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粘糖姥姥

3、第 3 章

　　医术交流一停，医部的一众年轻大夫们便鱼贯而出，结伴去食堂吃夜宵。远远地还能听到祝良和邹善拌嘴的声音。

　　“小云，你且安心在高峥这里住下吧，高峥会组织人手寻找天山密虫，找到后我为你解毒，日后便不会再受毒的疼了。”不知不觉孙老改口叫小云。
　　应云顿了顿，喝了口茶，才说：“孙老，您能做主吗？况且无功不受禄。”

　　“什么无功不受禄？”是齐峥提着一个大号食盒回来了。他用轻功飞回来，食盒里的菜还保持着出锅不久的状态，粥也没有洒出来。孙老给齐峥解释。

　　齐峥一边听孙老说，一边手下没停的摆放餐食，听罢点点头：“应云，照孙老所说，你对各种毒的见解独到，我会派人寻找天山密虫，待找到天山密虫就给你解毒，你为孙老他们编撰的医典毒典出份力。”

　　齐峥说完，一时安静，应云目光微冷地看着他，他又补了一句：“你看行吗？”
　　这几天命令下多了，齐峥忘了应云不是他的下属，下意识就直接安排了，安排完了觉得不妥，应云并不是锦衣卫，任何事情都要征求他的意见才好。

　　应云这才微微一笑，平静地望向齐峥：“李老板，我愿意以我的医毒知识来交换，我家有不少古籍，大多是孤本，其上记录的毒虫毒草都很独特。我想中原应该没有任何记载。”

　　孙老听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前朝末年，确实有许多杏林世家举族前往西南避祸，也带走了许多医家典籍，小云肯拿出来，我们的医典毒典就更详尽了。”

　　齐峥也笑道：“好，就这么定了。我们这里条件还不错，医术交流的氛围也是极好的。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真说起来齐峥算是个势力老大，既能亲自去提饭、摆饭，又会在觉得不妥后很真诚地询问自己的意见，即使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普通人”。想罢，应云觉得齐峥大概率是个正人君子，小概率……是个伪装得非常好的小人。

　　应云垂眸，可以一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得罪一个势力后离开西北，再按原计划一年后恢复内力。
　　想到这里，应云说：“我的朋友姚玉娘和竹生两人还在福来客栈，麻烦李老板把他们接来。”

　　“嗯，让温叔安排便是，今晚你暂且住在主院，明天可以带你妹妹去城里玩玩。”
　　应云一挑眉：“李老板确定让我今晚住在主院？你的夫人不会有意见吗？”

　　齐峥今年已经29岁了，在大齐，这个年龄早已成家，江湖人或许会晚些，但有产业的江湖人也晚不到哪里去。

　　应云来到别院后，一直没有女主人出面照顾蓝可依，才有这一问。况且他幼时在杏谷见过不少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却是喜欢亵玩幼童的畜生。
　　如今他内力全失，身边还带着蓝可依这个孩子，不得不多做防备。

　　好在齐峥确实和大部分大齐人不一样，他未成家纯粹是因为觉得大齐十五六岁就成亲太早了。上辈子他生活在华国，别说二十多岁不结婚了，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没关系。所以他才会是如今“高龄”未婚的状态。

　　上辈子的齐峥大学没毕业就因为救人死了，来到大齐朝是开国皇帝的嫡幼子，因为对武功感兴趣，顺带避免兄弟阋墙，就常年在外学武。

　　师门人员简单，师母是晋城侯府的嫡次女，和师父青梅竹马，被师父捧在手心里不通俗物，其他的师兄们一心向武，自是无人管束齐峥。
　　后来齐峥又上了战场，打了胜仗之后又替皇兄组建锦衣卫，最后携锦衣卫西北部驻守西北边防，可以想象他这些年是如何自由生长的。

　　齐峥摆了摆手：“应云兄多虑了，我没成婚，对婚姻也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地住。”
　　应云听后，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这院落不是富丽堂皇那一挂的，而是十分雅致。院中花木扶疏，假山流水，不像西北倒像是江南园林的景致。
　　“李老板，我妹妹自幼性子便有些野，之前有得罪之处，你别介意。”

　　“高峥怎会介意一个孩子，”孙老插话，盛了两碗鱼片粥，一碗给应云，一碗给齐峥，说，“高峥，我就不吃了，上年纪吃多了积食，你在这陪着小云吃，让小云多吃点，食补也是调理身体的一种方法。”孙老说完就离开了。

　　“孙老说得对，我跟一个没违法的孩子介意什么，”说着，齐峥拿了双筷子塞给应云，“快吃吧，再不吃该凉了，我也跟孙老一样叫你小云吧。”应云点点头作为回应，动筷。

　　应云先夹了一块蜜汁叉烧，吃到嘴里眼睛一亮，又夹一块白切鸡，再夹一片开水白菜，最后是一勺茄丁。吃完四口开始喝粥，慢慢喝粥，一直喝粥。

　　“不合口味？”
　　“没有，习惯了。”
　　“小云，你平时都这样吃饭？”齐峥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应云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嗯，我习惯了。”他轻声回答，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喝粥。

　　齐峥微微皱眉，哪家的教养规矩会让人只喝粥不吃菜，就连那精致可口的枣花山药糕也没动。

　　枣花山药糕总共九小块，每块不到半个手掌大，白色的山药混着丝丝缕缕的枣泥，做成花朵模样，都有单独的托。齐峥伸手取了一块，递到应云眼前：“尝尝这个吗，白案的闵姑姑做各式点心都是一绝，喜欢吃的话可以让侍女去厨房提。”

　　应云停下喝粥的动作，看着眼前小巧精致的糕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糕点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这个坏习惯呢？

　　幼时在家，最期待的莫过于小叔休假，从城里带回来的点心，可是因为自己……
　　应云没有动，看了枣花山药糕良久，终于抬手接过，说：“谢谢。”

　　应云接过枣花山药糕，轻咬一口，香甜的味道仿佛瞬间将他带回了遥远的幼时。记忆中，小叔每次休假回家，总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城里的枣花山药糕虽不及这块模样精致，却总是最受欢迎的。

　　那时候，他和哥哥姐姐围坐在桌边，争先恐后地品尝着这些美味的糕点。然而，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齐峥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应云的神情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应云的故事显然并不轻松。

　　“如果你愿意，有些事说出来会轻松一些。”齐峥打破了沉默，声音清朗而真诚。
　　应云抬起头，他不能确定齐峥只是好心想要开解自己，还是想要顺势套自己的话。但总归有些事情，他还不想，也不能说出来。

　　应云又笑了笑，说：“有些事情，还是让它留在过去比较好。”齐峥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他尊重应云。

　　应云吃饱后还有一大半没动，这饭量比齐峥母后还小。

　　齐峥未再多语，风卷残云地吃完剩下的饭菜，留下一句“早些歇着”，就收拾了桌子离开了。

　　齐峥出了长风院，温管家早已带人候在院门口外。有侍从接过食盒前去归还，温叔上前一步：“主君，范老板去了营地等您。”
　　“嗯，温叔，长风院不用守着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歇着吧，明儿上午着人带小云他们去福来客栈接朋友，其他的安排都听小云的。”
　　“是。”

　　温管家等人离开后，齐峥飞身而起，自长风院西侧掠过，身形极快却悄无声息地去到锦衣卫营地。

　　锦衣卫主楼。
　　范文宁和雷芸站在悬挂的大地图前，看着之前圈出来的几个地点，大多是深入西羌联盟腹地，二人在模拟如何布兵。

　　齐峥推门进来，向雷芸和范文宁示意：“文宁，继续说之前的江湖人士。”
　　二人来到议事桌边，分坐齐峥两侧。
　　范文宁说道：“老大，邢十带人去迎无名居士和段星桃了，很就能回来。来的江湖中人没有新的增加，之前剩下的两人一个是怪医明飞渐，另一个是乌斯教长老带队的传教士们。”

　　“明飞渐只是爱解剖……爱切割尸体，脾气比较大，但不会对普通百姓出手。至于乌斯教的传教士，盯紧他们。”
　　“王爷，锦衣卫从未与乌斯教打过交道，末将派郑一小队去盯梢，回禀说只能远远的跟着，那个长老内力有些古怪。末将自请前去拦截。”雷芸淡声道，仿佛说的不是面对强敌，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好，雷姐，先去老罗那拿个非法入关的逮捕批复，然后直接动手。无论是将其关在锦衣卫的审讯楼，还是押进肃西都司的大牢，都务必将乌斯教一众控制起来。他们动机不明晰，是最大变数。”

　　说完，齐峥起身来到地图前。范文宁和雷芸也一同起身，范文宁跟着齐峥走向地图，雷芸则是告退离开。

　　“老大，雷姐如今越发严肃了，不像练了炎火诀，倒像是练了寒玉心法。”范文宁放松下来。毕竟雷芸的内力并不全是自己练的，这些年在锦衣卫，又为了审讯营和行动营的威慑力，从不收敛，故而雷芸的内力越是纯厚，就越是压迫周围的人。

　　“文宁，你去和雷姐说说这事。”齐峥看向范文宁说道。
　　“老大，这事可以说？”范文宁惊讶，这不是戳人伤疤吗，还能当面说？

　　齐峥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告诉她，内力的修炼不只在威力，也在于平衡。炎火诀固然威力强大，但若不加以控制，最终只会伤人伤己。她需要学会如何在力量与控制之间找到平衡点。”

　　范文宁若有所思，他明白齐峥的话中深意。
　　锦衣卫的任务范围广强度大，雷芸内力强大是优点，但若不能控制自如，那就会成为她的负担。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话转达给雷芸。
　　“老大，我明白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的意思传达给雷姐。”范文宁郑重地回答。

　　齐峥赞许地点点头，他知道范文宁心思细腻，能迅速理解他的用意。他转身回到地图前，继续研究着接下来的计划。
　　范文宁则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个敏感的话题以最恰当的方式告诉雷芸。他知道，这不仅关系到雷芸的个人修炼，也关系到整个锦衣卫的稳定。

　　“天山密虫孵化在即，根据孙老等医部成员的推测，暂且定下的六处……”齐峥皱眉看向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