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语渡流年》西班牙的荷包蛋

4、第三章

　　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乐队都处于兴奋之中。
　　路加和苏溪也一直沉浸在演出的氛围里，直到下台手都没松开。
　　来到后台，路加正要说什么，迎面就看见就业指导中心的主任赵华清领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脸胡茬的男人过来。
　　苏溪赶忙抽了手，捋了捋头发，迎了上去。
　　“小溪啊，快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凤城文星娱乐的老板，叫郭彪。郭总，这是我们学校广告系的苏溪，这次文艺汇演就是他主办的。”赵华清一边给二人介绍，一边暗暗捏了捏苏溪的胳膊。
　　苏溪立刻心领神会，换上一副社交面孔，主动握了握郭彪的手：“郭总，久仰大名。今晚的演出希望您能满意，以后我们学校这些艺术系学长学姐的工作问题，还需要您多多帮助啊！”
　　从见着苏溪的第一眼，郭彪心里就跟爬了一万只蚂蚁似的，抓心挠肝的心说：“这妞可比我公司签的那几个小演员有味道。”又见着美女主动热情的握着自己的手，左摇右晃，心里又是一阵荡漾。
　　“好说好说。听你们赵主任说这整场演出都是你筹办的，赞助也都是你拉来的，不愧是A大的高材生，真是才貌双全啊！哈哈哈！”郭彪努力用上自己所会不多的成语：“听说后面还有你的节目，苏小姐可要好好表现，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怕你不上钩。】苏溪心里这么说，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没问题郭总，保证让您满意。那您和主任先去观众席稍作休息，我去后台换衣服了。”说完和主任点了点头，转身闪进了换衣间。
　　从这几个人一照面，路加就觉得不对劲。
　　作为一个从小见惯了官场人情世故的人精，这场面，别人看不出来，她路加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一个学生组织的文艺汇演，哪有校领导不出席，倒请了几个外面的老板过来参加。系主任还专程跑过来介绍人给苏溪认识，这是干什么？拉皮条？
　　路加冷笑了一声，索性不走了，打算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猫腻。
　　正琢磨着，转眼看见苏溪从换衣间出来，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舞蹈裙。
　　斜向下的领口上缝了几朵黑红色的大丽花，衬得苏溪露出的肩膀更加瘦弱白皙；大大的荷叶裙摆上绣着金边，裙摆下光着双脚，只在左脚脚踝带了一串铃铛，随着走动叮叮当当的，听得人心直痒痒。
　　随意挽起的黑色长发垂下几缕，耳边别着一朵白色小花，妖冶中带着一丝清纯。
　　路加顺着脚踝向上打量，无意中对上了苏溪的眼神。
　　苏溪：“借过。”
　　“啊？哦。”路加愣了一下，随即闪身，给苏溪让了一条路。
　　换上舞蹈服的苏溪无疑是让路加惊艳的，但这种惊艳和前几次见面时又不一太样，美得让人心惊肉跳的。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路加心头挥之不去，下意识的跟着苏溪的脚步走到台口，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舞动中的苏溪是明媚而热情的，是一种属于一个活着的、二十岁女大学生本该有的开朗和明艳。然而这种明艳却不是因为自己，路加觉得莫名有些失落。
　　一舞结束，苏溪领鞠躬下台，走到台口正看见路加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她来不及思索这眼神里的含义，匆忙换了衣服又回到台下，坐到赵主任和郭彪的身边。
　　看着苏溪安全的下了台，路加的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演出还算顺利，可是那种强烈的不安却一直挥之不去，直到整场演出结束，路加也没搞明白是为什么。
　　文艺汇演结束，赵主任招呼着说定了餐厅举办庆功宴，让苏溪陪着几位老板先走。
　　郭彪在后面假装推辞：“哎呀，我就不去了，他们年轻人聚会，我跟着他们玩的多不自在啊！”
　　苏溪从前面听着，心说：【刚才在台下看演出看的眼都直了，这会儿倒开始推辞了，我就不信你真不想去，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可是赵主任根本没听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以为郭彪是真不想去。心里正急着呢，打眼瞥见路加在边上站着，赵华清一把抓住路加的胳膊：“路加也没走呢，来来来，一起去。”
　　不由路加分说，赵华清拽着路加来到郭彪面前：“郭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音乐系大二的学生叫路加。学校里有名的才女，一会儿跟咱一起去庆功宴，跟您好好喝两杯。”说完，赵华清上前一步凑到郭彪耳边压低了声音又补充道：“这是咱们陆书记家闺女。”
　　得了这么个大台阶，郭彪马上会意：“哦哦，那是那是，那是得好好喝两杯。别人的面子不给，这位的面子可不能不给。您请！”
　　“诶诶诶，您请您请。”赵华清一边点头哈腰跟郭彪寒暄着，一边一只手抓紧了路加，生怕她逃了。
　　******
　　一群人跟车来到定好的酒店包房，路加进包房之前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等到进了包房一群人已经分宾主落座了，只在苏溪旁边有个空位，一看就是给她留的。
　　路加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次安排，一般来说吃饭的规矩是谁请客谁坐主位。按说学校安排的庆功宴，主位上怎么也得是校长、主任这个级别的人物啊。可是现在，主位上坐着郭彪，左手边是赵华清，右手边苏溪，俩人一左一右给郭彪围了个严严实实。
　　鸿门宴啊！
　　路加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坐到苏溪旁边，贴着苏溪的耳朵小声说道：“整这么大阵仗，是要宰年猪么？”
　　苏溪被逗的噗嗤一笑，用腿踢悄悄踢了一下路加，小声回了一句：“一会好好看戏，千万别拆台！”
　　一顿饭下来，赵华清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不是感谢这个就是拜托那个。苏溪在一边打配合，赵华清一使眼色苏溪就张罗提酒。俩人一唱一和给在座的几个老总灌得迷迷糊糊的。谈正事的时候，在座的众人都看郭彪的脸色，郭彪被苏溪左一句郭总，右一句郭哥哄得心花怒放，当场答应解决一个班的实习。
　　其他几个老总看郭彪点头，也纷纷表示同意。几个人这么一商量，干脆在校内整个招聘专场，这么一来不光是音乐系，起码能解决学校80%的实习。
　　业绩超额完成，赵华清嘴上乐开了花，感觉自己明年提职有望了。
　　酒过三巡，事也谈的差不多了。苏溪正准备给宗建明发短信说一下情况，忽然觉得桌子下面一只油腻的手顺着大腿往上摸。
　　苏溪这件珠光色包臀小礼服本来就短，一坐下就更显短了，正是一个欲盖弥彰的高度。眼瞅着那只手顺着腿马上就要进到裙子里面，苏溪丢了手机，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一手端着酒杯故意大声说道：“郭总，我再敬您一杯吧！”
　　郭彪喝的迷迷糊糊，以为苏溪这是欲拒还迎的招数，端起酒杯就喝，另一手还是不停地往裙子下面钻。
　　苏溪没办法，一边喝一边给坐在那边的赵华清使眼色。
　　赵华清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苏溪，扭到一边和别人聊天去了。
　　苏溪看赵华清没理她，放下酒杯转头跟众人提议：“咱们一起干一个吧！一来庆祝咱们这次迎新晚会圆满成功，二来感谢各位老总多年来对学校的大力支持，三来预祝咱们这次合作愉快！”一边说着，一边换了姿势，想借着跷二郎腿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把郭彪的手推下去。
　　谁知道郭彪会错了意，以为苏溪是故意勾引他，手上反而加深了力道，死命的往里钻。
　　苏溪急的没有办法。
　　混迹饭局这么长时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借着吃饭揩油的她也见过，可是像郭彪胆子这么大的倒还是头一回见。
　　苏溪有点儿慌了，她想给宗建名发短信让他赶紧过来救场。谁知道手一哆嗦，倒是给薛开拨了出去，吓得她赶紧挂断。
　　见着苏溪松了手，郭彪以为苏溪这是默许了，索性更加放肆，挪了挪椅子就要往苏溪身上贴。
　　另一边的路加察觉到苏溪不对劲，这会儿看郭彪借着酒劲儿往苏溪身上蹭，马上明白过来。
　　难怪那时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要出什么事儿似的，等了一个晚上，原来是在这呢。
　　看苏溪受辱，路加坐不住了，端起面前的酒杯泼了郭彪一脸，嘴里骂道：“操你丫的臭傻逼，当众耍流氓，什么东西！”说完起身，拉着苏溪出了包房。
　　路加泼的那一下实在太过突然，在场的人——包括苏溪在内——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全都懵了。
　　看着路加跟苏溪出了门，赵华清这才缓过劲儿来，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帮郭彪擦，一边擦一边点头哈腰的道歉：“哎呦哎呦，郭总，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您看在陆书记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俩孩子计较，我替她俩给您赔礼道歉。”说完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其实郭彪心里明白，就算没有系主任在这说和，自己也拿路加没有办法，路加背后有她爹给她撑腰，自己不可能真的跟她计较，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他郭彪在凤城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俩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总得有个面子上过的去的理由啊。
　　郭彪犹豫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一时气愤难当，手上端起的杯子刚要往嘴边送，又觉得心有不甘，索性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也走了。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赵华清看着桌子上被郭彪拍碎的酒杯，心里一凉：“完了，说好的合作怕是凉凉了，到嘴的鸭子飞了，到手的提职估计也没了。自己一把年纪，只怕要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了。”
　　苏溪被路加拉着出了饭店，直到进了宿舍楼才缓过神来：不对啊，你这一泼，我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我辛辛苦苦熬了半个月办的晚会，就为了套住郭彪，结果你这一泼全给我毁了！
　　想到这，苏溪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跟路加发飙，没想到却是路加先开了口：“你是傻的么？遇见性骚扰你怎么不知道躲呢？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不懂得爱惜自己，故意卖弄风骚还穿成这样，活该让人占便宜！今天幸亏有我在，下回再遇见这事儿，没人救你，我看你怎么办！”
　　苏溪立时急了：“路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用你救么？你知道你今天这一闹毁了我多大的事儿么，我还没生气你倒在这嚷嚷起来了！”
　　“多大的事儿？哼，能有多大？你以为你跟赵华清搞的那点名堂我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要个好看点儿的就业率拉郭彪当垫背的么，到时候在三方合同上做点儿手脚，统计数字搞的漂亮点儿，来年好招生？苏溪，你这么干你亏心不亏心？你坑害多少学生跟家长！”
　　“亏心不亏心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我苏溪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的，我这点儿闲事儿也用不着你来管。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我看见你就烦！”说完，甩开路加就想回自己的寝室。
　　路加一把拉住苏溪，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说道：“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可以不管，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至少得有办法保护自己吧。就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收场？真跟郭彪来个现场表演？也是，你苏溪谁啊，大名鼎鼎的交际花，专门靠身体勾引男人的招数你最会了！”
　　苏溪听了路加的话，真的动怒了，反手给了路加一巴掌：“路加，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呢，轮得到你来说我么？真让人恶心！”说完，甩开路加的手回了寝室，重重摔上了房门。
　　路加气不过，站在苏溪门口重重敲了两下：“我刚才救了你，你还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