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传奇之龙潜于渊》蒋胜男

18、紫星传奇之龙潜于渊（18）

　　正午时分。
　　南昌城中城门大开，宁王府世子朱厚煜亲率宁王府长史、南昌知府等人，亲迎出城，迎候远道而来的前任镇国将军秋临风和南赣巡抚王守仁等一行人。
　　但见三十二人仪仗队走过，前面是“肃静”“回避”旗牌开道，秋临风率随行沈白衣等近百余人，加上王守仁的三千军队，一并进入南昌城中。
　　宁王府早已经备下华宴，为他们接风。宁王朱宸濠率文武百官，已经相候。
　　后花园中，席过百宴，宁王亲自拉了秋临风共座，一一介绍。秋临风一日望去，今日来的除江西文武百官外，竟有许多域外高人，江南名士，也被宁王搜罗幕下，心中暗暗隐忧。宁王今日将这许多人介绍相见，分明是一场群英会。
　　酒过三巡，有江南名士上前献赋，高声吟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
　　秋临风鼓掌道：“端的是满堂花醉三千客，王爷幕下才俊云集，大有当年孟尝君、信陵君的遗风！”
　　宁王面有得色，口中却是淡淡地道：“秋将军客气了！”
　　秋临风道：“这倒不是客气，秋某西行至南昌，一路上屡见有文人墨客，写诗赞颂宁王的贤能，进入南昌城中，又见百姓丰衣足食，看来宁王殿下，是有心邀好民心，要做个贤王了？”
　　宁王呵呵一笑，端起了酒杯道：“孤王不才，忝为太祖子孙，心系家国天下。只可叹近年来朝政昏暗，我也只是尽本心去为百姓做一些事罢了！”
　　秋临风淡淡地道：“王爷所谓的昏暗，是指当今皇上吗？”
　　宁王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道：“不错，他荒淫好色，建造豹房，宠信刘瑾，弄得民怨沸腾。登基这几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将好好的一个大明江山，就此败坏。他登基这些年来，南疆夷人作乱，北方鞑靼入侵，东海倭寇扰边，西北藩王讨伐，朝中阉竖横行，天下盗贼从生！秋将军，本王素仰你为人深明大义，并非是那等沽名钓誉之辈，只为守着自家的虚名，不顾天下的民生。依你看来，当今天下之势，理当作何去向？”
　　秋临风脸色微微一沉，道：“不错，当今天下，确是不宁；当今天子，也确非明君圣主。”一言既出，举座皆惊。宁王大喜于色，王守仁脸色大变，沈白衣脱口叫道：“秋大哥——”
　　秋临风缓缓地道：“所以王爷就想：彼可取而代之？”他微微一笑：“刚才我说了一半，我一路西行而来，见有文人墨客，献诗王爷。可是这一路西行而来，南昌城中，虽然一片太平，但是也同样是王爷治下的沿途百姓，却多有饿死！”
　　宁王脸色一变，喝问刘养正：“这是怎么回事？”
　　刘养正沿未说话，秋临风已经说了：“因为赋税太重，才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江准本是鱼米之乡，可是如果百姓承担的，不仅有朝廷的赋税，还有刘瑾倒台之前设下的税监横征名目繁多之税。可是这两样加起来，也不及宁王府所收的赋税之多。王爷的确很需要钱，招兵买马要钱、打造兵器要钱、贿赂京中官员要钱、收买人心制造舆论也需要钱。有钱，才能打造出这满堂花醉三千客的气势，才能实现王爷一剑霜寒四十州的雄图霸业吧？”他凝视着宁王道：“就在这日积月累中，百姓受苦，流离失所。王爷，安化王之乱已平，刘瑾已经伏诛，天下百姓好不容易要过上安生日子，王爷此时若是再开大战，岂不是逆天而行？逆天不祥，王爷三思！”
　　宁王大怒，指着秋临风喝道：“秋临风，你放肆！”
　　秋临风淡淡地道：“王爷，忠言逆耳。您怕是平时顺耳之言听得多了，所以不能平心静气吧。让在下为王爷分析当前的局势：当今皇上与王爷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坐拥天下，而你只是一个藩王。您想学成祖皇帝，以为前例已开，你可以做第二人？却不知道成祖皇帝自己经历此途，他怎么不为子孙后代防着这一点。今日各大藩王所能拥有的兵力实力影响力，都已经远不如建文帝当年了。这么多年来有多少藩王想要效法成祖当年，却又有哪一个成功了？退一步说，当年成祖皇帝发动靖难之役，打了十年的战，王爷是打算打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当年成祖皇帝随太祖南征北战，又与瓦剌打了多少年战，他手下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而王爷呢，身处山软水暖的江准，您手下有哪一位将领，是真正带过兵、打过战的？”
　　宁王拍案而起，喝道：“朱厚照荒淫无道，天下百姓渴望明君，就凭这一点，本王也是众望所归！”
　　秋临风大笑：“王爷口口声声，指责当今皇上，却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在江准一域自己的治下，穷征暴敛已经失尽民心，何敢问鼎天下？王爷一叶障目，只见着一些文人墨客拍马称颂，你以为这就是民心了吗？你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有没有去问问田间的老农、流离的百姓，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打仗，问一问真正的民心，肯不肯用自己的性命，支持你打上十年、二十年的仗？王爷今日摆下群英会，是向秋某显示您的实力，只可惜，在秋某眼中，王爷所以自恃的这一切，不过是虚架子而已！”他站起来，向宁王长揖：“在下无意得罪王爷，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悬崖勒马，未为晚也，量力而行，方是正途，否则不但身败名裂，而且为天下人所笑！秋某言尽于此，王爷自重，诸位自重，告辞！”说罢，离席率众退去。
　　宁王脸色铁青，狂吼一声，一脚将整张桌子踢飞：“姓秋的小儿，本王决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