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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再入宫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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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会安排你进宫,至于如何做,是你入宫后的事情,本王会帮你”,君卿夙凝着她,似在判断她值不值得信任。
“我想把雪儿,交给洛青颜照顾”,见君卿夙一直不提这个话题,冷浔只好自己提。洛青颜喜欢君卿夙,很明显的事情,她看得出来。
冷浔无法对洛青颜开口,但她相信,君卿夙一定有办法的。
“可”,君卿夙应允,“本王会重新为你安排身世,这里关于你的一切都会被抹去”。
“民女每个月至少见两次雪儿,亲眼确认她安好”,见君卿夙没有面露不悦,冷浔再次提出早先想好的条件,“我会每天写一封书信给雪儿,希望王爷可以安排人转达。”
“得寸进尺!”君卿夙发出警告。
“那王爷是答应了,是吗?”冷浔想过君卿夙很可能会拒绝她这个请求,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她很意外,但不感激。
雪儿还小,不能和她断了联系,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好办法,既让君卿夙能接受,又能维系她和雪儿的感情。
君卿夙没有回答她的话,表情已然默认,他伸手到她唇边,指间有一枚黑色药丸,命令道:“张嘴”。
冷浔盯着那枚药丸,必定有毒,她退后一步,“这是什么?”
不指望他日后会给解药,她必须要清楚那是何种毒药,解法,她会自己找。
“钩吻”。
冷浔接过他手里的药丸,钩吻又称断肠草,她在书里见过,也听母亲说过。
至于这种毒药的解法,她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有对应之法,冷浔把药丸放入嘴中,吞了下去,她低眉顺从道:“请王爷放心,小女必定听从王爷的安排”。
君卿夙走之前告诉冷浔,会在三天后来接她离开。
她回到屋内,不舍地抱着雪儿,这个她照顾了四年的孩子。
在南丽那座冷清死寂的碎丽宫里,她住了六年,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恐怕早已支撑不下去。
好不容易逃出来,怎能再次落入桎梏!
她不会一直受君卿夙摆布,若要摆脱他的控制,她要么同样抓住他的把柄,要么成为比他更尊贵的人!
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目前看来,都犹如痴人说梦。
这三天,洛青颜一直留在书院陪着雪儿玩,似在培养感情,刻意到冷浔不想注意都不行,洛青颜这样做,必定是君卿夙授意。
而她要离开,洛青颜竟一句也没有问过,待她一如往昔,关切亲近。
“青颜,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冷浔拉着她的手,围在炉边。
洛青颜呆了呆,明灿的眼睛带闪烁而犹豫,“浔姐姐……我知道你要离开,夙哥哥和我说过……你要帮他去做件事,夙哥哥虽没有说是何事,但我知道那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不该去的……可是,夙哥哥的事情,我不能阻挡……”,声音越说越小,带了愧疚。
冷浔上前握住她的手,目色轻暖,洛青颜对君卿夙用情至深,这让冷浔心生同情。
世间男子皆寡情,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对男子用情太深。
“浔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雪儿的”,洛青颜认真地看着冷浔,作出承诺,“我会保护好她。”
冷浔点了点头,抱住洛青颜,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三天后,君卿夙如约而至,带她离开了青云书院。
冷浔偷偷打量他,想知道他的破绽到底是什么,结果什么也看不出,冰山一般的表情,若能看出什么来,才是称奇。
“你脸上的疤,把它去了,然后把这个记住,明日送你进宫”。
君卿夙丢下这句话,便出了门。
冷浔立在镜前,凝着镜中的自己,这条疤仿佛真的长在她的脸上一般,她轻叹,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才做成的,就这样去了,她竟有些舍不得。
想到君卿夙冷漠凌人的模样,冷浔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取出一只指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放在脸上。
虫子沿着伤疤爬过,所过之处,伤疤已然消失,等伤疤全部消失之时,那黑色小虫也飘落在地,生息已尽。
镜中是一张完好的,纯净美丽的容颜,但比起好看的皮囊,更吸引人的,是女子身上散发的纯暮之气。
冷浔走到桌前,拿过君卿夙留下的纸张,细细看过,是他为她伪造的身世。
是一名在行商途中,偶遇天灾,失去双亲,变得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为谋生计不得不入宫为婢。
时间在指缝流逝。
冷浔入宫已经有一月有余,气候已经过了冬日最冷的时候,但不是最冷,也依旧是冷的,她被安排在琉华宫外侍候,经常被冻得发抖。
冷浔想不明白君卿夙为何安排她在这里,若要接近皇帝,这琉华宫的确接近,是西昭皇帝的居所。
但宫殿以外的侍候,太过遥远,她至今也没有进去过宫内,而皇帝本人,她永远只在低头时候,见过他的玄色衣袍。
若按君卿夙的意思,要她去接近西昭皇帝君弦月,恐怕遥遥无期。
而君卿夙说要帮她,但从她入宫,再没见过他一面,不过之前约定好的事情,他的确有派人来。
没有君卿夙的指令,冷浔并不打算妄动,她对君弦月了解甚少,若不小心得罪,那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果。
君弦月,这位听闻十三岁便即位的帝王,据她入宫观察以来,该是颇为严厉的,宫规制度比南丽皇宫严苛许多。
这样的人,她能应付得来吗?
胡思乱想之际,不远处有人来了,冷浔急忙低头,听到太监层层通报的称呼时,冷浔忍不住偷偷向不远处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忽的紧张起来,得想办法暂时离开这里,来的人,是她那久违的“夫君”,南丽的亡国之主淳于思华。
淳于思华并不一定记得她,她嫁给他六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不能拿性命赌这种可能性。
冷浔捂住肚子,焦急地向过来的宝菱姐姐求助,在她就要直接装昏倒地的时候,宝菱看见来觐见皇帝的随安王越走越近,轻声怒骂着放她走了。
宫外侯着的随侍有很多个,少了一个人,一时不易察觉,但若晕倒一人,影响宫廷礼仪,第一该罚的便是掌事的宝菱。
脱了身,冷浔暂时松下一口气,随处走着,一边思虑着,该如何让过去的人认不出她?
当日她从密道逃走时,放火烧了碎丽宫,火中有一具女子的尸体,是她的侍女,被西昭军士兵一箭穿心。
想要找她的人,看到那具被烧毁的尸身,也该认定是她,因为她在侍女身上放了专属于后宫嫔妃的物件。
她过去的名字、身份,都随那场大火一起逝去,若有人认出她来,只要她坚持否认,是否为可行之策呢?
冷浔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泉水,陷入沉思,有人靠近,她竟也没有发觉。
“这泉水,有这样好看吗?”声音温润柔和,带着丝好奇。
突然而来的声响,在冬日寂静的空气里像是惊雷一般,冷浔被吓得直接叫出了声,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人,连连退了数步!
“当心!”君弦月见眼前的女子就要落入泉水,跨步上前揽住她,只是一瞬,怀里女子不及防猛地推开他。
“噗通”一声,冰凉刺骨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冷浔落在泉水里,几乎不能动弹,幸而泉水池并不深,她跌坐在那里,全身都在发着颤。
泉水比寻常河水的温度已高出不少,但冷浔还是觉得冷,冰冷入骨。
君弦月一身白色华袍,站在池边收回空掉的臂弯,凝着水里在发抖的女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一旁侍候的晏安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对泉水池里的冷浔,厉声呵斥道:“大胆奴才,怎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无礼!来人……”,话骤停,君弦月阻了他。
“你可要在池水里待多久?”君弦月漂亮的眉间微拧起来,他能明显感知,池水里的女子,发自内心地抗拒他。
“奴……婢知…罪…不知陛下……”,冷浔想撑起身谢罪,却哆嗦地连话都说不清,四肢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微动的身子,再次跌覆在泉水池里。
“陛下!不可!”。
在晏安的惊呼里,君弦月跨入泉水中,揽住冻得脸色发白的女子,冷气袭人,他把她抱上岸。
“奴婢,奴婢该死!惊扰了圣驾!”脱离了冰冷的池水,冷浔寻回一丝知觉,立刻伏地跪下认罪,她没想到会发生这般狼狈不堪的事情,只盼君弦月能饶她一命。
寒风吹过,打在全身湿透的女子身上,颤颤巍巍,君弦月才注意到她穿着的是浅绛色宫装,“你在琉华宫当值?”
“回禀陛下,奴婢在琉华宫外随侍”,冷浔小心回着话,她能感觉到君弦月打量的目光,他竟然下水抱她上来,全然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对这位年轻的天子,太陌生。
“是吗?你叫何名?”
“奴婢名叫冷浔”,冷浔一直伏地,未敢抬起头。
“抬起头来!”声音严厉压迫。
冷浔听着陡然变化的语调,僵硬地离开地面,生怕眼前的人一声令下,将她拖走乱杖责毙!
她诚惶诚恐地抬起头,一张如画容颜直直映入眼帘。
君弦月微俯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凝着那双眼睛,是一双相当澄净明澈的眼瞳,这便是让他倍感熟悉的源头吗?
但是此时,那双眼瞳里盛满了对他的畏惧。
“送她回去”,君弦月收回手,对一旁的晏安命令道,然后便转身离去。
晏安这时才看清冷浔的模样,也不禁微愣,心下了然,能让陛下会做出这番有违天尊之事的,唯有在秋池宫那位的相关之事。
眼前这名婢女,眉目间和那位,颇为相像。
落水后,冷浔本就虚弱的身子,不可避免地生病了,休躺了半个月才能起身去当值。奇怪的是,宝菱姐姐在她生病期间,竟没有来训斥她。
那天君弦月没有责罚她,还让晏安送她回来,冷浔思来想去,没有想通,君弦月为何对她这样特殊。
不过这份特殊,正是她需要的,冷浔不再思虑这个,只是计算着,君弦月何时再派人来找她。
果然很快,在她病好后的第三天,晏安过来,向宝菱姐姐讨要了她,让她在陛下跟前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