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心计》温殊也

2、第2章 夜雨箫箫

　　抚养是假，威胁才是真！
　　冷浔心里愤闷不已，计算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但是眼前，她低眉敛气，奉承道：“多蒙王爷看重，雪儿何德何能，能得王爷照顾，民女会把她安顿好，再全心帮王爷做事。”
　　冷浔伸手，想把雪儿从他怀里抱过来。
　　“雪儿吗？不错的名字”，君卿夙得到她的回答，也不再为难，把孩子还给了她，想起什么，他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冷浔”。
　　“浔姐姐！”洛青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在凉亭下招手唤她。
　　“王爷若没有其他事，民女就先回去了”，冷浔想快点离开，她不喜欢和威胁她的人在一处。
　　“你住在哪里？”君卿夙没想到她和洛家还有联系。
　　“青云书院”，冷浔答。
　　她不说，他也会查到，不必费功夫瞒。
　　君卿夙突然揽上她的腰，冷浔吓了一大跳，急忙从雪儿身上腾出一只手要推开他。
　　“别动！本王好心带你下去，不要不识抬举！”君卿夙眉间轻凛，对她剧烈的反应显示不满，他很吓人吗？
　　冷浔被他呵斥，立刻不敢妄动，只是抱紧雪儿，违心地挤出两个字，“多谢王爷！”
　　只是风吹过的瞬间，冷浔已经安全落地，来到洛青颜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和洛青颜打招呼，就听到洛青颜略带羞怯的声音，“夙哥哥！”
　　他们认识，并且关系非同一般！
　　是了，洛家不是一般的商人，洛青颜的祖父曾是西昭当今皇帝的老师，是世代书香之家，只不过洛青颜的父亲不喜读书，自幼钻研经商之法，才让洛家这一代走上经商之路。
　　但世代传承的书香门第不会就此断掉，当今朝中的官员多数都曾师承洛家，青云书院，便是洛家所有，且洛青颜的哥哥仍在太学府任职。
　　“青颜，你这位‘浔姐姐’，可否为本王介绍一下”，君卿夙故意发问道，他想知道她又撒了一个什么谎。
　　洛青颜当真，颇是热情地介绍起来，冷浔听着自己当初编的谎话，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只是君卿夙玩味的目光让她很不喜！
　　回到青云书院，冷浔思索着今日遇到君卿夙的事情，他临走前在她耳际留了话，警告她别想逃，他会来找她。
　　她不会逃，这正是一个机会！
　　西昭国主君弦月，传闻行事颇为霸道独断，若借君卿夙之手去接近他，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虽然她不想再踏入皇宫，但无法不完成师傅的遗愿！
　　她十四岁入宫为妃，原本以为离开了御史府，会得到一个属于她的归宿，没想到却是另一座牢笼！她的夫君，淳于思华，南丽的亡国之主，懦弱而无情，在新婚夜弃她而走后，她永远只在角落里见过他，从期待到无心，只用一年就足够。
　　比起淳于思华的漠视，她更不能忍受他人对她的欺辱，她分不清是在南丽皇宫的那六年里更难熬，还是在御史府的日子更加难以忍受。
　　对于外面的世界，只有在小时候见过几回，那是母亲为数不多地，带她出御史府的时候。
　　而最后一次，母亲消失了，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而她再也没有出过御史府，等再出之时，是她出嫁的时候。
　　而入了宫，更没有机会出来，她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片空白，是师傅教会她一切！
　　下了决心，冷浔开始担忧另一件事，她答应君卿夙做他的眼线入宫，那雪儿该怎么安置？
　　不可能如他所说，把雪儿交给他照顾，她一点都不放心！只有洛青颜可以信任，那个明媚善良的女子，雪儿也亲近她，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洛青颜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愿意吗？尽然她很善良。
　　冷浔翻来覆去地想，望能琢磨出一个能说服洛青颜的好方法。
　　偏偏这几日天气不好，洛青颜只来了书院一次，冷浔想借机拜托洛青颜照顾雪儿，但话到喉间，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君卿夙也像忘了这回事，一直没来找她，那天发生的事，仿佛是错觉，冷浔不由忧虑起来。
　　冬夜肃清，冷浔把书院检查了一遍，便回到房间哄雪儿入睡。
　　外面起风了，寂静的冬夜，一丁点声音也会很明显，冷浔静静听着风声，猜测是不是下雨了。
　　忽然，一阵箫声入耳，打破冷浔将要入睡的意识，是比较哀伤的曲子，像是有诉不尽的情丝，冷浔看着熟睡的雪儿，起了身。
　　果然下雨了，很小的雨丝，但是冬天，怎样的雨都是冷的。
　　冷浔撑起伞，随着箫声寻去，胡乱想着，这么晚，谁还留在书院呢？她回忆白天离去的学子书生，应该都离开了。
　　箫声的源头在书院的竹林处，旁边有一道四季流动的清泉，冷浔撑着伞站在不远处，望着前方那一抹白色的背影，长身玉立，犹如仙人。
　　寒冬的青竹萧瑟荒凉，随风发出细微的声响。只是那人的背影，却比那青竹更加荒凉孤寂，哀伤的曲子，从他手上的箫中不断飘出，散在冰凉的空气里。
　　冷浔慢慢走近，打算劝他早点回去。
　　箫声骤停，那人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戴着面纱的女子，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危险之色。
　　冷浔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一时愣在原地，隔着夜色看着他，忘了怎么开口，这人长得太过貌美，若男子可以用美丽形容的话，那眼前这位可以说美得惊人，神圣不可触及，宛若神谪。
　　只是偏偏在这暗沉的冬夜，这份美丽多了份苍白脆弱，沾染上了尘世的烟火哀愁，令人动容，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你是谁？”君弦月漠然冰凉的声音。
　　冷浔回过神，她继续走近，把伞撑到那人身边，尽量让两个人都淋不到雨，只是他太高，冷浔撑得颇为费力。
　　“我是守院的人，这位公子，天色已经太晚，又下着雨，你快些回去歇息吧”，冷浔不在意他冰冷的态度，她记不清有多少人曾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习以为常，便也不在意了。
　　“你可知我是谁？”离得近了，君弦月感受到女子身上温和的气息，敛去防备，多了探究之色。
　　“不知，不过公子你真的该离开了”，寒风吹来，虽然穿了披风，但冷浔还是觉得寒意入骨，她看着眼前身着单薄的男子，忍不住提醒道：“冬冷夜寒，公子也该多添些衣物出门”。
　　君弦月闻言，才发现眼前女子好像冷的厉害，撑伞的手在隐隐发抖。
　　“我来撑罢”，君弦月收起玉箫，伸手去接伞，触碰到那女子的手，确实寒凉如冰，他凝了目光，瞧着面前的女子。
　　“那辛苦公子了”，冷浔被伞柄上突如其来的温暖一惊，原来人与人之间是体温，在一样的环境里，可以相差这样大的吗？
　　她看得出面前这位男子该是家世不凡，不该做撑伞这种事，但她的确很冷，寒风刺骨，加上撑伞盖住两个人也很辛苦，便也不坚持。
　　待走至廊下，君弦月收了伞递过去，想起刚才的问题，“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公子的身份应该非富即贵，不是我等小女子能知晓的”，冷浔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甚是恭敬地说。
　　她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贵族男子，是她不该接近的，显然面前这个男子，她该远离。
　　“娘亲！娘亲！……”雪儿带着哭腔的急唤声，声音越来越近。
　　冷浔丢下伞，顾不得什么，急急回头循着声音跑去，雪儿已经跑过来，扑进冷浔怀里。
　　“娘亲在，娘亲在，雪儿不怕……”，冷浔轻声哄慰着，把雪儿抱起来。
　　“这是……你的女儿？”明显怀疑的语气。
　　“是的，公子”，冷浔看着跟过来的男子，想着再劝他快些回去。
　　即便蒙了面纱，君弦月也看出这绝对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而且，晚上还蒙着面纱，煞是奇怪。
　　他饶有兴趣地瞧着她，心上的忧伤好像少了许多，“名字是叫雪儿吗？纯白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是”，冷浔想赶紧打发掉这位公子。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冷浔本不想多说，但他问了，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正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断。
　　“公子”，来人看见还有一个女子有些怔愣，不过很快略过她，附耳低声和那公子说着什么。
　　来人说完，那公子立刻就急匆匆离开了，夜色里，也能看见他神情明显有些慌乱。
　　冷浔猜测着，该是在为他的心上人烦忧吧，听他的箫声，也能听出一二。
　　回到房间后，冷浔把雪儿再次哄入睡，自己也将将入睡的时候，被床边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她被同一个人吓了两次，冷浔忿忿地抓过外裳穿上，不速之客用来形容君卿夙再恰当不过，大晚上闯入别人房间，甚是无礼！
　　“在这里说，还是出去？”君卿夙隔着夜色看着熟睡的雪儿，征询她的意见。
　　“出去”，冷浔轻着声音说，她不想吵醒雪儿。
　　房间外的屋檐下，偶有雨丝被吹进来，冷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等君卿夙开口。
　　“你刚刚见的那名男子，就是你要接近之人”，君卿夙凝着夜色里的雨丝，他选择身旁这名女子，看中的，除了她那双与那个人相似眼睛，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君弦月会喜欢的。
　　闻言，冷浔微怔，她猜到那名男子应该是哪位皇亲贵族，没想到他就是西昭的皇帝吗？和她以前听闻里的霸道事迹，大不相同。
　　冷浔瞧着身旁的男子，他竟然早就来了吗！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那今晚她意外见到西昭的皇帝君弦月，是否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今天晚上是意外，本王不知他会来”，似看穿她的想法，君卿夙转过来看她。
　　冷浔被戳破想法，略微尴尬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轻声问：“不知王爷，想要民女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