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盗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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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将军府的马车平稳地向大理寺狱的方向行使。
时璎雪烧伤的手已经褪红，翻阅着《云顺法典》，她反复记阅着其中的“盗窃篇”，为接下来会见石平做准备。
小雯静默地守在一旁，因为她知道时璎雪思考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
“小姐，到了。”陈榕的声音从马车前头响起。
“你们在此等候吧，我一个人进去即可。”时璎雪脸色平静地说道。
经过时英杰一案，陈榕等人已经见识过了时璎雪的干练作风，对她的指令自是言听计从，二人恭敬说道：“是，小姐。”
时璎雪出示令牌后，仍是上次那位狱卒为她引路。
路过那个拐角的牢房时，未看到那名神机妙算的半仙儿，时璎雪好奇地问道：“小哥，我记得这之前有一位老者，他去哪了？”
狱卒看着空无一人的牢房，回想片刻后说道：“你指的是白老头？好像转移到别处去了。”
“那白老头是犯了何事？转到何处去了？”时璎雪微微皱眉问道。
“听说是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具体情况，我也不知。”狱卒摇了摇头。
时璎雪微微颔首，那位半仙儿绝不简单，他既然知道时璎雪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也许从他嘴里，可以探听到秋黎等人的情况。
她穿越了，袭击她的歹徒也穿越了，时璎雪心中隐隐不安，若是那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穿越到这个时空了呢？
到底是谁？为何要袭击自己？时璎雪一直回忆在现代，她接触过的人事物，她或许见过真凶？这个念头让时璎雪感到不寒而栗。听秋黎的口吻，他背后的指示者与千龄昭貌似有生死过节。
那么针对她的三番几次的刺杀呢？是秋黎对她的执念，还是幕后之人的命令？
想着想着，时璎雪已经来到了石平的牢房前。
只见石平一脸麻木地坐在床上，已不像之前那般呼天抢地见了人便喊冤。
“多谢小哥带路。”时璎雪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塞到狱卒的手中。
那狱卒自是十分欢喜，他手脚麻利地收好了钱袋，眼神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后低声说道：“多谢时小姐，你慢慢聊。”说罢，便识相地走远了。
“石平。”看到那潮湿阴暗的牢房，时璎雪敛了敛眉，开口唤道。
石平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个穿着灰袍的女子再次出现在眼前，石平心中为之一振，是那个“女讼师”，她真的来了。
“时小姐，你来了。”石平眼里恢复了亮光，他一个箭步来到牢房栅栏前，激动道。
“我既然承诺于你，自是不会食言。”时璎雪理智的声音响起，“说说吧，你的情况。”
他露出懊悔的神色，将那日的情形娓娓道来。
石平，石家村人士，是一名樵夫。一个多月前，他刚从山上砍完两捆木柴，回家的途中，看到了一个精美的包袱。
出于好奇，石平打开了包袱，发现里面全是珠光宝气的珍宝。一生贫苦的石平从未见过此等宝物，当下他便起了贪念。
石平将那堆金叠玉的包袱塞进了木柴里，满怀激动，心想，这是老天爷赐予他的宝物。
没想到回程途中，竟然遇到了一群巡哨的官兵，他们手中拿着搜捕令，仔细查看每一个路人与画像是否对应。
当时石平并未多想，他从未干过坏事，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官兵找麻烦，但因为害怕被旁人发现他身怀至宝，石平略显古怪的表情引起了官兵的注意。
当官兵拿着画像与他匹对时，发现石平与画像中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当场就将石平扣下了，随后又从他的木柴里找到了那璀璨夺目的金银财宝。于是，石平落得个人赃并获的下场。
话音一落，石平痛苦地抱着脑袋，声音沉闷地说道：“时小姐，我真是冤枉的！我只是贪心，但我真没有偷盗！”
时璎雪眼神透着一股冷气，她沉声问道：“那画像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与官府追查的犯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啊！”石平难以置信，满眼都是疑惑，“我真没有偷盗啊！”
时璎雪没有回话，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时小姐，你也不信我是吗？”这个故事，他已经跟大理寺的官兵说了无数遍，但没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为何他与搜捕令的犯人画像一致？为何他身上会有无价至宝？
石平解释不清。
经过了秋黎一案，时璎雪确实更谨慎了，若是以往，她看到石平这副懊悔不已的神色，她便开始找寻证据去证明他的清白。
但是被背叛过的时璎雪，决定将情绪与真相彻底剥离开来。
有罪还是无罪，从来不是用嘴证明的。
“宝物失窃那天，你在何处？有无旁人能替你作证。”时璎雪沉吟片刻问道。
石平痛苦地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没有，我平日都是独自一人上山砍柴。”
没有人证，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件案子胜诉几率太低了，时璎雪摇了摇头：“很难办。”
连唯一能帮助自己的时璎雪都这么说，石平双手颓然垂下，双眼黯然失色，他没有希望了……
“你再想想，此案有何奇怪之处？”时璎雪循例耐心问道。
“有。”石平抬起头来，咽了咽喉咙道：“我听闻，失窃的宝物，少了一件。好像叫什么‘秦朝铁权’来着。大理寺盘问我时，让我老实交代，可我又不是偷盗之人，如何得知那宝物的下落。”
时璎雪眼睛一亮，即刻追问道：“你是说，还有失物未被追回？”
“是，大理寺官兵，隔三岔五盘问我，应该是还没找到那件宝物。”石平若有所思道。
“你这件案子，我会想办法调查，但无法向你保证一定会有结果。毕竟时隔多日，就算犯案的另有旁人，恐怕也很难追踪到那人的下落。”时璎雪有所保留地说道。
“多谢时小姐，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再也不敢奢望什么。”若不是有栏杆在，石平恨不得冲上前去握手言谢。
“你多加保重，有消息我会通知你。”时璎雪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石平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多了几分希冀，不知为何，此次再见时璎雪，她越发镇静自持，这个人，一定有办法。
时璎雪离开大理寺狱后，便即刻前往大理寺。
她刚到大理寺门前，便遇上了千龄昭。
时璎雪抬头望了眼，天色尚早，千龄昭这么快就散衙了？
“你怎么来了？”千龄昭原本冷漠的俊脸，见到那抹优美的倩影，徒然添了几分笑意。
“大人万福。”时璎雪微笑着行礼。
千龄昭飘然来到她跟前，抬手，手背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笑意更深了些：“好多了，不烧了。”
时璎雪感到他触碰过的位置，微微发烫。心头仿佛被轻羽撩过，痒痒的。
真是要命，这位千大人以往是怎么跟原主相处的？怎么他俩的关系已经到了能上手的程度了吗？时璎雪不知作何反应是好，担心自己会露馅。
“来找我？”千龄昭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柔声问道。他离开时曾交代时璎雪，若有需要，便可来大理寺找他，见时璎雪真的来了，千龄昭十分满足，被她全心信任的感觉真好。
只是当事人并未这么想，时璎雪有些踌躇说道：“我原本是想向大人借阅几份卷宗，若大人此时不方便，我改日再来吧。”说起来，二人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些，时璎雪如今与千龄昭对话，再也不是“民女”、“民女”的挂在嘴边了。
时璎雪福了福身，转身之际，她纤细的手臂被千龄昭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柔地扣住，时璎雪下意识地转身，千龄昭微微一勾，就将二人距离拉到咫尺之间。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了时璎雪脸上，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要你想看，什么时候都方便。”
时璎雪仰头望着他那深邃明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他扑朔着长睫，直挺的鼻梁下，完美的唇型微微翘起，原来，这位千大人竟然长得如此俊美。时璎雪晃了晃神，他果然是京城女子竞相追捧的风流人物。
“那就多谢大人了。”时璎雪不着痕迹地拉开二人距离，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十分焦灼，如何才能在不惹怒千龄昭的前提下，把婚退了？
她的演技真的没那么好，面对千龄昭刻意散发的魅力，以及若有似无的亲昵举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站在他二人身后的陈榕和小雯倒是十分诧异，他们小姐与千大人何时变得这般亲密了？不过二人站在一处，确实是天生佳偶，壁人成双。
千龄昭牵起时璎雪的芊细的手，悄悄摩挲她手上的薄痂，眼眸暗淡了几分。转身便向大理寺内走去。
时璎雪耳朵发红，低着头，她略微施力，发现挣脱不出，心中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上千龄昭的步伐。
陈榕二人紧随其后。
正在整理着千龄昭案桌的廖宁，见到千龄昭又再次返回大理寺，感到奇怪，大人今日不是说提早离开，要去探望时小姐吗？
当他看到千龄昭身后赫然站着一个娇俏明媚的女子时，廖宁恍然大悟，原来是时小姐来了，怪不得大人看上去满面春风。
“你想借阅哪些卷宗？”千龄昭将她牵到书案前，为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下。
“京城近几个月盗窃案的卷宗，”时璎雪瞠目结舌道，“大人，我坐着不太好吧？”
“这个位置舒服些，还有桌案可供摆放卷宗，翻页起来没那么累。”千龄昭稍一施力，便将她摁在了椅子上。千龄昭记得上一次她查看时英杰卷宗时，只能将厚重的卷宗放在双膝上借力，时间久了，肯定很不舒服。
虽然这是千龄昭办案的书房，旁人不敢随意进出，但万一遇到进来通传的下属官员，让他们瞧去了可如何是好？
时璎雪耳朵红得滴血，她细微地说道：“多谢大人。”坐立不安，她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候在一旁的廖宁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生人不敢靠近半分的“铁面阎罗”吗？
“廖宁，去将最近一年盗窃案的卷宗调出来。”千龄昭面向廖宁时，语气多了几分威严。
“是。”廖宁拱手说道。
“为何突然想看盗窃案的卷宗了？”千龄昭低头问道，眉眼多了些温柔。
“石平这个人，大人有印象吗？”时璎雪没有仰头看他，而是暗中打量他那干净整洁的书案，视线扫了一遍，最终停放在那镇压纸张的金蟾摆件上。小东西，长得真别致，时璎雪如是想到。
“石平？莫非你问的是田氏钱庄失窃案的盗贼？”千龄昭挑了挑眉，心中微叹，时璎雪接手的案子真是一桩比一桩难办。
时璎雪抬头看到他那绕有趣味的神色，时璎雪眉心微蹙：“此案可是大人亲手督办？”不好，难不成她又要替千龄昭经手抓捕的犯人翻案不成？
上一次仍是调查阶段，她费尽心力才找到证据为时英杰洗冤。而这次盗窃案已经盖棺定论，若真是千龄昭负责审理的话，翻案恐怕难如登天。千龄昭绝不是随意下论断的审理官，若是他给石平定的罪，那多半不会有错。
“不是，我负责命案居多。此案是由大理寺丞孙卫负责。”千龄昭猜到她心中所想，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时璎雪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濡出一层薄汗，不用跟他正面交锋，时璎雪微微松了口气。
廖宁此时搬来一堆厚重的卷宗。
当时璎雪拿到卷宗时，千龄昭坐在之前她坐过的位置上，施施然看起书来。
时隔几日，二人位置互换，这感觉真是奇妙。
一时半会儿捋不清千龄昭与原主的关系，时璎雪摇了摇头，当务之急，先忙正事要紧。
时璎雪拨动着已经结疤的双手，找到近期轰动京城的田氏钱庄失窃案的卷宗，开始在心里一字不漏地默读卷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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