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记忆 ...
-
见秋黎倒下后，周围一圈百姓神情慌张地下意识远离。
千龄昭伸手探了探秋黎的脉搏，沉声道：“死了。”
此话一出，百姓们更是炸开了锅，方才还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丧命于眼前，任谁瞧了，心里都骇然。
洛鸣忙招呼着大理寺的官兵控制着现场，尽力维持着治安，让群众保持冷静。
千龄昭悄然后退，让开了身子，方便大理寺官兵替秋黎收尸。
时璎雪只觉得天旋地转，现代回忆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
“时律师，我是冤枉的！”第一次见面时，秋黎激动地喊冤。
“时律师，我有不在场证明。”在冷静之后，秋黎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法官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开庭时，秋黎眼神澄明地对着陪审团一众保证道。
“时律师，谢谢你帮我打赢了这场官司。”当庭释放的秋黎如是说道。
……
但是，她费尽心力帮助的当事人，居然在赢下官司的当晚，袭击她。
时璎雪回想起方才秋黎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那狠厉的眼神，与她在地下车库遇到的那位面具男别无二致。
为什么？时璎雪脸上涌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被当事人背刺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难道她错了吗？秋黎真是那桩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不对，后来出现的黑衣男子，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秋黎为什么要袭击自己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有一群狂乱嗜血的蝙蝠，在争先恐后地撕咬着她。
时璎雪终于支撑不住，她合上了双眼，身子往后方倒去。
千龄昭灵活俊逸地游移到时璎雪的身边，右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望向她的眼神，柔情似水。
时大律师，千龄昭好久没听人这样唤过她了，时隔多年，再次回忆起了那些“前世”的记忆，千龄昭眉目中闪过一丝苦楚。
千龄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眼眸全是怜惜之情：放心吧，这一次，我绝不让旁人伤你分毫。
好烫。
指尖传来的灼热让千龄昭下意识皱眉，摸了摸她那滚烫的额头，千龄昭心中一沉，时璎雪生病了。
时英杰等人见时璎雪倒下，纷纷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小姐！”小雯疾呼道。
见时璎雪脸部发红，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在发抖，情况不妙。
千龄昭神色一暗，他长臂一捞，将时璎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大理寺门口走去。
时英杰连忙上前把住千龄昭的右臂：“等一下，你要带雪儿去哪？”
千龄昭回望了他一眼，浑身散发着寒气，他冷声道：“放手。”千龄昭心中隐隐有些气愤，时璎雪殚精竭虑，以至于病倒，都是了时英杰。
犹如被定住了一般，时英杰的脚连抬都抬不起来，他不由一惊，好强悍的内力。
“少爷，放心吧，千大人是不会伤害小姐的。”小雯忙上前打着圆场。
时英杰抬头望去，发现千龄昭早已将时璎雪带离大理寺。
百姓们看到那位大理寺少卿与今日这位风头尽出的时讼师举止亲昵，皆十分惊讶。
书生丁见状顺道解释道：“那位时小姐便是千大人的未婚妻呀。”
众人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倒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镇南将军府。
时璎雪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尽的大海里漂浮了许久，直到那些纷杂的记忆犹如潮水般退去，她终于着陆了。
等她缓缓睁开双眼时，发现天色明亮，而床边坐着一个不适宜出现在此地的男子。
千龄昭，他怎么会在这？
时璎雪勉力支起身子，千龄昭轻轻地扶了她一把，将靠枕塞在她身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大人，怎么会在此处？”时璎雪看到满脸憔悴的千龄昭，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忍。
“渴了吗？喝些水吧。”千龄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时璎雪接过温热的瓷白茶杯，心中隐隐叹了口气，她就算再迟钝，也猜出千龄昭一夜未眠守在她的榻前，是为了什么。
“多谢，”时璎雪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干涩的嗓子总算得到了滋润，她将茶杯交还千龄昭手中，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千龄昭温柔地说道。
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目光，时璎雪心头一震，他是在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向这个时空的原主时璎雪吗？
时璎雪羞涩地移开了视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不对的，她不是这个时空真正的时璎雪，没有办法接受千龄昭这千钧重的心意。
“大人，凶手的真实身份，查出来了吗？”时璎雪转移着话题，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情。
千龄昭摇了摇头，他眉头微蹙，凶手死在他眼前，线索又断了。
“或许，我知道凶手的名字。”时璎雪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叫秋黎。”时璎雪来到这个时空，相貌名字都与现代的她无异，或许秋黎也是同样的情况。
“秋黎？”千龄昭眼中略过一丝震惊的神色，但很快，他又挂起温情脉脉的笑容，“好，我会查的。”
千龄昭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凶手的名字，丝绸床单被她揉成了一团，时璎雪感激地看了千龄昭一眼。
“对了，”时璎雪从床边的紫檀匣子里拿出一枚银色的令牌，“大人，这枚令牌，我想再借用几日。”
“收下吧，送你的。”千龄昭眼神缱绻地摇了摇头。
“多谢大人。”时璎雪觉得这手中的令牌有些烫手，这可如何是好？看千龄昭这神态，她这婚还退得成吗？
可是，这门亲事，本就不是为她定下的，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千龄昭的深情宠溺。
第一次，时璎雪心中升腾起鸠占鹊巢的不安感。
看来，退婚之事，还得徐徐图之才行。
她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翻脸后的千龄昭。
“大人，你先去忙吧，我要梳洗了。”时璎雪说罢，便将小雯喊了进来。
“你要出去？”千龄昭眉头微皱，“大夫让你好生修养。”
“大人，我已经好多了。”时璎雪挤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千龄昭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威仪。
时璎雪脸色凝重地说道：“我答应了一个人，等此案结束，便会去见他。”她说的大理寺的石平。
听她这么一说，千龄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子，微微弓起腰来，将时璎雪耳边的碎发别在她耳后，柔声说道：“照顾好自己，那枚木哨收好，有需要可用信鸽给我传信，或者到大理寺找我。”
时璎雪被他那温情的嗓音所诱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啊：“好。”
直到千龄昭走远，她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时璎雪梳妆完毕后，便带着小雯准备前往大理寺狱。
二人路过百花园时，看到时英杰正用双手向前提着两个盛满水的木桶，双腿扎着马步，整个人犹如筛子般疯狂抖动。他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只见那老者手中拎着一条藤条，当时英杰姿势错位时，老者便用藤条为他正位。
时璎雪微微皱眉问道：“他在干嘛？”
“少爷在练武。”小雯吐了吐舌头。
练武？时英杰不是下定决心不碰武功吗？因为他答应过将军夫人，绝不会重蹈镇南将军的覆辙。
镇南将军常年累月在外征战，将军夫人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孤独又寂寥，直到临终前，也没与镇南将军时渊聚过几回。是以，镇南将军对母子三人有愧于心，对于家人，他向来予取予求。对于铁了心不愿学武的时英杰，他也没有强求，只送了一封书信回家。
信上写道：只要子英欢喜，便随他去吧，莫强求于他，就让他快活洒脱地活一辈子。
说起来也是好笑，云顺大名鼎鼎的两位武将，他们的子嗣，居然都与武术无缘，一个是想学却不能学，另一个是能学却不想学。
这是不是也是命运的玩笑？
“冯先生说，少爷是棵习武的好苗子，可惜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机。”小雯有些遗憾地解释道。
是啊，荒废了这么些岁月，纵然时英杰有再好的天资，也埋没了不少。
说起来，时璎雪在现代也是散打高手，但在这个时空，她尝试过，挥出去的拳头软弱无力，想来，是这副身躯太娇弱了些。眼下她还有别的计划，只好日后再寻机会好好锻炼一番。
时英杰得了休息半柱香的自由时间，他远远便看到了驻足观望着自己的时璎雪，便三下两下地蹦跶到她跟前。
还未等他开口，时璎雪抢先一步说道：“擦擦你脸上的汗。”
时英杰有些愣神，妹妹好像变了许多，以往他闹得满头大汗时，时璎雪都会细致温柔地替他擦拭。母亲逝世后，就剩他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自是比别的兄弟姐妹更是亲厚些。
初木很有眼力见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浅黄色丝巾，动作轻柔地替时英杰擦拭着。时英杰为了方便初木的动作，特地低下头，眉眼弯弯地笑对着初木。初木的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时璎雪瞧见这一幕，心中警钟大响，不对，应该是她的基达在狂响。什么情况？莫非时英杰有龙阳之癖？
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却看到小雯眼神忧伤地看着初木。
怎么回事？难道这还是三角恋不成？时璎雪突然想起之前在大理寺狱停放的马车内，小雯与初木独处后那股奇怪的气氛。
时璎雪默默叹了口气：“兄长，怎么突然开始习武了？”
时英杰听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要是会武功，也许就能救下梁康年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不能怪你，一心求死之人，莫说是你，就算是武艺登峰造极的千大人，也拦不住。”时璎雪勾了勾嘴角道。那秋黎可不正是当着千龄昭的面自裁而亡吗。
“千大人？”听到时璎雪那熟稔的语气，时英杰脸色一沉，“你与那位千大人走得很近？”
他这次打破不习武的誓言，还有一大半原因来自于千龄昭。不会武功的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能保护好。让那位大理寺少卿当着他的带走时璎雪，是奇耻大辱。若对方是恶人呢？那位凶手最后的话，不仅让千龄昭感到万分恐惧，也让时英杰后怕不已。
时璎雪昏睡期间，陈榕已将事情原委都告知于他。原来，时璎雪为了替他洗脱冤情，三番几次受到凶手的袭击。为何凶手要针对时璎雪呢？她一个弱女子，能威胁到什么？
时璎雪有性命之危，他这个当哥哥，还能像往常一样坦然度日吗？父亲不在家，他自然要承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所以他一回府就让陈榕找来冯银，这位可是父亲在他小时候替他找的师傅，只因他年幼不愿习武，冯师傅便闲住在了时府。
“怎么，你讨厌千大人？”时璎雪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妹妹你还小，不用着急成婚。”时英杰挠了挠头，眼神躲闪说道。还有，嫁了人，就可能像母亲那般郁郁寡欢了。
“你饭量那么小，镇南将军府多养你几年也没事。”
时璎雪听闻，嗤笑道：“兄长这话有理，我正打算退了这门亲事呢。”
时英杰错愕地看着她，声音迟疑道：“倒也不必如此极端，我瞧那位千大人还算是一表人才，其实这门亲事也挺好的。”他那些同期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位大理寺少卿。
时璎雪笑得更欢了，她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放心吧。那位冯先生唤你过去了，你继续练功吧。我有事出去一趟。”说罢，她转身便往正门方向前去。
又来了，时璎雪说着说着，口吻又变了，仿佛自己是弟弟，她才是姐姐。时英杰略微不满道：“妹妹，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去哪啊？”
“到处转转，很快就回来了，放心吧。”时璎雪语气轻松地说道。
冯银见时英杰半晌没有反应，亲自过来逮他了，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继续练功。
时璎雪与小雯坐上了马车，陈榕亲自为她驾驭马车，平稳地向大理寺狱的方向驶去。
城北湘思河。
一名身穿玫红色丝织宝相纹襦衫的姑娘，正对着清澈的河流啜泣着。
“小姐，别伤心了。”一个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小丫头低声安慰道。
“父亲让我嫁给那个纨绔子弟,我怎能不伤心。”何文心手中握着丝帕轻轻擦拭着泪痕。
小翠见她如此伤怀，心中别无他法，只好跟着何文心一同落泪。
此时，从密林里飘出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姐莫哭，我可以帮你。”
何文心受了惊吓，即刻止住了泪水，她回头一看，对方是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扎着高马尾，眉目深邃，有着别样英姿。
“你是谁？为何要帮我？”何文心警惕地问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能让你解除这桩婚事。”英俊的男子长指一勾，抬起了何文心的下巴，声音中充满了魅惑。
何文心双眼如同陷入了漩涡一般，心悦诚服地问道：“我该怎么做？”
“明晚子时，到贵府万宝阁相会，届时我会一一道明。”男子松开了手，话毕，便瞬间消失了，除了空气中还留有的半分馨香能证明方才那不是幻境。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