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可知》千云在

2、02帮你还

　　【玢玢：笙宝！转学第一天怎么样啊？】
　　于笙回到家，打开手机看见的第一条消息便是陈雯玢发给她的。
　　陈雯玢，是她从小学一直到现在的朋友。
　　她将书包挂去房间里的椅背上，再去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于母提前准备好的饭菜加热，坐在饭桌前吃起来，手上回起消息。
　　【余生无聊：社恐了。】
　　忽感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搁着她，拿出一看是那张公交卡。
　　公交卡像是用了许久，纯蓝色的壳套有些泛黄，带子也有几处污渍。
　　她竟然将男生碰过的东西放在口袋里……她竟然现在还拿着！
　　“疯了疯了要死要死……”她连忙丢去了桌角，心里不太是滋味。
　　手机叮咚一声，陈雯玢回了消息。
　　【玢玢：笑死啦。去放个广播说阿笙是社恐，特别是男人不要靠近她！】
　　【余生无聊：花重金求一个这种广播TT】
　　又聊了几句，于笙忽然收到一条“陈栀予请求添加您为好友”的消息。来源于学生群，何系涓拉她进去的。
　　她点下同意，对方火速拉她进了一个名叫“16班地下党”的同学群，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停在了她进群的那条消息。
　　于笙在网络上还算外向，较为平静地发去一条：
　　【余生无聊：大家好，我是于笙。】
　　有一瞬的安静，随后陈栀予最先发了个“欢迎”，群里才再度热闹起来。
　　潘悦桐看见消息后也加了她，还有一些自来熟的同学也发来申请，虽然她还都不认识。
　　有个群名称只有一个句号的人接了“欢迎”，头像是学校校徽，严谨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怕不是个潜入学生群的教导主任。
　　于笙留意了眼，就被有老师在的学生群吸引了目光。
　　一进去便是一条公告，说的是明天语文考试的考察范围。
　　考的默写篇目于笙都有背过，她并没感到多少慌张。吃完饭后洗了菜盘，手机里还在叮咚响个不停。
　　她没有看聊天记录的习惯，同学群里聊着什么也没多大兴趣，开了消息免打扰。
　　【16班吉祥物欢欢（语课代）：大家明天给我加油考！让我辞掉课代表这个工作！我一天也不想干了！】
　　【秦政：欢欢怎么这样咯】
　　【16班吉祥物欢欢（语课代）：我不允许我的群名这么长！反正我也考不好，跟yyp说了，这次考第一的接我身份[抱拳]】

　　于笙还是不习惯坐公交。
　　到班时已经挺迟了，放眼班上同学都在焦急地补着作业，她走向自己座位……这同桌怎么又在睡大觉啊！
　　好在早上那位后桌还没睡下，见她来熟练地将自己桌子往后一拉，让于笙过去。
　　“谢谢。”
　　“没事。”
　　言桑没看她一眼，做着某道数学题。本组的男同学前来交数学作业，他烦躁地丢进抽屉里。
　　数学组长吗。
　　前桌陈栀予坐去潘悦桐座位旁补作业，早读铃响起后才回来，让她帮忙传给数学组长。
　　于笙往后转时，见言桑已经又往下做了一页。
　　“那个，作业。”她轻声说了句，怕打扰到对方似的，而对方只“哦”了声接过，并没像对待男生那样暴躁。
　　“还有那个，我刚来老师还没有给我这本活页的练习，我做不了……”
　　“没事啊，我不管。”
　　于笙在看到潘悦桐来催他抱作业才知道，他说的“不管”是什么意思。
　　“全齐了。”他一把将抽屉里整都没整清楚的五张作业交给潘悦桐，顺便摆摆手让人快走，他要写题。
　　“这才五张！”潘悦桐不满地反抗。
　　“全齐了。”
　　“你组起码十二个人！”
　　“啧，就是全齐了，他们爱交不交关我屁事。”
　　“？？？”

　　不知是该夸言桑人缘好还是爱学习，于笙完全找不到机会还公交卡。
　　她几次想开口——
　　“言桑同学……”
　　“圆锥曲线我草你妈！铠哥你这题会不会做？！”
　　跑走了。
　　第二节下课。
　　“公交卡……”
　　“你很烦啊傻逼同桌，聊天会不会去别处聊？”
　　“碍着你了是吧？姐就爱在位子上聊！”
　　“妈的越看越丑。”
　　吵起来了。
　　第三节下课。
　　“你……”
　　“卧槽！我脑残！这种题他妈竟然会选到C去！”言桑还在义无反顾地刷着题，只是这回难得无人打扰，抬眼看向了于笙，“叫我？”
　　“对，公交卡——”
　　“同学们要去厕所的赶紧去，马上考试了，提前发卷等会别又说做不完啊！”而语文老师杨燕姘恰好在这时走进了班，已经为各组数起了卷子。
　　“……”于笙深感挫败，沮丧着脸回了句“没事”转了回去，拿好水笔。
　　她的同桌这会儿总算有了些醒来的征兆，于笙接过前桌传来的卷子，帮他拿了一张放去桌上。
　　那男生醒来，还一脸晕乎样，脸圆又黑，皱眉斟酌起卷子来。
　　难道是个隐藏学霸？就是了，能考进十七中的学生能有多差，每天上课睡觉其实晚上都偷卷到凌晨两三点吧。
　　于笙在心中肯定，却见同桌写完了最顶上的班级姓名座号三个空——继续趴了回去。
　　……
　　于笙瞧了眼，心说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该知道一下对方名字。
　　……看不懂。
　　这写的什么鬼字？这什么睡鬼同桌？？

　　这次只是个语文单元考，只给一节课多十五分钟，不写作文。
　　于笙提前十分钟做完，检查了下几道选择题便交了卷，班上霎时由安静的写字的沙沙声变为聒噪的吵闹，大多都在讨论着选择题选什么、默写填哪句。
　　相比之下于笙较为冷静，陈栀予与潘悦桐对完答案来问她时，为三人三种答案而笑个不停。
　　“于笙你默写第一题填哪个？”潘悦桐问了句，于笙看了眼题目，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一个声音抢了先。
　　“仁以为己任和死而后已，这题也不会？”
　　她看过去，见言桑扣好了笔盖，正走过这边要出教室，顺便搭了句话。
　　“……我也写这句。”她后知后觉应了声。
　　“什么！那我错了呀！”陈栀予欲哭无泪。
　　“哪里，我们也不一定是对的啊。”
　　“不是！你刚来不知道，大头他就是行走的标答！”陈栀予激动起来，拍了下于笙的桌子。
　　于笙精准地抓住了字眼：“大头？”
　　“就是言桑啦，他成绩超棒的，锋芒毕露又爱秀，给他取了个外号。”潘悦桐说，“16班的大头。”
　　于笙不禁笑了声。她们又讨论其它题目去了，于笙在抽屉里收拾着东西，翻到那张公交卡才猛然想起。
　　她还没还。

　　放学时于笙被叫去了趟教师办公室，何系涓将几本练习册交给她。
　　“你妈妈说，最近工作很忙都没有空来接你，让你回家注意安全。”何系涓道，正整理着教案。
　　“好。”于笙将练习册尽数塞进书包，背上便离开了。
　　她今天带了手机和公交卡，总不至于再回不了家了吧。
　　但还有件事没有做。
　　她先回班看了眼，发现后桌确实已经空了，班上的值日生也只剩下两个，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同学叫住。
　　“于同学！能帮我们拿去杂物室么？”那同学拿着个小箱子，有些为难的模样挠了挠头，“因为杂物室和垃圾投放处在不同方向，跑两趟有些麻烦。”
　　于笙想都没想便接过了，道了句“好的”，便心不在焉地走下楼梯。
　　……等等。
　　杂物室在哪？

　　她勉强拿着个脏兮兮的小箱子走下两层楼梯，箱子里不知装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有些重。她叹口气，心想还是返回班上问问那两个同学吧，却忽然闻到一股烟味。
　　有老师在这里抽烟？
　　于笙咽口唾沫，犹豫是要回班问同学，还是在这里问老师就好——虽然她两个都恐。
　　“谁？”而没让她多思考的时间，一个声音先打破了寂静。
　　她一顿，这个声音——
　　“言桑？”她又往下走了几步，走过拐角看见了言桑趴在窗台上抽烟的场景，眉头不明显地一皱。
　　行走的标答，怎么在这里抽烟啊。其实她挺讨厌烟味的。
　　言桑一见是她没有多少反应，对视了一秒便收回视线继续抽烟了。
　　他听见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很难开口，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之后他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眼。
　　“你的公交卡。”递来眼前的却是自己的公交卡，言桑愣了会儿才抽出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接过。
　　“昨天谢谢你。”于笙又说，视线四处乱移，单独与男生讲话总让她不太自在。
　　“哦。”言桑看了手上的公交卡一会儿，随后放进了口袋里，偏头向窗外吐了口烟。
　　见于笙还站在原地没走，才又看了眼，眼神无声地催促对方开口。
　　“还有……”于笙被盯得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气还是出了声，“你知不知道杂物室在哪？”
　　言桑目光下移，看见她怀里抱着个沾着灰的箱子。
　　有些脏，把她身上干净的校服蹭了点灰尘。
　　言桑眼帘上下一扫，没说话掐灭了烟头，用纸将碎屑处理干净扔去了楼梯里的垃圾桶，才走回来拿过于笙手上的箱子。
　　“楼上。”
　　“啊？”
　　言桑没再回答，单手抱着箱子便一步两台阶地跨了上去。于笙一见有些慌张，忙道：“等等，还是我去还……”
　　脚步声停下，言桑站在上一层楼梯的平台上，扶梯挡住少年的脸，只露出一点发尾与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
　　“没事，我去。”
　　他声音平淡，似乎偏头看了于笙一眼。
　　于笙心里有一霎的震颤，随即又听见了一句：
　　“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