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心计》温殊也

1、第1章 威胁

　　冬日暖阳高照，西昭国都黎安城，热闹非凡。今日城中最著名的茶楼望舒阁，正要举行品茗大会。
　　听闻夙王也将出席，一时伺风而来的，既有在茶艺方面有所造诣的风雅人士，更多的还有身怀才华，寄予此机会能得到夙王赏识，入朝为官的青年学子。
　　名为品茗，实为难得一遇的觥筹之所。
　　冷浔整理完书籍，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教雪儿认字。
　　今天的书院里，没有一个学子在，连夫子们也去凑那个品茗大会的热闹了，冷浔便也乐得自在。
　　雪儿今年已经四岁，以前在南丽皇宫的时候，冷浔已经慢慢教她认了些简单的字，现在更不能落下。
　　幸好，雪儿很乖也很聪明，冷浔教起来费心不多，更多的是享受母女之间亲昵之情，她少时缺少的部分，希望在雪儿身上得到圆满。
　　雪儿并非她亲生，但她从雪儿出生，便养育至今，和亲生的，已然无甚区别。
　　“青颜姨姨……”，雪儿率先看到洛清颜过来，从冷浔怀里跑了出去，往洛青颜怀里钻着撒娇。
　　“雪儿乖，姨姨好想雪儿！”洛青颜蹲下揽住雪儿，把过来时在路上买的糖葫芦递给她，牵着走过来。
　　“浔姐姐，你别闷着了，我带你出去玩会儿罢！”
　　洛青颜坐在桌边，逗弄着雪儿，劝冷浔不要一直待在书院里，“今日我爹爹在望舒阁举行的茶会，我们也去瞧瞧如何？”
　　洛青颜觉着冷浔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热闹这一点和她全然不同。自从她把冷浔救回至今，除了必要时候，甚少看冷浔出去逛逛集市什么的。
　　“我还剩一些书籍没有整理，恐怕无法抽身去了”，冷浔找着借口，她并非不想出去，而是今天望舒阁来的那个人，她从那些学子聊天的口中得知，是夙王。
　　这个人，她最好避之不见。
　　南丽皇宫被攻破那天，她被迫扮作西昭军士兵的模样去找雪儿，他见过她，她也确定他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被打断。
　　虽然她已换回女装，也在脸上动了手脚，遮了面纱，但她还是怕他认出来，那双眼太过冷酷锐利，她不能赌。
　　洛青颜常劝她该出去转一转，这并非她不愿，好不容易逃出那牢笼，久违的自由空气，她也想自由呼吸。
　　但是南丽归降的官员大都被押解到西昭国都，她怕遇上，只要有一个人认出她来，那她和雪儿必定性命难保，因而她必须杜绝一丝危险的可能性。
　　“浔姐姐，你这样会憋出毛病来的”，洛青颜如何看不出冷浔是故意推脱，这个借口被用过很多回了，她脑筋一转，附到雪儿耳边说着什么。
　　最后，冷浔招架不住，还是被洛青颜带了出去。雪儿哭得太厉害，她完全哄不住。
　　其实，冷浔并不会哄孩子，以前雪儿哭的时候，都是她的侍女帮她哄。
　　黎安的街市很热闹，比南丽的旧都潍凉城繁华许多，当初洛青颜哄她过来时说的话，丝毫也不假。
　　“青颜，你先去望舒阁罢，我带雪儿去买身衣裳，随后再过去”。
　　今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去那里的，只能尽量拖着，盼望品茗会能早点结束。
　　“那我也一起去罢！”洛青颜难得把冷浔带出来，她怎么也得陪着。
　　这时，洛府的下人过来，对洛青颜小声禀告着什么。
　　洛青颜突然改口了，脸上有些不自然，匆匆对冷浔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冷浔望着洛青颜离去的背影，松下一口气，望舒阁她应该不用去了。
　　凭心而论，冷浔是很感激洛青颜的，救了她和雪儿，把她们从战乱的南丽带到黎安，还帮她安置在书院，有了可以养活她和雪儿的生计，无异于再造之恩，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娘亲，娘亲，我想去那里……”，雪儿扯着冷浔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戏台，有戏班子在表演杂耍。
　　冷浔随目望去，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现在过去的话，很难挤进去，而且她还带着雪儿，万一挤伤雪儿更加不可。
　　她往四周看了看，希望寻一处能看清人又少的地方。
　　戏台右侧的坡上有一个凉亭，上面没有一个人，冷浔有些窃喜，她抱起雪儿，准备过去。
　　坡上的阶梯并不好走，难怪无人上来。冷浔抱着雪儿已经颇费力，加上小心翼翼攀着阶梯，到凉亭上时，竟出了些汗。
　　不过凉亭上，视角的确绝佳，雪儿雀跃地看着戏台，忍不住拍手。
　　冷浔抱着她，面纱下的容颜，微微泛起笑意，这样惬意开怀的日子，是她一直所期望的。
　　突然，戏台上一阵骚乱，原本表演杂耍的人纷纷抽出雪亮的剑刃，向戏台下的正中心刺过去！
　　台下顿时炸开，围观热闹的人立刻四散逃窜。
　　混乱中心，是一个穿白色华服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周围有四五个武功不错的人在护着他。
　　焦灼时刻，不断有官兵赶过来团团围住杂耍班子，护住那个华服男子。
　　冷浔捂着雪儿的眼睛，抱紧她，必须尽快从凉亭上离开，这个绝佳的位置，现在变得危险至极，下面官兵的弓箭，太易射中她们！
　　刹那，“嗖！”一声，一只箭避不可避射了过来，冷浔只能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
　　没有预想的疼痛感，冷浔慢慢睁开眼睛，才看清原本应该射中她的那只箭，变成两半落在她脚边，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射在她身上。
　　冷浔看过去，心猛地一跳，刚刚那只箭还不如射中她！
　　救了她的，是她今天最不想遇见的人，那个夙王！
　　那日初见是一身戎装，今日他一身深蓝华袍，正冷冷看着她。
　　只是现在，他不应该在品茗会吗？
　　“娘亲……”，雪儿害怕地唤着她，冷浔连忙回头轻声安慰着雪儿，不敢再看他。
　　“这是你的孩子？”君卿夙这才发现这个女子怀里还有一个孩子，她看起来并不像已为人母的模样。
　　“是”，冷浔低着头轻声回答，他应该认不出来她，心里逐渐安心下来。
　　下面戏班子的人，只剩一个活口，让官兵押了下去，而那位白衣华服男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冷浔见状，打算抱着雪儿下去，赶紧离开这里。
　　“站住！”低沉冷厉的声音。
　　冷浔心里顿觉不妙，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是不是以为，本王认不出你？”君卿夙绕到她身前，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不会忘记，太像那个人了！
　　“民女，听不懂王爷的意思？”冷浔低下头，小心地回答，但脸颊上却忽的一凉，面纱被他摘了！
　　“是吗？”君卿夙把玩着手里的面纱，然后瞧着她的脸，那清丽的脸上赫然有一块被利刃划过留下的疤痕，看起来年日已久。
　　只是，那日在南丽皇宫时，她的脸上还是完好无缺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半响后说道：“你的手法确实厉害，本王竟瞧不出你用了何种方法”，语气一转，“但不重要，现在你只需要替本王办一件事，就够了！”
　　“王爷您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明白，只是民女的夫君还在等民女回去，请容许民女先行告退”，见他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冷浔知他已经认出她来，但她绝不能认。
　　“夫君？”君卿夙忽的贴近她，附在她耳边，戳穿她的谎言。
　　三个月前还在南丽皇宫的女子，哪里来的夫君，至于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必定也不是她的。
　　冷浔面色一下变得苍白，眼前这个夙王看穿她的一切，从南丽皇宫逃出来的事实，脸上伪造的伤疤。
　　但她在南丽时的身份他还不知晓，这一点也绝不能让他知晓，还有雪儿，她的孩子，亡国的公主。
　　“雪儿！”怀里的孩子突然被他抱走，冷浔声音瞬间激烈起来！
　　君卿夙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勾起嘴角，可以握住的把柄又多了一个，他逗弄着怀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并不讨厌他，反而主动抱着他。
　　冷浔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清楚这个夙王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王爷想让民女做什么事，若民女能办到，必不推辞”，冷浔顺着他的意，即使没有雪儿，没有把柄被他捏着，只他贵为王爷这一条，便足以掌握她的生死，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
　　“的确懂事”，君卿夙赞许道，这样聪慧识时务的女子，正是他所需，他凝着她，“本王不追究你的过去，并且为你保守秘密，让你安全地活下去，但条件……是你要为本王去接近一个人，作本王的眼线”，他忽的贴近她的耳际轻语道。
　　冷浔一愣，她不知自己竟还有作人眼线的本事。
　　她看着他，轻声问：“敢问王爷，让民女接近的是什么人？”
　　君卿夙再度俯身，慢慢吐出几个字。
　　“王爷，民女嫁过人，您怀里的孩子，是我的女儿，恐怕不能胜任您的嘱托”，冷浔拒绝，君卿夙让她接近一个男人，所谓的接近，只怕是以色事人！
　　传闻西昭国的那位年轻帝王，身边不乏女色，她并不认为，她能做到君卿夙口中所说的接近！
　　“嫁没嫁过人并不重要，至于这个孩子……”，君卿夙凝眸看她，嫁过人的女子不该是她这副模样，轻凝的眉间俨然一副少女情态，说谎说的倒是自然，省了他再费心调教，君卿夙轻轻一笑，意有所指道：“本王会帮你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