么异样,滕清在心里暗讽,结账往家回。
一直到凌晨,一股不适才席卷而来。
起初她没当回事,就只是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浑身痒,忍不住想挠,但真拉不下脸面去跟程远津说自己有可能真的过敏了。
这货背对着她,指不定早睡着了。
纠结一番还是拧开了自己这边的小夜灯,准备悄悄找找家里有没有什么过敏药。
她刚从床上坐起来,身后便响起程远津的声音。
“常用药在你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
滕清望过去,男人也已经打开灯坐了起来。
“还有什么难受的吗?”
“想吐,好困。”
她的语气沾染几分萎靡和委屈,尤其是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
“穿好衣服,”他站了起来,“带你去医院。”
在医院一通忙活之后,两人凌晨六点多才到家,滕清这天不用上班,困得要死只想回家睡觉。
程远津还有精神把她送回家安顿好,再下楼给她买早餐。
像是住在她脑子里一样,买的全是她爱吃的——
明明两人都没一起吃过几顿饭。
她还是忍不住问:“程远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男人眉眼敛下来,手掌在她发顶轻轻摸了摸,声音没有一丝困倦:“因为我了解你。”
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脑子宕机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也没问出一句“怎么了解的”。
想到这,滕清忍不住往程远津那边瞟了一眼,非常没出息地红了耳朵。
因为当时,她脑子里想的全他妈是——
她老公真帅啊。
*
喝完一碗粥要不了多少时间,但滕清还是坐在餐桌边跟其他三人闲聊着。
程远津吃完饭,撂下一句“我回去写作业了”,就悠哉悠哉上楼回房了,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羞赧。
滕清盯着他气定神闲的背影出神,暗暗想,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跟十年之后还挺像的。
其余时间大多都是章锦和程顺康在问她和程远赫的学业。
滕清自小学习好,不用操心。程远赫虽说爱玩,但是成绩却没落下。
再说,两人确实不想当让人心烦的大人,只问了几句便转移开话题了。
想着是周末,给他们一些娱乐时间,说了没一会儿就招呼阿姨来收拾,放两人走了。
一走上台阶,程远赫就凑到滕清边上,问道:“忘了问了,你住哪间啊?有没有选我给你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
滕清缄默,一直上到四楼,在程远赫注视下,推开了他隔壁房间的门。
程远赫:“?”
“我会盯着你的,永远永远。”
滕清弯弯唇,声音幽幽地留下一句话,转身进房间关门。
没一会儿,走廊陷于宁静,最左边支开一条缝隙的门,才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