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烟花还耀眼》应非晚

9、数学太悬浮

　　周末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是黄时雨最喜欢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自己跑去校史馆的院子里看闲书。

　　校史馆位于沐辉中学中间的位置，主体为仿古建筑，院子仿苏州园林。建筑中轴线两侧，有四棵对称的松针，树干要两人合抱才抱得过来。校史馆沿院墙内侧修建了走廊，每隔几米有一个朱红圆柱，上面被沐辉中学的学生写满了字，有表白的、有立誓的，一层叠着一层，很多字迹已经模糊，墙内侧挂满了碑刻、字画。院子西南角有一处假山，假山上有一处凉亭。

　　校史馆有三个出口，南边出口为正门，东、西各有一个出口。靠近西边出口的位置，有一口井，井的旁边，种满了七里香。七里香的藤茎爬满井旁边的架子，春天，花朵顺着枝条倾泻而下，远远看上去像瀑布一样。

　　黄时雨在高一刚进校的时候，就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过，这口井里死过人，所以井口被封住了，不过，等到他们高二的时候，也用这话来吓唬高一新生，一届骗一届，每年都有几个被骗住的。

　　校史馆几乎没开过，也没多少人对学校的发展史感兴趣，不过遮天蔽日的院子，阵阵鸟鸣，衬得校史馆清幽静谧，倒成了很多同学乘凉、散步的好去处。

　　黄时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拿出书来细细品读，正看到精彩之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靠近她的时候突然消失。那一瞬间，黄时雨脑海里浮现出那口井的传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壮着胆子抬头，原来是周川。

　　“大哥，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吓死我了。”黄时雨赶紧稳定一下情绪。

　　“是你看得太入迷了吧。”周川很无辜，自己看黄时雨很认真的样子，就没好意思打断她，现在反倒怪起自己来了。

　　虽然说座位是两周换一次，但很多时候都不会那么准时，就比如最近，黄时雨坐在教室最南边，周川坐在教室最北边，已经三个星期了，也没人提换座位的事情，所以她和周川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黄时雨，你为什么喜欢看书啊？”周川在黄时雨身旁坐下。

　　“喜欢？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

　　“这怎么说？”

　　“小学的时候，周末经常被我爸妈锁在家里，他们丢给我几本书，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所以，从小我是和书一起长大的。”

　　“怪不得我不喜欢看书，我小时候整天和邻居家的孩子跑出去玩。”周川看着黄时雨手里的书，“所以你从小就看名著？”

　　“也不是，我记得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我爸给过我一本《上下五千年》，我喜欢看很多人在一起创造精彩的故事，所以后来就喜欢上了看小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文科？”

　　“我只是喜欢故事本身，不想要去分析每件事情的意义和能从中学习到的道理。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当把故事放在试卷上的时候，一个故事就只有一个标准答案，也就失去了原本的精彩。”黄时雨并没有看周川，她只是目视前方，心里想着这些，“再说了，我物理生物又不差。”

　　“按照常规来说，物理好的数学也会不错，但是你数学为什么不好？”

　　黄时雨看了看周川疑惑的眼神，想到他140多分的试卷，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数学对我来说太悬浮了！”

　　周川听完黄时雨的话，更疑惑了，“我第一次听人说数学悬浮，什么意思？”

　　“嗯～这么说吧，对我来说语文是有温度的，可以感知到的生活的温度，英语是一门实用性很强的学科，看美剧英剧听英文歌都能用到，物理嘛，我在路上看到行驶的卡车的时候，可以想到功率，甚至看看鞋底，都能联想到摩擦力，抬头看看天，就能想起地球公转自转，生物更不用说了，目之所及，都是遗传学，可是数列、函数，哪里能看得到？”

　　周川被黄时雨这一套理论说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可是数学高考200分。”

　　“你说得对！”黄时雨无话可说，就算她再不喜欢数学，她也必须承认，在理科班，得数学者得天下，“你倒是不用担心，数学那么好。”

　　“其实我也挺烦的，你说我数学好、物理也好，但是物理不算分数啊！我这算不算21世纪的怀才不遇？”

　　“我还壮志难酬呢。”

　　黄时雨正笑着，就听到周川对自己说：“黄时雨，我们要不要联手？我给你辅导数学，你给我辅导语文？”好像要组成什么正式的国际联盟，加入了就一辈子不能退出一样。

　　但是黄时雨鬼使神差说了句：“好！”

　　两个人往教室走，路上周川问黄时雨：“你和郑嘉辰关系那么好吗？还有那个张旭。”

　　“我们三个从初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和郑嘉辰还一个小区呢。”

　　周川没有接话，只是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周川突然问：“那个，黄时雨，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和宋毅说话？”

　　黄时雨睁大眼睛看着一脸窘迫的周川，这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

　　“为什么这么说啊？”

　　“就是觉得你不太愿意理我们。”

　　黄时雨赶紧解释，她觉得这个误会闹大了，“当然不是，我只是喜欢安静，多数时候想自己待着，没有不喜欢任何人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周川挠了挠头，“还有，作文比赛加油！”

　　黄时雨马上就去南京参加作文比赛了，所以这几天，老师集中给他们几个人开小灶，临时辅导一下，晚自习黄时雨都不在教室。

　　去参加比赛的6个人里面，黄时雨只认识郑嘉辰一个人，不过有个女生好像是运动会的时候走在10班前面拉小提琴的，叫汪芷晗。

　　没办法，人就是会对美的事物有更深的印象。

　　“看到这些获奖作文，有没有压力？”郑嘉辰和黄时雨坐在一起聊着。

　　“还好吧，有你们这些牛人，我就是去凑凑热闹，反正也没打算拿什么奖，再说了，看看人家这些获奖的作文，自愧不如。”黄时雨倒也坦然。

　　郑嘉辰笑了笑，黄时雨是他认识的最无欲无求的人，“那也要全力以赴，喜欢的事情就是要全力以赴。”

　　黄时雨看着突然认真的郑嘉辰，觉得他说得对。

　　从南京回来，黄时雨马不停蹄地投入学习中，虽然她总是说无所谓，但是这段时间还是把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作文上，她现在要努力学习其他科目。

　　作文比赛的结果倒是出人意料，黄时雨拿到了一等奖，汪芷晗特等奖，郑嘉辰没有拿奖。

　　晚饭的时候，广播站里播了高一高二年级作文比赛获奖的事，班长起哄，说要黄时雨请客。刚好第二天有体育课，黄时雨请全班喝饮料。

　　黄时雨把从小卖部买来的饮料分给大家的时候，每个人都跟她说了句恭喜，宋毅抱着篮球就过来了：“黄时雨，你真给我们理科班长脸，是不是周川？”

　　周川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打篮球打的，从黄时雨手里接过饮料，说了句“我的学习搭档，当然优秀。”

　　黄时雨承认，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她的虚荣心疯狂生长，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怪不得郑嘉辰那么嚣张，年级第一的感觉应该很爽吧。但是随即她又冷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她面对夸奖有多清醒，而是她把饮料拿给张思程的时候，张思程还给她一张臭脸。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张思程去阳台收衣服，突然扒着推拉门跟黄时雨说：“你很喜欢和年级第一一起玩啊？”

　　黄时雨觉得莫名其妙，“他是我初中同学。”

　　“初中同学那么多呢，偏偏喜欢和他一起玩？”

　　黄时雨如果再听不出来她的阴阳怪气，那就是傻子了，“是啊，我就是喜欢和成绩好的一起玩。”

　　黄时雨一转头，看到全宿舍的人都在看着她，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得罪人了，和年级第一比，所有人成绩都是差的。

　　“那你作文写得好也是他辅导你的吧？”张思程不死心。

　　“这次省作文比赛，郑嘉辰可没拿到名次，我作文好，是因为我会胡说八道呀！”

　　张思程脸都要气绿了，把阳台的推拉门用力一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黄时雨身边，爬到了自己床上。黄时雨觉得张思程睡在自己上铺还挺可惜的，这样自己就看不到她生气的样子了。

　　黄时雨抬头，看到对面的丁晓玲吃惊地看了自己一眼，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

　　林琳坐到黄时雨床边，趴在她耳边说：“她就是嫉妒你作文比赛拿奖了。”

　　黄时雨冲着林琳笑了笑，拉开被子准备睡觉。

　　那天晚上宿舍难得的安静，连熄灯后经常吵闹的李爽，也没有说几句话。黄时雨觉得要是她和张思程吵架就可以换来宿舍的安静，她可以每天想到800个吵架的理由。