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抗衡 ...
-
洛鸣见到时璎雪那认真的神情，他当下有些慌了神，本想着搬出拶刑让时璎雪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竟然铁了心要当做讼师。这让洛鸣可犯了难，毕竟对方可是镇南将军的千金，怎能真正对她施以拶刑？
“时小姐，你这纤纤弱质可经受不住拶刑。本官也不愿多加为难，时小姐还是为令兄另寻讼师吧。”洛鸣清了清嗓子说道。
时璎雪听闻，冷笑道：“洛大人可知，这京城最有名的三位讼师，如今就在此处。”
洛鸣顺着时璎雪的视线，看到了梁思华下席的三位中年男子，他的神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紧接着，时璎雪继续说道：“岳先生，吴先生，叶先生，如今都在王爷麾下，我上哪再找到能与三位比肩的讼师呢？”说完，她深深地望了眼梁思华。
“这……”洛鸣皱了皱眉头，“那时小姐敢亲自出场，看来是有与大理寺抗衡的底气？”
“若无绝对的把握，我也不会站在此处。”时璎雪抬起双手，示意洛鸣继续行刑。
站在梁思华身侧的刘管家，看到了时璎雪满手伤痕，便凑到梁思华耳边低声说道：“王爷，我听闻世子院落失火那日，这位时小姐带走了某样物件，恐怕她已经拿到了……”
刘管家话音未完，梁思华便抬手阻止：“本王知道了。”他锋锐的目光落在时璎雪身上，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时渊竟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到底是他输了。
“洛大人，”一直沉默的梁思华突然开口道，“赶紧开始审理吧，这讼师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难不成，遇见女讼师，大理寺连案子都推动不下去了吗？”
众人听闻，皆有些惊讶，不知西平郡王壶里卖的是什么药。在他们看来，梁思华今日亲自坐镇，便是要给大理寺施压，要严惩犯人。但听他方才那口吻，像是默认了时璎雪讼师的身份，真是奇哉怪哉。
“王爷所言极是。”洛鸣谦逊地说道。连西平郡王都松口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硬抗了，而且得罪镇南将军府，对他来说又有何好处？
“时小姐为兄长挺身而出，也算是手足相亲的典范，大理寺也并非是不讲情理的地方，既然时小姐坚持，那本官便允你当此案的讼师。”洛鸣口风一换，振振有词地说道。
连算无遗策的时璎雪此时也感到诧异，没想到那位西平郡王竟会帮自己说话。但不管怎么说，不用经受拶刑，能让大理寺承认她这个讼师身份，那便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
听到这里，围观的百姓都松了口气，互相欢呼着，看来，时璎雪那勇毅的表现已经深入民心。
站在暗处的千龄昭缓缓松开双手，只见那掌心处已多了几道深刻的紫痕。千龄昭谨慎地观察着大理寺门口站着的众人，绝大多数百姓都面露喜色，只有角落一位六旬老者，低着眉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多谢大人。”时璎雪恭敬地行礼说道。
“时讼师，对于此案，你有何看法。”洛鸣换了称呼，依据流程问道。
时璎雪用眼神暗示陈榕打开木箱，望向洛鸣，朗声说道：“大人，我手头有一份新的仵作尸格，能证明死者梁康年，并非摔下楼梯致死。”
陈榕恭敬地将仵作尸格呈上了公堂。
洛鸣仔细阅读后，脸色大变，这可是颠覆整个案件的关键性证据，于是质问道：“这份仵作尸格是从哪里拿到的？”
时璎雪向廖宁点了点头道：“有劳廖大人。”
廖宁拱手作揖，随后便离开了公堂。
洛鸣微微皱眉，不知时璎雪在打什么哑谜？那位廖宁不是千龄昭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对时璎雪言听计从？
不久，廖宁将李寒三人达带上了公堂。
李寒与周桑二人神情自然，但苏世昌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今日他本想借口身体抱恙不方便出席公堂作证，却被廖宁一眼看穿，直接将他带了过来。
“大人，新的仵作尸格，便是由这三位全京城最有经验的仵作所作。”时璎雪扬起嘴角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洛鸣自然认得出堂下三人的身份，进而沉声问道。
时璎雪眼神示意陈榕打开一个黑色的木盒，她戴上手套，从中拿出一枚纤细的银针说道：“大人，当日民女到案发现场探查时，发现死者倒地周围没有多余血迹，不符合从楼梯上滚落致死的死状。为调查死者真正死因，民女请了三位最有经验的仵作，重新验尸。这枚暗器是从死者脑干处发现的，这才是真正的凶器。”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洛鸣差点从椅子上惊起，他咽了咽喉咙问道：“李寒，时讼师所言当真？”
李寒恭敬地回话：“大人，情况确实如此。我等重新为死者验尸，发现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被暗器所害。”
得到仵作的亲口认证，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梁思华紧紧扶住椅子扶手，果然，他之前就猜到梁康年之死绝非意外。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竟是被暗器所害。
“肃静！”洛鸣忙拍惊堂木控制着现场，“时讼师，你可查出凶手是谁？”
“不知洛大人是否还记得二十多日前那具‘无脸男尸’？”时璎雪将银针放回木盒，平静地问道。
洛鸣皱眉问道：“莫非这两个案件有关联之处？”
时璎雪侧头望向梁府刘管家，问道：“刘管家是吧？你可知死者以往身边常跟着的小厮林瑞，如今在何处？”
刘管家听闻，大惊失色，他舔了舔下唇，低声说道：“林瑞，已失踪了两日。”自那日失火后，林瑞便消失了。
“凶手于二十多天前将真正的林瑞杀害，并毁损了他的面容，让大理寺查不出尸首的真实身份。凶手便假扮成林瑞，潜伏在死者梁康年身边。”时璎雪高声说道。
百姓听闻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曲折的经过。
“如此大费周章，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洛鸣感到有些头痛，这桩案子的复杂程度远非自己所想象。
时璎雪暗了暗眸子，冷声说道：“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既杀害了西平郡王世子，又让镇南将军的大公子背上了‘故杀’罪名，借大理寺之手，除掉时英杰。若是真照凶手的计划进行，那么时梁两家日后必成水火之势，无论是西平郡王亦或是镇南将军，都为云顺立下赫赫战功，若二位结下血海深仇，绝不利于天下太平。只有真正的获益者，才会想出如此缜密又恶毒的计划。”
时璎雪说完后，仔细地观察了梁思华和洛鸣的眼神，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和猜测，时璎雪心中已有判断，看来那位幕后黑手，隐藏极深。
百姓听闻，都十分愤慨，没想到那凶手居然如此歹毒，竟想离间云顺赫赫有名的两位大功臣。
洛鸣在官场沉浮多年，自然知道时璎雪此话的厉害之处，声音略微发抖地问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真凭实据？”
时璎雪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她交到了梁思华手中，低声说道：“王爷看了这封信，自然能明了一切。”
梁思华半信半疑地拆开了信封，当看到了梁康年那熟悉的字迹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半刻钟后，梁思后折好了信笺，对时璎雪凝重地点了点头。
只有时璎雪看出他眼中的感激之意。
时璎雪当然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拆穿梁康年与秋黎暗中联手，合意陷害时英杰的计划。只是那样做，西平郡王将脸面无存。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镇南将军府无意与西平郡王交恶，但是梁康年死后名声扫地，难保梁思华不会记恨于她。时璎雪将信笺直接交由梁思华，为的是保全梁康年最后的体面。
洛鸣自然是一头雾水，但他也不敢强行查看信笺内容。
梁思华严肃地望向洛鸣道：“时讼师所言为真，洛大人，此事可以结案了。”
洛鸣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但眼下证据充足，梁康年有其他死因，并非时英杰所杀害，自然无须再扣押时英杰。
而且，听了时璎雪方才的解释，这个阴谋针对的是时梁两家，但借的却是大理寺之手。之前大理寺没有查清真实死因就将时英杰扣押，险些铸成大错。思及此处，洛鸣感到心惊肉跳，忙命下属为时英杰松绑。
初木和陈榕见时英杰被解开长枷，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大人，真凶尚未落网，此案还未真正了结。”时璎雪上前一步扬声说道。
洛鸣有些坐立不安，皱眉问道：“莫非时讼师知道凶手如今在何处不成？”
时璎雪转过身来，面对大理寺门外站着的众人，勾了勾嘴角道：“出来吧，错过了今日，你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对我动手了吧？”
此刻，现场围观百姓出现了骚动，一想到凶手竟在他们之中，众人皆骇然。
“时讼师……这……”洛鸣终于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扶着桌案，紧张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就在此处？”如此胆大包天，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时璎雪扫了一眼拥挤的围观人群，语气挑衅地说道：“子夜焚心的滋味可不好受吧？你还能有多少时日？若错过了今日，你便再无机会杀我了。”
此话一出，公堂众人皆仔细留神着围观人群的表情，极力搜寻着真凶之所在。
尤其是梁思华，他暗自催动了内力，一旦发现异样，就会在顷刻间出手，绝不能让凶手落在大理寺手中。
居然还能忍住不出手，顶级的情绪控制力，这是天生的杀手。时璎雪摇了摇头，寒声道：“动手吧。”
她这话不是对凶手说的，而是对躲在暗中的千龄昭所说。
忽然，千龄昭从暗处飞身而出，一个酒坛被他抛至空中，稍微催动内力，那酒坛顷刻间爆裂开来，温热的酒水如同雨滴般洒在了围观群众的身上。
被酒气所袭的众人皆感到疑惑，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听到身旁一阵恐怖的尖叫声。
那位站在最角落的老者痛苦异常地抓着脸部，只见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开始脱落，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只是不知为何，他那两腮仿佛长出了鳞片一般，整个人看着十分可怖。
“方才我打碎的酒坛，里面乘着的是雄黄烈酒，这雄黄酒对常人自是无害，但对每日服用蛇胆的你来说，却无异于阎王之‘催命符’。”千龄昭冷声说道。
秋黎红着眼，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炭烤般，身体开始发红，血液犹如岩浆一般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秋黎感到力量在飞快流失，终于承受不住焚烧之痛，最后单膝跪下，狠狠地望着千龄昭。
“昨日你吃的蛇胆，那上面沾有‘消功蚀骨烟’的毒素，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会让你在一个月内功力尽失而已。”千龄昭使了个眼神，大理寺的官员即刻上前扣押着秋黎。
秋黎双手被控制住，他抬眼望向千龄昭，眼中满是鄙夷之神色，他轻蔑地笑道：“没有用的，你是斗不过我的主人的。他说过，他会亲自取你的性命。”说罢，便咬破了口中的毒囊。
千龄昭脸色一沉，急忙上前扣住他的下巴，厉声问道：“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秋黎七窍流出黑色的毒血，用最后的力气挣脱出千龄昭的手，望着远处的时璎雪，悲切说道：“时大律师，你应该死在我手里才对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话音一落，秋黎便彻底倒下了。
时璎雪听到他最后那番话，脚步有些发软地退了几步，秋黎在最后一刻，唤醒了现代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抗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