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风暖白月光》若此而全

18、第 18 章

　　书上是不时可以看到麒麟两字，可这实物是谁也没见过呀，身边的大臣纷纷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枢密使楚革上前一步对圣上说，“皇上，这北庚国和我们的关系向来紧张，时好时坏，这突然送一个麒麟，如果我们召见使臣却不认识，这北庚国知道了怕是会笑话咱们。”

　　其他听见这话的人，有的沉吟不置可否，有的也点头说是。

　　皇上觉得这话有道理，事关国家脸面，不可不弄清楚，严肃问，“有谁认识此物？”

　　瞬间，大家都安静了。

　　皇上看大家都不言语，一时气急，“我泱泱大国，就没有一人有见识过此物的吗？没有人了解北庚国吗？”

　　听到这话，卫缇把手里的酒杯捏的更紧了。她一看见那笼子里面的小兽，就一眼识别出来了，和她在画上面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它，可不是麒麟。

　　身边的老太监看到皇上如此愤怒，安慰道，“这一班子的大臣，还有年轻一辈的可能都没怎么了解过北庚国，也许有几位老臣会有了解，不过他们也都年老病衰都致仕了，还有个别可能离世了。”

　　“个别离世了……”听到这话，卫缇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眼神也更加冰寒。如果她爹没有被害死的话，也许今天圣上的问题就有人可以回答了吧。

　　那时候他爹35岁，官职不高不低，才刚刚进御史台没多久。北庚国和我国关系正僵硬胶着，当时圣上一声令下派人出使北庚国，无人回应，只有她爹，赤胆忠诚的自荐出使北庚国。

　　娘都因为这个和爹吵起来了，爹离家多久，娘就哭了多久。后来爹安全回来，两国关系也渐渐回温。

　　她爹回来之后和她讲了不少北庚国的见闻，说那里崇山峻岭多，森林繁茂，珍奇野兽也多，还给她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麋鹿，说它们亲切又可爱，不过难得一见，是圣兽祥瑞。

　　卫缇越想心里起伏越大，一没注意，清脆一声，手中的杯子已经被她捏碎。

　　人声鼎沸时，这声响无足轻重。可林静鸟愈噪，在大家都安静沉默的时候，她的这声响，引来了全部的目光，连站在笼子旁边的皇上都转过身来看向她。

　　心里怦然一惊，卫缇连忙跪下。

　　旁人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居然在皇上恼怒的时候碎了个杯子，这人是不是仗着自己是榜眼，高兴疯了，就不怕皇上把她当成一个杯具给碎了吗？

　　“卫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一个充满压迫的声音。

　　本来卫缇是没有话要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做就少错，可是现在只能棋行险招，和盘托出了。

　　“启禀皇上，臣确实有话想说，可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担心自己说错，所以就紧张的捏碎了酒杯。”卫缇恭敬的说。

　　皇上气顺一点了，“哦？你有什么想说的，朕允许你说。”

　　“是，臣多谢皇上。其实那笼子里面的神兽臣之前有见过图画。”

　　听着都为之侧目，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上也好奇的问，“是吗？那你给朕仔细说说，你对这个神兽有什么了解。”

　　卫缇继续回答，“那图画是臣之前在家乡和一个从北庚国的商人哪里看到的，那商人还和臣介绍过说，‘这个神兽在北庚国很少见，是祥瑞神兽，名字叫做麋鹿。’还说，这个神兽很好认，就是当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它看着你的样子是出于惊讶和惊喜之间的。这惊讶是迷途中，突然看见人了，而这惊喜是因为它迷路了，看见人就可以带它找到路。这就是为什么麋鹿被称为麋鹿，因为它迷路了。”

　　众人纷纷看向那笼子里面的麋鹿，果然神情看上去像是迷路了。氛围瞬间没有那么严肃，很多人都笑了。

　　坐在对角的李驰本来今天是不想来的，可是皇上大臣都去，自己也不好不去。本想喝两杯就想悄然离去，可是后面出了事，皇上明显的操心着，再走就显得没有人情味了。无奈留下，听到此人这一番话，粲然一笑，她果然是奇特的，有点意思。若是个男的，留在身边做事也不错。可惜……

　　“那为何使者说这是进献给我国的麒麟呢？是你在胡说还是使者在骗我们的圣上？”枢密使楚大人说道。他没有见过这么恣意妄为的后生，听不惯这哗众取宠的花言巧语。

　　在场其他人也一脸疑惑。

　　“禀皇上，微臣猜想，因为这瑞兽是少见之物，所以不经常被讨论，也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当北庚国献礼的时候，由于两国文化和文字的差异，他们就选了一个最神圣的名称--麒麟。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动物其实是有称谓的。无意之中出了这个误会。所以臣没有胡说，使者也没有骗人。”卫缇说道。

　　皇上听完赞许的点了点头，“爱卿请起吧。果然榜眼就是见多识广。”既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又没有让两国起嫌隙，皇上笑了一下，“朕就赏你上好的布匹五十，黄金一百两。”

　　卫缇再次跪下感谢。

　　枢密使楚革却铁青着脸。

　　回到家，卫缇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想来还是自己的锻炼不够，尽管这次没有出错，可是以后还是得万事小心啊。

　　卫缇还是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小窝的，虽然是在城南租的一个小院子，只有四间房。本来是想自己一间，卫赞一间，卫母一间，还有一间办公的书房，可是卫赞说他在码头那里干活有住的地方。卫缇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避嫌，她其实是感动的。不过一个人住确实有时有点害怕就对了。去信给卫母来住，也还没有回信。

　　每当卫缇一个人在房里对着孤灯，还是有点空荡荡的。出了房门倒是还好，隔壁不知是什么富贵人家，房子气派不说，每到晚上还灯火通明的。从自己家的矮墙看到对方的院子里面的假山，树木旁都放着发光的灯笼。可谓是奢侈。

　　第一天上任，卫缇早早的就起来了。其实她租了一辆马车，但是马车笨拙，她也不会，所以第一天是徒步上班了，走了不到两刻钟，不算远了。

　　她还需要花时间请个小厮和丫鬟来干活，这钱不经花呀。那时候用书换的钱已经用了三分之一了，她很希望自己能节省一点。有钱的时候记得没钱时候的苦。

　　刚一走到大理寺，就看见那探花郎叶为，她除了客套的和他说过恭喜之外，好像也怎么很多互动。不过以后都在一处干活了，还是不能太生分，于是她还是主动打了招呼，“早。”

　　叶为点了一下头，表示回礼。

　　两人一进去，一个年轻热情的小吏，走上前来，“想必两位就是新来的大理寺评事，卫大人和叶大人。在下是这里的书吏汪齐，是大理寺少卿庞大人派在下来服侍二位，有什么需要你们都可以和我说，我先带你们去参见少卿大人。”

　　卫缇回了一句多谢，心想既然是书吏那么至少也是个举人了。

　　汪齐见两位话不多，继续介绍道，“其实庞大人平常事情比较多，有时早上也不在，今天知道你们来，特意很早过来等你们。这里的人都挺和蔼，也没什么很复杂的人事。”

　　其他的不知道，可是最后那一句卫缇是万万不敢信的。没有谁那么和蔼，有时候工作的地方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如果有人恣意妄为，可能结果就是不诛即废。多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叶为和卫缇跟着汪齐来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看上去房间不是很大，但是明显的气派和庄重，且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精致的木桌的后面坐着一个微胖，且头发有点花白的男人，这便是大理寺少卿庞有道庞大人了。

　　相互见过寒暄，庞大人又带着两人认识了几位寺丞，寺正还有其他的同僚。

　　庞大人带着两人来到了他们的工位，“你们就在这里工作，先看看近期的卷宗，了解一下案件审理复核的基本内容。有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大家。”

　　两人点头称是。

　　庞大人继续说道，“你们今天已经基本见过这里所有的人了，除了大理寺卿，下次他来了再说。”

　　这个大理寺卿卫缇是知道的，他是二皇子李驰。当时原来的寺卿大人突然离世，而大理寺急需一个有资历有威信的人来管理监督大理寺，正好二殿下从边关历练回来，又军功赫赫，许多大臣推荐，皇上便下令由二殿下暂代大理寺卿一职。

　　有传闻二殿下虽然不受皇上重视，可是很多豪门贵女倒是很倾心这个二殿下。卫缇一时还挺好奇见到他的。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常来，毕竟只是代为管理监督而已。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才工作一天但是卫缇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大家对她和叶为是不一样的。叶为的爹是知州，多少和其他的人有些相熟，别人对叶为多点照顾也是应该的。

　　反观自己，要是别人知道她爹是前御史中丞，估计话都不会有人和她说吧。唯恐惹上麻烦。别人怎么样对她都没有关系，她已经来到这里了，早晚会把一切弄清。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不是不疲惫，但是看见家里灯亮着，卫缇更多的是疑惑。卫赞虽然有钥匙可是他还没有在晚上来过。

　　一进门，果然是卫赞，还有饭菜。这个弟弟确实好啊，自己沾了很多光。

　　卫缇开心的说，“好香啊，都是你做的吗？”

　　卫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我。你今天第一天累不累。”

　　“第一天紧张激动是难免的，之后有点枯燥，但是习惯就好。”也许以后会很难，但是她为了翻案，什么都愿意。

　　卫缇一边吃，一边问，“你看上去有话想说……”

　　卫赞脸色有点难看，“你寄过去的信，给卫家大娘的信，她们收到了。但是他们不愿意在族谱上面加上三个名字，”卫赞掏出一封信给卫缇，“他们觉得你是进士了，也不能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们以为加入族谱，那么财产就要分出来一点给我们三人。”

　　卫缇一把拿过信，一边看一边说，“他们也是靠着祖宗的遗产过活，哪里有什么很多家产。我们不过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在族谱上面而已。”

　　“没关系，这个我们暂时不和娘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尽力了，我们之后再想办法。”

　　卫缇听到这话，感激的看了卫赞一眼，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不自责。她以为自己考了个名次，自己在乎，别人也跟着会在乎，可是别人只是担心她会沾了自己的光而已。可惜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评事，要是官再大一点，也许他们就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了。

　　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后面再想办法，卫缇转移了话题，“上次去信给母亲，让母亲来住，还没有回信吗？”

　　卫赞想了想，“没有回，也许母亲还在考虑，也许帮母亲写信的邻居最近不在，你也知道隔壁的那张家儿子，有时候出门干活好几天不回也是有的。不过母亲和张家娘子关系好，我们也不用太操心，每半个月我都要寄钱回去。”

　　“嗯，弟弟，多谢你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得这么清楚，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说啊。”卫缇放下碗筷认真的说。

　　卫赞笑了，“很久没有听到你叫我弟弟了，被一个比自己矮的人叫弟弟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卫缇白了他一眼，自己在说正经的，他居然打趣自己，语气淡淡的，“我是认真和你说。”

　　“是，我知道，哥哥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用担心。太晚了，我走了，你先休息。”卫赞说道。

　　“你确定你不在这边住吗？房间都有。”卫缇再次问道。

　　“不了，等母亲来了再说，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码头，干活也近。”

　　卫缇没有再继续问，表面是兄弟，可是心里知道是孤男寡女。卫赞是十分有分寸感，也是很尊重自己，他不想留下让人误会的空间。他确实是一个好弟弟。

　　来到大理寺已经半个多月了，卫缇感觉自己已经基本熟悉了这个地方了。什么都很好，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你多一点的机会学习和成长，可是好像但凡有点什么表现的机会，大家都会倾向叶为。

　　其实卫缇是无所谓和叶为争个高低的。他不仅是自己的同僚，也是自己好友的哥哥，说起来，确实很久没有看见叶可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独自去见她的话，一个闺房女子见外男也不是很好听。

　　看到叶为风生水起的办事，卫缇觉得好像可儿也过得很好。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可是自己如果一直默默无闻，无作为，升不了官，不仅不能帮助卫母，还不能帮自己的爹娘翻案。

　　卫缇决定先去档案室自己查查当年的资料，档案室是几乎这里每个人都可以进的。但是白天人多，如果翻找一些古早敏感的案件，其他人看到可能会有些不好的猜想。不夸张的说，其实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司的耳目喉舌，不想惹麻烦就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不受重视，好像也成为了一种优势。因为不受重视，所以她才需要更加努力，哪怕是熬夜也是人知常情了。

　　天渐渐暗了下去，除了几个轮班守夜的侍卫，之外，大家都早早的走了，卫缇来到了档案室，没想到这里居然还灯火通明着，真是奢侈。

　　她先在进门处的文档翻了一会儿，然后才往里面旧的档案慢慢翻找着和父亲相关的资料。不知不绝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卫缇还不想离开，继续翻找着。

　　旧纸堆里面容易出现旧人旧事，还容易出现虫子。

　　突然一个微小的阴影变化，打破了卫缇的专注，她往旁边看去……一只巨大的蜘蛛。

　　而且在缓缓的爬动着，往她的这个方向！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

　　卫缇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空间了只有一个侧门，侧门后面的隔间应该是大臣办公的地方，她可以往里面走去躲一下，可是这个虫子要是也跟着进去了怎么办？

　　轻声慢步往里间退去，她不敢不小心，这虫子要是真爬起来，速度比谁都快。她真的很害怕着腿很多又很长的虫子。退进隔间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想在房间找一个什么物品把那蜘蛛给拍死。回头一看，一个人正坐在桌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她轻声叫了一声，“啊！”双手叠在了自己的胸前，又试着让自己冷静，一种他在这里胡闹的语气，“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人，每次见到都是衣着不凡的样子，能随意来大理寺，大概是哪个大臣的儿子吧。仗着特权肆意妄为。

　　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没有回答她的话，往帘子外面瞧了一眼，“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这么害怕？”

　　李驰受了监管大理寺的命，虽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甚至很多时候，需要他过目的文书都会送到他的府上。可是一些细节，他看不明白的还是需要过来查清楚，晚上过来的话正好无人打扰。

　　虽然早就知道她会来大理寺，每个人事的录用都是经过他的批准，不过没想这么快就见面了。

　　卫缇轻叹一句，“外面……有个虫子。”一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害怕虫子的样子。

　　李驰看她这样，不由自主笑了。

　　“这里是大理寺，你不能随意在这里，你……帮我拍死这个虫子，就赶紧走吧。”

　　李驰现在被气笑了，不能在这里，要走还得帮她拍死个虫子？

　　卫缇看着他精致的面庞，觉得这人可能也怕虫子，“算了，你大概也是个怕虫的公子哥儿，没干过这种粗活，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就拿起一沓地上堆起来的废纸，拉开帘子，闭上眼睛朝外面的蜘蛛用力拍去。

　　啪的一声，卫缇看见那蜘蛛已经是她手下亡魂，她松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起来，坐到了地上，好像刚刚打蜘蛛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卫缇淡淡的说，“你不用害怕了，我已经打死蜘蛛。你快离开吧，这么晚被人发现在这里，不是好玩的。”

　　说完，另一个眼熟的人端着一个冒热气的盘子走了进来，“殿下，您要的点心，属下跑去帮您买来了……”他说着往地上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卫缇感觉自己裂开了，她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殿下，您是……”赶忙从坐在地上变成了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微臣不知您就是二皇子……”

　　是啊，这么威武年轻，又这么晚，除了监管大理寺的二皇子还能是谁？

　　“你这惊喜又惊吓的样子，不会是迷路了吧？”李驰取笑她说。

　　跪着的卫缇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现在是又羞愧又害怕。没想到那天琼林宴他也在。不对，他是二皇子他当然在，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二皇子，自己之前对他那么随意，甚至冒犯，唉……

　　“微臣惶恐，殿下说笑了。”卫缇尽量让自己舌头不打结的说出这句话。

　　看她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李驰还是觉得之前的她更加充满生气和活力。不想为难她，于是说到，“起来吧。本殿下要走了，你也不要忙得太晚了。”

　　“谢王爷。”卫缇看到殿下没有要为难她的样子，才真正放松，感觉自己里面的衣服好像都被自己的冷汗浸湿了。跪着道谢后就慢慢站起来了。

　　可刚刚一站起来，就头晕眼黑往下倒，糟了，是她没有吃晚饭，又跪在地上那么。现在是直立太快，血液没有跟上。晕眩之中，一把抓住了眼前之人的手臂，可是没有力气，于是自己的手从那人的大臂滑向小臂，然后手腕手指……抓不住实物，人正要往后落空，嘴里说着，“我有一点晕……”

　　那人一伸手拉扯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拦住她的腰，把她扶稳。她也立刻用力抓紧，片刻之后，眼睛能够看清，才松手说道，“多谢殿下，我刚刚有点晕所以没有站稳，现在没事了。”

　　李驰没有认真听她说什么，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酥酥的，手碰到她的地方痒痒的，麻麻的。顺口说了一句嗯，人就走了。

　　四月初夏，大理寺收到不少各类应季的水果。昨天晚上太难受，很晚才睡，一清早为了不迟到，卫缇匆匆忙忙来到大理寺，连早餐都没吃。看见大厅摆了不少水果，随便拿了两个填肚子。

　　一边忙着看自己的卷宗和案件，一边听着几位前辈同僚略显激动的沟通着。

　　“这可是前任首辅的独女，那首辅在世时，是多少人的榜样啊。勤勤恳恳，不群不党，虽说家中人丁稀少，生活寒素了一点，但是精神是丰富的，功劳也不少。我们应该想法子帮帮他的女儿，”挺着大肚子，年近四十的寺丞万简万大人说道。

　　“可是她状告的人-郭茂，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礼部侍郎啊。前首辅最得意的门生，现在可谓是炙手可热，枝蔓横生，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闪着大额头，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寺正贾大人，小心的赔笑说。

　　卫缇听他们来来回回为这个事沟通了半天。

　　那苦主朱妍嫁给郭茂没多久，她父亲首辅大人就离世了。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父亲虽然亲友不多，当人还在世，多少是个依靠，人不在她好日子就到头了。嫁过去几年之后，无娘家依靠，又无所出，那郭茂就开始对朱妍动手动脚。

　　更加令朱妍觉得可恨的是，郭茂其实是她爹的门生，没有她爹的扶持，他怎么会平步青云，她又怎么会看得上他。

　　相处久了之后，朱妍发现她这丈夫不仅暴力，而且谎话连篇，甚至在科考上面都不真实。考科举本来需要有举人身份，可是自己的相公没有，就去花钱让人作假，弄了一个举人的身份。这被发现其实是可以毁了他的仕途的。

　　尽管知道自己状告自己的相公是要被连坐受罚的，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将其考试作假，家暴的事实说了出来。

　　可是现在朱妍却被自己的相公反告上，说她污蔑朝廷命官。现在人还在刑部关着。

　　说到最后两人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相互认可的立场，万大人和前任首辅公事有过来往，自然会替他的女儿多思考一点。而寺正贾大人和那礼部侍郎算是有过接触，自然偏向他。而不管偏向何人，这事都不好处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得罪谁。

　　寺丞本不用太过操心这事，于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都是你们负责的事，我只看你们的结果。”说完就忙自己的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贾大人知道这事不好办，也不想有太多牵涉。于是对着不远处的卫缇说道，“卫大人，你最近应该没有接什么案子吧？”

　　“没有，贾大人有什么吩咐吗？”卫缇从案卷中抬头看着贾大人说。她当然没有案子，之前倒是有一些不咸不淡的案子要处理，她也想参与一下，可是都被分给叶为那个佼佼者了。没她的份。

　　现在事情复杂了，就轮到她了，她可真是运气好啊。

　　“这个家暴案你处理一下吧，你们年轻人心思细腻，更加容易体贴到这些苦主的情绪。现在苦主在刑部大牢，你可以先去问问情况。”贾大人一副苦心孤诣的样子。

　　卫缇站起来，双手接过贾大人递给她的案卷，回道，“是，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弄清原委，还苦主公道。”

　　虽然说案件棘手，但是能够发挥自己的功能，替百姓解决问题，卫缇还是很开心的。

　　想着明天还要去刑部，今天回家没有加班到很晚。出来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卫缇只觉得一切都好像走在轨道上面，只要自己不断努力，早晚有一点会有权力和实力翻案。

　　走在回家的路上，卫缇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会是谁呢?

　　卫缇回头看了几次，没有看见谁很可疑。继续往回走着，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马上，过了这个邻居家的大宅子后，就要走到自己的小院子了。

　　此时卫缇不想直接走进家，若是回去之后，要是那人还跟着自己，知道了自己的住宅，或者偷偷进去，自己一人是无力招架的。

　　于是她在大宅对面的大房子左转了，饶着那个陌生的房子走了一圈，可是感觉谁的脚步还在跟着她，于是越走越快，越快越害怕，准备再饶第二圈的时候，卫缇继续往前冲去……一声闷响……

　　不知道撞倒了谁，她觉得好痛，低头摸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走太快，没看清。”

　　“你这般急，你是要去哪？”李驰刚好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大理寺，却不想又遇到这人。她怎么每次都逃命似的。

　　这熟悉的声音，是殿下。卫缇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施礼，“参见殿下。臣刚刚，”卫缇回头看了看，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远处有个蹒跚的乞丐走远，“臣刚刚感觉，有人在跟着臣，所以不敢回家，在这附近绕了一圈，打算再饶一圈的时候，就碰见您了。”

　　“不敢回家？”李驰也看向那远去蹒跚的乞丐，并没有什么异样。很多乞丐都是这个路口待一段时间，然后换一个路口待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乞丐。不过她也不想是编出来的，也许真有什么情况。

　　“是的，在下就住那边的那个小院子，”卫缇往路尽头看了看自己家门前的那颗石榴树，又看了看刚刚二皇子走出来的大宅子门前的两个庄严的石狮子，“没想到臣居然是二殿下的邻居……”

　　李驰往那边看了看，他是有听管家提到过附近的小院子被人租了，管家还说是个有学问的人。没想到是她。他看着天黑了，路也不远，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