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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彻查贪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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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上,龙涎香自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腾,丝丝缕缕缠绕着殿梁上悬垂的水晶灯,却驱不散那如铅般沉重的压抑。
御座之上,年近不惑的李玄身着明黄色龙袍,十二章纹在晨光下尽显威仪,唇线紧抿,一双眼眸如寒潭深不见底,锐利得似能洞穿人心。
当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按品级排列的众臣时,所有人皆下意识垂首敛目,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垂首的动作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战战兢兢,仿佛那目光落在身上便会留下灼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贺声整齐落下,余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渐渐消散,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甚至能清晰听见香炉里,香灰簌簌坠落的细微声响,每一声都似敲在众人心上。
未等众臣从帝王的威压中缓过一口气,太子李常柏已从文官队列中稳步出列。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腰束玉带,虽面带肃容却难掩沉稳气度。
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封皮的奏疏,指尖因持握而微微泛白。
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道。
“父皇,儿臣昨夜奉旨彻查征北军抚恤款贪墨一案。连夜提审相关人证,核查账册卷宗,破晓时分已查明所有经手官员名录,现将名单呈奏,请父皇御览。”
说罢,他双臂平举,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阶下内侍总管王进忠不敢耽搁,快步趋前接过,躬身呈送至御座前的龙案上。
李玄指尖捻起奏疏,缓缓展开。
“户部尚书徐炳文,兵部尚书苏启胜,侍郎许戎韬,武库司掌印苏平章,总旗吴思仁……”
目光掠过其上密密麻麻的名录,原本沉静无波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冰霜,眉峰紧蹙如拧成的铁结。
忽然,他手中奏疏“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御案上。
案上的玉如意被震得微微跳动,龙椅扶手更是被他攥得咯吱作响,那声响在寂静的乾元殿格外刺耳。
“好!好一个查无此人!简直胆大包天!”
他声音不高,却似惊雷在殿内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气!
“征北军数十万将士在北疆全军覆没,他们的家人等着这笔抚恤款活命,你们竟也敢伸手!”
李玄的目光看向太子,面沉似水,“太子以为,上述官员该如何处理?”
李常柏躬身回话,面上是同样的冷若冰霜。
“回父皇,儿臣以为,征北军为李朝昔日之根基,尽数魂留沙漠,更该厚待军属。贪墨抚恤款者,与卖国求荣无疑。理应,从重处罚!”
“好。”李玄手心攥着的鎏金扶手硌的手心发白,仍是丝毫未觉。
“来人!将奏疏上所列人等,全部拖下去!打入死牢,秋后处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李玄厉喝声落,阶下顿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
殿外羽林军将士早已待命,闻声即刻持戈而入。
几名被点到名的官员瞬间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发髻散乱,官帽滚落一旁。
徐炳文挣扎着伸出手哭喊,“陛下饶命啊!臣一时糊涂,求陛下给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冤枉啊!”
许戎韬更是拉扯着自己父亲护国公许镇岳的官袍一角,哭的泗泪横流。
“爹,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都是他们害我!是他们害我!”
羽林军将士面无表情,铁腕如钳般分别架起这些人。
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哭喊,拖拽间衣袍摩擦地砖发出“刺啦”声响,绝望的哭嚎与甲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在李玄冰冷如霜的注视下,名册上的官员转瞬便被拖出大殿,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尘土味。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彻查贪污受贿大小官员!”
李玄的声音再次响起,殿内依旧是死寂一片,唯有众臣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有些人甚至因过度紧张而开始微微颤抖。
“凡贪墨受贿满一百两者,无论官职高低、出身贵贱,一律押赴午门斩首!若有勾结朋党、欺上瞒下者,朕定诛其九族,绝不姑息!”
圣旨字字如冰锥,狠狠扎在官员们的心尖上。
那些往日里曾有过贪念、或是在账目上动过手脚的官员,更是浑身如坠冰窖。
冷汗浸透了里衣,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朝服,连头都不敢抬得更低,唯恐帝王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金銮殿内的龙涎香依旧袅袅缭绕,可那原本醇厚的香气此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李玄重新端坐御座,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目光如炬扫过阶下群臣。
余威尚在,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铅块沉在心头,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
就在这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之际,都察院左都御史叶执鉴忽然出列。
他身着深绯色官袍,须发皆白却身姿挺拔,手中笏板斜指地面,朗声道。
“臣叶执鉴,有本启奏!”
话音落时,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官员下意识交换了眼神。
都察院左都御史?
此人当年在征北军中,死谏李玄登基继位,稳固军心。
一直独来独往,只为江山计,为皇权计。此刻发难,不知又要掀起何种波澜。
李玄眉峰微蹙,“讲。”
“臣参二皇子李宝栋!”
叶执鉴声如洪钟,字字铿锵。
“昨夜三更,二皇子微服至繁花楼,为博艺伎楚清韵夺花魁之位,竟豪掷白银两千两!”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叶执鉴毫不在意自己将乾元殿的氛围拉至冰点,他继续肃然道。
“臣以为,皇子当为天下表率,如此挥霍无度、耽于美色,实乃败坏皇家风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二皇子尚未得封,更应严于律己!”
叶执鉴撩袍下跪,笏板扶在手中笔直立于额前,跪的五体投地,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御座,只见李玄原本还算平和的面色瞬间沉如墨染。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怒火,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阶下官员几乎要跪伏在地。
李宝栋站在诸王列中,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攥着朝服下摆,指节泛白却不敢辩解半句。
昨夜之事本是私密,不知为何竟被叶执鉴探知得如此清楚。
早不说晚不提,竟在此时向父皇谨言,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